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哚、哚、哚……”

没有继续讨价还价,她选择拿着手电背起水壶开始攀爬。青石小道蜿蜒曲折,山上植被茂密,不一会儿,小小的身影已消失在视线中。

收钱不算是复杂的事,王月琼脾气温柔,做事也不急不躁,赶时间的工人们在她细声细语的算账声音中也不出脾气。

很快就要到春暖花开之时,大清早骑着自行车风也不会再割得脸疼,张鹏吸了吸鼻涕,“今天早上要成绩单吧?”

李淑琴仍不依不饶,“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你妹妹要是再害宝镜呢?”

“小镜儿,你怎么来了?”

“建波,毕竟是夫妻一场,看在晓伟的面上,给阿霞留条退路吧……你要是实在不想过,离婚也成。”

徐海东心事重重回家了,家里却冷清清的不见人影,今天是星期六,妻子带着女儿回娘家了。他正打算随便做点吃的糊弄下肚子,开门想添个蜂窝煤,却见他弟弟徐海南在楼下探头探脑。

可等房主带两人去了平房后院,宝镜就动了心。

输了比试,穆家兄妹在玲珑书铺继续呆下去也怪怪的,很快告辞了。

雕印的人还挺风雅,“完白山人”是清代著名书法家邓石如的号,若不是师傅几日特训,宝镜连“完白山人”是谁都不知道,又谈何辨认真假!

穆清远在文化街乱转,未撤去的灯笼照得街上亮如白昼,他一眼就看众人围着处摊位不知在看什么。

宝镜和祁震山就躲在墙后倾听,在贺小刀使了些手段逼问下,黄继生不得不交待了实话。原来他和徐海霞早就勾搭成奸,两个月前两人相约到省城幽会,在青年宫电影院,等候电影播放的途中,徐海霞怕人笑话她是小县城人,便在一群省城人面前吹嘘徐家的历史。

“既然找打了镜子,如今也没时间仔细查证那徐家人的来历,你安排人尽管处理掉他们,要做的没有丝毫痕迹。”

两个混混东倒西歪从地上爬起来,要不是宝镜仗着太阴镜先知先觉预警使劲拉倒了二人,此时三人早已变成了三个死人!

祁震山冲着众人拱手,“我日前收得一名甚是贴心的女弟子,此番弟子有难,老头子也寝食难安,还请会中诸位兄弟相助!”

宝镜手持着一盏琉璃花灯,被挤到了人群外,街道阴影处,一双大手忽然从背后伸出,捂住了她的嘴巴。

在80年能在锦江宾馆入住或用餐的无疑属于少部分特权阶级,他们大多数衣着考究,气质不凡,和常年蓝色工装的广大工人阶级,和终日灰尘仆仆的乡下农民是截然不同的存在。就算在这样一群人中,穆家兄妹依旧是叫人难以忽视的,穆清远的温文尔雅,穆艳的明媚脸庞,都引来不少注视的目光。

徐海霞信誓旦旦:“那可不,到时候还给您两千,剩下的钱都能盖座大房子,免得我大嫂斤斤计较,您也不必去看他们两口子的脸色。”

女儿笑着建议,灯光昏暗,夫妻俩都没注意到宝镜眼神的异样。

祁震山也反应过来,想起穆清远的言行,由衷不喜:“哼,那小子极为小看你,料定你赢不了他,竟只提赢了后要夺走玲珑珍宝轩传承,半点没说输了之后要如何。”

对方一直叫她师妹,宝镜直到祁震山勉强点头,才用更勉强的态度,皮笑肉不笑道,“哪里哪里,三年之后,还等穆师兄承让。”

祁震山眉眼的皱纹都舒展一半,“嘴甜也没用,可不敢给你养,这小东西精贵着呢。你如今年龄还小,养鸟逗乐只会消磨你的志气毅力。”

没等张卫华介绍,小姑娘已经先伸手,“你们好,我叫穆艳,这是我大哥穆清远。”

是夜,等兴奋的父母睡着后,宝镜从太阴镜里取出三颗月华珠端详。光洁的月华珠神光内敛,她并不打算马上服用。

她和张鹏都不知道收了多少钱,一大堆毛票全部塞在布兜里,满满两大桶红薯粉丝差不多都卖完了,到了最后许多菜都没有了,还是有人愿意只吃粉丝。若不是宝镜想带些回家给爸妈尝尝,那是一点都剩不下的。

短时间内,她先失子,身体还没有调养休息好,又遭受丧夫的重大打击,还得强撑着操持丧事——越来越多的泪水涌出,宝镜咬着牙没有哭出一点声音。

地瓜粉用凉水调和成糊状,再把一锅烧好的开水直接倒入,一边不停的搅动,很快地瓜粉就被烫熟至半透明。

“大鹏哥,帮我堂叔把东西搬上车。”瞧见堂叔一家,宝镜一下想起来,上次吃饭时爸爸叫堂叔进城找工作,约定的可不就是年初六?因为初七徐海东就要上班了,担心没有空闲安顿堂弟一家。

徐海东皱眉道,“胡说什么呢,从来只听过徒弟迁就师傅的,哪里能劳烦师傅迁就徒弟?以后周末我负责接送宝镜,早点起来不就行了。”

“马屁精。”

有个笔洗还挺精美,摊主说是乾隆年间的,宝镜那三脚猫的古玩眼光可辨认不出,她正迟疑着要不要使用太阴镜,巷口竟有人吵了起来。

李淑琴一锤定音,宝镜心想,若师徒之间相处得当,搁以后,她也是要给师傅养老送终的嘛,也就不再反驳。

张卫华深感不妥,祁老却只道两人已银货两讫,“你就是它们的新主人了,如何处置它们,都是你的私事,与老头子再无干系。”

祁老倒是真的惊讶了,能认出真玉不难,见惯了好东西的小姑娘,可以解释为家学渊源,为玉器断代可就十分不容易了。

祁老摇头晃脑,将张卫华说得挺不自在。

徐海东送了妻子毛呢大衣,宝镜的新衣裳一直等到大年初一早上才给她穿上。嫩黄色的太空棉衣服,红色的小皮靴子,衬得宝镜一团孩气,脸蛋白里透红想叫人掐一把。

“张叔叔。”

堂叔家已经飘出了阵阵菜香。

“果然有这东西。”

听得两人喘息渐渐粗重,宝镜蹑手蹑脚离开了。狗男女见面偷情的地点选的十分隐蔽,对于徐家村附近山头,她已是上辈子的记忆,宝镜心里存着事儿,憋着一口气沿着小路越走越远,也越来越慌。

“让你们娘自己歇歇!”

许多不平纷涌而来,宝镜不禁拔高了声音:“我爸爸每个月的工资都拿回了老家,小姑您说说,他去哪里变3000块出来,是偷还是抢?”

那一项,徐奶奶已经开始了念叨。

徐宝镜是他最小的女儿生的,老人也曾想把宝镜一同带着,可从前的徐宝镜论调皮贪玩当属第一,要让她和表姐那样跟着外公学习她是静不下心的,二来二舅妈对外公外婆的偏心颇有微词,外公也就放弃了原本的打算。

赚钱不赚钱张鹏还无所谓,他只是挺享受那种自己亲力亲为的过程,刚刚燃起的兴趣要放下也不容易,听宝镜说不摆小吃摊有点失落,可宝镜马上又有新提议,他不禁竖起耳朵凝神细听。

“小镜子,咱们今天还去摆摊吗?”张鹏声音有些异样。

他和宝镜能弄到远比市价便宜的原材料,是因为宝镜有个肉联厂当副厂长的舅舅。张鹏忽然明白了,为何宝镜一开始就坚持每次都要分钱给李叔叔,这是两人独一无二的核心竞争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