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贡坚持让姬平上马,自己牵马,姬平推拒了好几次也不成,只得在闵贡的搀扶下上马。

到了关楼中,荀攸问道:“陛下,十常侍如何?”

那些小宦官哭喊着,却不敢抗拒张恭的命令,慌忙转身而去。

看着黑夜中影影憧憧的一大片皇陵,姬平不由暗叹,董卓入京后,这些皇陵怕也保不住了。

姬平急忙吩咐守在一旁的十月和众冗从:“你等速速隐蔽起来,十常侍若有不轨之心,立时出手,若他们带我们出去,便悄然尾随,切记,除却十常侍党徒和乱兵外,不要乱杀无辜。”

如今他对士人的手段深感恐惧,他不会忽视,三国顶尖谋士大多都是出自士人集团。

无论时人还是后人,正史还是野史,都鄙夷何进屠家子无谋,认为天下大乱罪在何进,但姬平却知道不是。

风雨未至,姬平的心却先乱了起来。

霍小玉微微合上眼,睫毛颤动着,脸上红霞更甚。

霍小玉声音如铃:“陛下,婢子被升为宫人了,太后还赐婢子掌管事务了,文萝姐姐过不了多久也要做美人了。”

他寻思着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卒子,太后怎么会注意到他?便是他原本的上司丁原还没见过太后呢。

“河东郡则不同,南面中原,北接并州,河东及并州之地,夹于关中与河北之间,地势高峻,足以俯瞰三面,西南黄河半绕,东部太行山为屏障,只需谨守八陉险关,则万军难攻,且河东多山,易于隐蔽,又毗邻上党郡,为天下之脊,此为一者。

后·宫是太后、皇后、妃子所居之宫,严禁郎官入内,而宫禁是皇帝寝宫及办公之所,郎官是可以进来的。

从这个角度来看,可以说是黄巾之乱的疯狂破坏和劫掠,引发了大范围的民不聊生。

他不知道十常侍是否找过刘协了,但对这个兄弟,姬平或者说是刘辩的心中是有几分愧疚的。

自穿越以来,他仿佛经历了过去的一世,先是遭逢十常侍下毒,母亲又维护十常侍,随后又得知士人离心,而且京师之外还有董卓虎视眈眈,这几乎让他绝望。

光和元年,刘辩两岁,尚在史道人家中时,灵帝在董太后的怂恿下,开西邸卖官,想做官的人须先到西苑商讨价格,然后才能上任为官。时任大司农、掌管外廷财政的曹操之父曹嵩,便是花了万金买到三公之一的太尉之职。

“荀君,不知党人、士人之心,依旧如从前否?”姬平突然问了一句。

恐怕他话一出口,便活不到明日。

耿忠躬身道:“张周谋逆弑主,便是陛下不杀,臣也要将他千刀万剐!”

抬眼望去,到处是高大的宫殿影影憧憧,仿佛黑暗中一个个庞然大物正围着他漠然冷视。

这一世,他的身份是汉灵帝嫡子刘辩,如今的大汉天子!

姬平说罢,便没有再理会董卓。

而董卓有大军在手,完全代替了先前的袁绍唱了主角,在西凉数千骑兵的拥簇下,一行人各怀心思,浩浩荡荡的赶往雒阳。

一路上,董卓派人在前面开路,四面打探,严密戒备,显然是先前的伏杀让他心有余悸。

董卓自己,则在姬平身后与刘协并马而行,言语对刘协极为亲近。

上午巳时到了雒阳,董卓将大军屯在宫城外,谨守七处宫门和两宫中间的阁道,自己则带着数百兵士离去,并没有跟随姬平入宫。

经历了一场大变,宫门殿墙上到处都是暗红的血迹,弥散着一股血腥味。四面有不少士兵正在收拾惨死的宦官和宫女的尸体、滚落的头颅和残肢断臂。

眼前的惨象和刺鼻的血腥味让姬平忍不住想要作呕,这些被乱兵杀死的宫女和宦官很多都还年不满十五,让他心中极为愤怒,此时此刻,他才更为深刻的感受到了乱世的残酷。

袁绍等注重名声的士人尚且如此,那些肆无忌惮的军阀又该何等的草菅人命。

十常侍被士人诛杀了,但带给天下和百姓的并不是希望,而是更加阴霾的黑暗。

姬平不忍多看,加快了脚步,到了南宫的长乐宫,他见到了母亲何后,心中不由微微松了口气,还好母亲没事。

何后一看到姬平,就紧紧抱住他泣不成声,这一日一夜间,接连惊变,两个兄长何进何苗先后被杀死,儿子也是生死未卜,让她心中受尽了煎熬。

姬平忙宽慰着母亲,同时也纳闷着董卓居然没擅闯皇宫,而是留在了宫外。

不过趁此机会,他急忙询问何后:“母后,鸩毒有没有解药?”

鸩毒是宫中最常用的**,如果没记错的话,历史上他被废了以后,母子二人先后都死在了鸩毒之下。

看着何后愕然的神色,姬平低声道:“董卓此人野心不小,又极为凶残,如今他兵镇京师,须要防备他们对我母子不利,一杯鸩酒就是最好的选择。”

他一路上已经想了很久,如果没有解药的话,他就要让耿忠强行动手了,或许会有些凶险和意外,但也顾不得那么多。

何后面色苍白,咬牙道:“鸩毒有解药,不过一旦种了鸩毒,便是服了解药,也是余毒难消,只能保得不死,身子会差了很多。”

姬平听到有解药,顿时松了口气,又道:“孩儿幼时在史道人家长大,而史道人最擅长用毒解毒,孩儿也懂得一些解毒之术,母后且先令人偷偷取来解药,以防万一,再取一份鸩毒,孩儿琢磨琢磨。”

他此时有些后悔没早日研究这鸩毒,也没料到这解药还有副作用,只这一两日功夫也不知成与不成。谁有能料到他准备了这么多,这一次还是出了意外,没有能逃出皇宫。

何后咬牙点了点头,又担忧的看向姬平:“鸩毒其毒无比,皇儿须要小心,也不要顾念于我,我当年毒死王美人,今日便是被毒死,也是天理报应。”

姬平紧紧抱住何后,低声道:“母亲莫要多想,只要孩儿在,定要让你逃出去,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都怪我,要不是我,皇儿早就逃出去了。”何后禁不住呜咽起来,姬平本已逃走,如今又回来,知子莫若母,她自然知道姬平是为了她才回来的。

姬平忙安慰的笑道:“孩儿日前随十常侍逃走,得知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往宫外,又让耿忠从密道潜入北宫,挖通南宫,如今董卓兵力不足,宫中宦官又皆尽灭绝,朝事集聚在南宫,北宫必然空虚,一旦有机会,我们便立时逃走。”

若不是董卓直接守住了阁道,他此时就想带着母亲逃往北宫,进入西苑密道。

何后眼中露出一丝喜色,反过来安慰姬平:“皇儿也不要多想,有满朝公卿在,董卓未必敢肆意妄为。”

姬平摇摇头,又提醒了何后一句:“让舞阳君尽快离宫,否则必有大难。”

他虽然不喜欢舞阳君,但毕竟是也算是何后的母亲,能提醒便提醒一下。

很快,有何后亲信的御医偷偷送来两瓶解药和一小瓶鸩毒,那小瓶鸩毒姬平留下了,解药他和何后各自贴身藏了一份。

与此同时,皇宫东门外,大将军府。

这里本是何进生前处理军务的地方,如今却是董卓坐在上首。

下面依次是他的弟弟奉车都尉董旻、谋士李儒、心腹爱将徐荣、胡轸、段煨,侄子董璜,还有杨定、李蒙、华雄、李肃等一众中层将领。

董卓沉声道:“如今吾婿镇守河东,我等已入京师,不过急行之间,只带了三千兵马,先前又在北邙山遇到埋伏,折了数百兵马,而京师却有丁原、袁绍、袁术、曹操、鲍信、北军五营、左右羽林加上何进部曲,不下一万五千兵马,一旦反对我等,却该如何行事?”

出身凉州大族的胡轸一向性子急躁,当即大叫道:“主公,那些软脚兵怎能比得上我凉州铁骑,儿郎们哪个不是以一当十,便是三千也足以对付他们三万!”

董卓大笑道:“文才所言甚是,只是我大好儿郎却不能白白与他们死拼。”

一旁的李儒看出了董卓实是心有惧意,忙开口道:“主公,儒有一计,一可令袁绍等人惊惧不敢言,二可轻易收得数千兵马。”

董卓不禁拍案起身,喜道:“文优快快讲来。”

李儒抚须道:“其一,主公可令三千步骑大张旗鼓入城,待到今夜再悄悄出城,明日再大张旗鼓入城,而后每隔三四日便出城一次,入城一次,伪装大军源源不断开赴而来,如此,袁绍诸人必然惊惧不敢妄动。”

董卓抚掌大笑:“文优此计甚妙,便依文优所言。只是,文优所说的数千兵马又从何而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