“顺便提醒一句,这水乃是老夫取自无寐河的三千弱水,纵是大罗金仙,也难以在里头支撑过一炷香的工夫,便会全身腐烂,五脏六腑齐齐坏死。即便有护体真气也无济于事,实在是老夫能找到的最厉害的水。”

见此情形,林熠看着灯微笑了,他试着小心翼翼的往前迈出右脚,足尖点到方砖上,果然没有丝毫的反应,公揽月精心设置的那些埋伏,都仿佛在瞬间睡着了一般。

记得他也曾问过恩师玄干真人同样的问题,师父沉吟半晌才微笑着回答:“假如我也知道,岂不早已羽化登天,何苦再踯躅凡尘,经历苦劫?”

林熠心道:“原来天宗到处找寻北帝的下落,难怪雨老爷子再三警告我,不能泄漏他传功之事。”他摇头道:“雨老爷子神龙见不见尾,在下也已有数年未见了。”

十余回合后木仙子渐落下风,她偏舍不得放下曹衡,以免到嘴的肥肉又被人夺走。如此一来,越的难以招架黑衣男子的攻势,频频遇险。

然而那黑衣中年男子攻向她的招式,赫然是青木宫的不传绝学“燃木神爪”。乍见之下,哪能不心惊肉跳?

这点关节心航道人不是不清楚,故此他虽早已来到松岗,却始终隐身一旁,看着麻老魔取出蜡丸,寻到里头藏着的绸布条。

曹衡听这人口气不善,说起刚过世的爷爷并不带丝毫敬意,多半没安什么好心。他心里暗生戒备,说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马横虽义愤填膺,蛮劲作,可对曹彬仍不敢放肆,一跺脚叫道:“大师兄,这都什么时候了,师父都被人害啦,咱们还管他什么狗屁镖银?”

他心中惨然道:“没想到咱们太阴四煞纵横塞北数十年,今日竟要埋骨此处!”丹田催动真气注入旱烟管,传音入秘道:“老九,你快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记得给弟兄们报仇!”

那货主雇了辆牛车,也携了两个仆人随行。每晚宿店都招呼曹彬等人小酌几杯,几日下来双方处得颇为熟稔。林熠隐身车队之中,白天赶路,晚上睡觉,也没谁来多搭理他。倒是曹衡、曹妍一路上不住的缠着他说些典故逸事,打光阴。

林熠身形闪动,右手掠出抓向恨头陀肩头,一招攻出即将对方的上半身完全笼罩在爪力之下。恨头陀识不得手舞足蹈小八式的厉害,吐气扬声一刀斩向林熠右臂。

楚凌宇含笑望向曹彬,问道:“马大哥快人快语,曹兄意下如何?”

曹彬一怔,他知林熠正受通缉,平日行动异常谨慎,从不曾踏出府门半步,因此才未邀请同行。

孙二道:“你莫跟我提那个混帐,每次看见他我就来气。若非害怕坏了大事,老子早一剑送他归西。”

他毕竟是个孩子,而曹彬当初对儿子的评价一点不错,胆大任性。遭遇此等怪事竟甚感离奇刺激,慢慢恐惧之心尽去,反盼望着每晚早早入睡,等待大梦天君的到来。

林熠提子复盘,指向黑棋道:“适才走到这一手,老朽的围势已成,夫人却还一心一意想用中腹的黑子接应大龙,连成一气,不意正中老朽下怀。此时若改弦易辙,放弃接应而作出活眼,六步之后右下角当能形成双活之局,夫人的棋亦大有可为。”

林熠一翻白眼道:“高热?那老朽该亲自去探望才是。请孙小姐前头带路。”

林熠扫了眼地上的水渍,笑道:“曹大哥可是把石棘放在此处?”

曹衡狠狠瞪了姐姐一眼,回答道:“我瞧那两只猴子给人套着脖索抽来打去好生可怜,想起爹爹平日教诲孩儿说扶贫救弱乃我辈天职,怎能看着小猴儿受罪不管?所以才放走它们。”

罗禹默zhaishuyuan默zhaishuyuan无语,端起桌上的热茶吹了一口茶沫又再放下,思绪回转到昨日深夜里。

林熠竭力调息,呼吸渐渐平缓了许多,但心知肚明背后挨的这一掌,轰得自己五脏六腑俱损,连带经脉丹田也在劫难逃。

林熠老老实实道:“弟子也百思不得其解。她待弟子分外客气关怀,不似作伪,但其中究竟是何原因,弟子可就猜不透了。”

旁边的曹夫人虽爱子心切,但深知丈夫秉性,情急中灵机一动,微笑道:“林兄弟,你对衡儿的大恩如山,无异于再生父母。此天赐仙缘岂能错过,不如愚夫妇再高攀一节,请你收下愚儿做个义子如何?”

林熠也是好奇心起,笑道:“你们两个也别吵了,七兄说的固然有理,但九兄的话听上去也不错。索性咱们赶过去瞧瞧,也耽搁不了多少工夫。”

林熠瞅瞅容若蝶似笑非笑的神情,压下疑问并不详加追问,暗忖凭借仙子师父的机智与千般易形变化,只要不是撞见类似仇厉这等的棘手人物,当无大碍。待自己回到昆吾,即可与仙盟联络上,应能查悉她的下落。

容若蝶从食盒里取出六碟小炒,依稀能辨出其中的山菇、笋干、石耳,虽俱是平常能见到的野食山珍,但一道道色香诱人,惹人食虫。

他正欲放弃,目光突然触到图形正中的那团圆弧,神志恍惚间,丹田竟蓦地一热,似有奇异感应生出,一缕缕真气如同从睡眠里醒转,跃跃欲试。

雪老人哈哈笑道:“我老人家已近二十年没跟人动手过招,你小子忒有福气,只管好生消受吧!”伴着话音,鹰扬九鉴的第二式“一飞冲天”沛然打出。

林熠肃然道:“仇老哥的建议大谬不然。小弟若是加入贵教不啻成了蝶姑娘的属下,身分上就矮了半截,日后只怕蝶姑娘懒得拿正眼瞥小弟一下。倒是常与贵教捣蛋为敌,反能令蝶姑娘时时记着在下的存在。”

正进退维谷时,正一剑派中走出一位少女,布衣银钗,肌肤微黑,貌不惊人,淡淡道:“费师叔,这一阵便交由弟子吧!”

他眼见费久四十招里便逼迫汤坚主动认输退场,自己倘若让雁兆走得百八十个照面,那不是被费久比了下去么?

他说罢看了容若蝶一眼,好像是告诉对方:“我说这么多也该够了吧,剩下那点咱们心照不宣就是。”

一曲终了,林熠尽忘尘世傻傻的沉浸在绕梁余音中,心神俱醉。

黎仙子浑身酸软,即使想“妄动”也是不成。她今夜连番力战又遭**血咒重击受了内伤,此时修为尚不及平日三成,根本无法抵挡仇厉的铃声铿锵。

寻常所遇对手,三两剑下便被九九弹指剑法杀得晕头转向,眼花撩乱,也不需他动用抱残二十四式。

肩贞、膻中、风府、玉枕诸穴一麻,袁澜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人已直挺挺倒了下去。

小道士莫名其妙,摸摸顶上髻,一副想不明白,自己照着无忧仙子的话做了,为何又会成了笨蛋?

黎仙子见这魔兽不畏掌风,不由大吃一惊。好在她见机极快,左掌甫一落空,娇躯朝前低头躬俯,就像要给血狸弯腰行礼,避开割喉之厄。

小道士岂知她的心思,直被吓得目瞪口呆,高声叫道:“仙子饶命!”连滚带爬往后退去,身手颇是矫健,但姿势之丑,破绽之多,却绝非高手所为。

金光圣母一点头道:“邙山双圣,老身记下了,咱们后会有期!”也不看玉茗仙子一眼,御风朝西而去。

黎仙子道:“好,看在好妹子的脸上,今日就算了。姓罗的,出了洞咱们就分道扬镳,日后你要来找本姑娘替天行道,我接着就是!”

金光圣母摇头道:“云篆天策?老身连它到底是什么东西都不清楚,要它作甚?”

木仙子探爪又朝玉茗仙子抓来,猛然一道庞大的黑影,横亘在玉茗仙子跟前,身上出一团黄色光芒现出原形,化作一株高大茁壮的夜叉树,正是夜魁。

木仙子攻招受挫,水袖如惊鸿翩飞,从罗禹虎fuguodupro躯两侧绕过,猛一回头击其双肩。

群妖听他说要去云居观拜访青梅真人,人人心惊肉跳起来,但留有一分豪情凶焰都丢到了九霄云外。

“可麻护法是金牛宫的人,仙子,你开罪得起么?”

那白衣文士察言观色,已明白麻奉秉对这株万年丹参起了窥觑之念,只不过自恃身份,不愿当众开口索要而已。他向无戒和尚一使眼色,笑道:“无戒大师,刚才在私下里你不是与小弟商量,欲将这万年丹参权作薄利赠与麻护法,以搏他老人家一粲?依小弟之见,也不必再等到宴後,咱们这便请麻护法赏脸收下如何?”

猛地他警兆一动,灵觉里隐约感到後院似有异常,当下收住啸声飞身掠去。殿外天色幽暗,最後一缕残阳宛似杜鹃啼血映照在殿顶青瓦上。山岚拂过,吹得树影婆娑沙沙轻响,平添一份阴森凄凉。

一股诡异莫名的力量从足底突如其来地升起,仿佛蕴藏着无限的怨毒和怒shubaojie忿,令人不寒而栗。

岑婆婆的脚面上渐渐凝结起一层黑色薄膜状的物体,似乎还在不断向上侵蚀。再看容若蝶和林熠,情景与自己如出一辙。

岑婆婆虽然修为精深,但对这种旁门左道的诡术却所识不多,不禁骇然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林熠沉声道:“咱们中了上古秘咒!”

他迅伸手扶住容若蝶,同时把太炎真气汩汩输入她的体内。

但这滚滚仙家真气,居然丝毫也阻止不了诡异力量的侵袭,脚上的黑色薄膜越结越厚,逐渐化为一层石甲,并且升向小腿。

容若蝶不为所动,她的目光从岑婆婆的肩膀上穿越过,继续阅读着石碑上的梵文。

岑婆婆怒shubaojie声道:“待我砸了这祸害人的妖碑!”挥舞盘龙杖,“轰隆”击在石碑顶上。

石碑上迸射起耀眼金光,盘龙杖高高弹起,岑婆婆震得双臂酸麻,身子连晃了几晃。

石碑却是纹丝不动,安然无恙。

短短瞬间,容若蝶已经阅读完碑文,只见她飞快地从头上摘下一支玉钗,钗尖轻轻往左手食指指尖一戳,顿时从伤处涌出一滴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