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贴身心腹欲言又止的目光,贤嫔摇头:“不是我让她去的。”她低头沉吟,似是回忆,片刻才冷冷一笑,“没想到让这死婢子钻了空。我说原先这采桃瞧着眼熟呢,你这么一说,倒是想起来了,当年景仪宫那位还是个婕妤,曾在御花园搭救过一个搬墨菊的小太监,这采桃,可不就是她姐姐么,那时她跪在我们殿前,对那人千恩万谢的样子”贤嫔刚松开的手又缓缓收紧,勾唇笑道,“我怎么能忘了呢。”

面对惠妃难得夸赞,贤嫔欢喜道:“臣妾得了好东西,自然是紧着娘娘。这寇汁能涂在娘娘手上,也是它的造化呢。”

齐衍叹气道:“舅舅,朕看你脸色不好,还是让人扶你回府吧。你也不必太过忧心穆泽,他年轻气盛,行事未免急切,过于秉直。待会儿朕叫太医随你回去,好生休养着,大昌往后还要依仗你。”说罢挥手让人将犹自哽咽的穆敬梓扶出太和殿。

“这是皇上心疼娘娘呢。”婉和讨了个巧,转身从身**人手中接过一个锦盒,笑嘻嘻道,“娘娘现在圣眷极浓,各宫都忙不迭的来尽心,您看,这是贤嫔送来的。”婉和展开来奉向她,里面是一对珊瑚翠玉耳坠,雕琢打磨成石榴珠花模样,很是精巧细致。

“但她现在还是贵妃娘娘啊。”大宫女道。

她眼泪簌簌,却强挤出一个笑来:“我一个婢子,能得你情深至斯,已是足够,若求得太多,是要遭天谴的。”

采韵抬头看看太阳,凑到轿边,隔帘低声道:“主子,现在日头大得很,园子里都没人呢,您方才着了暑气,咱们还是”

流光疑惑的看着她,回道:“是,娘娘,您抚琴不长时间,便有人相和了。”

晚膳时候,桌上果然多了碟青团,流光流珠自然并未先吃,六枚青团婴儿拳头大的摆在一处,很是晶莹可爱。

“这次可不是奴婢的功劳,今日这草木香是沈选侍新制了命人送来的。奴婢让人拿着去太医院问了,太医说这里面还有几味中药,都是清心润肺的药材,每日燃着,也能祛暑热。”曹嬷嬷眯眼笑道,“沈选侍也是有心,刚制得就给娘娘送了一份。”曹嬷嬷又道,“奴婢听说,宫中有品位的几个贵人,选侍都有送到,惠妃那里,送的是张安神香方子,太医院也备了份。”

只可惜穆敬梓的好心情只维持道晚上,晚膳后,沈氏方从庄子回来。

采韵心直口快,现仔细一想也觉不妥,应承道:“都听主子的。”

沈团儿眼底嵌着淡淡青色,强笑道:“奴婢昨日没睡好,让太后惦记了。”

看着背对自己的皇上,常福禄一时没明白皇上指得是什么琴,正疑惑着不知说些什么,却听皇上低笑一声,喃喃自语道:“佳音难求,是朕痴了。”语气中竟带着一丝遗憾。

林悠月的小动作没有逃过齐衍的眼睛,齐衍心中暗笑,对团儿点点头:“起来吧。”

林悠月这次学了个乖,没胡乱抱怨,只道:“是臣妾嫌路远懒惫了。”

容萧径自除去常服外衫,敛眉说道:“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不过是伤风罢了,不是什么大病,将养几日也就好了,何苦教她又送补品又送药来,内务府那些人,哪是那么容易通融的。”

刘修仪出列表态:“臣愿随项延郡王共谋富民之策,强国之计。”随即抖抖自己身上洗得半新不旧的朝服。反正老夫这儿是真没银子,爱信不信吧。

皇上一走,齐铭齐诤也自然没有再留下的必要,陪着太后喝完饭后香茶便也告辞回了各自院落。

庄妃没想到自己向来识大体的妹妹却在小事上犯糊涂,叹了口气道:“这是你的不是,王爷对你如此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王妃的头衔是苦着你还是累着你了?你若不是王妃,王爷凭什么对你倚重?”庄妃说话直接,“你别总想那些有的没的,抓紧子嗣才是关键。”

穆丽华点点头,捻着手中的凤眼菩提子佛串:“方才你媳妇也说一切都好,哀家这便放心了,你和礼亲王住的石榴院、凝墨院都是皇上亲自选的,想也是好地方。”

容萧看流珠持着羹匙一脸期盼的对着自己,笑着接过来:“我还没那么娇气,自己来便可。”

“用酒!”刘平顾不上手臂被抓得生疼,一脸喜色道,“我记得我爹年轻时有一次种地着了凉,晚上就烧了起来,头上热得吓人,半夜找不到郎中,我娘就用酒给他擦身,擦了一夜,转天就退烧了。”

流光道:“流珠在里面伺候着呢。”

流光看了眼虚掩的殿门,轻声道:“这东西,娘娘能喜欢么?”

穆丽华也自知失口,眼神投向别处,淡淡道:“那九皇子是个什么模样。”

一干人道城外不久,远处就行来一队车马,中间一辆华盖马车,其余队伍蜿蜒一里有余;打头的是位身穿亮银铠甲的将军,盔帽上立着三根长长赤羽,好不夺眼,正是穆三郎穆齐。

半晌,见无人应她,又道:“小主,咱们可是回宫去?”

待所有人都谢恩落座,穆丽华才笑道:“离宫不过一个月,到好似许久没瞧见你们似的。”

容萧闭了闭眼,心中虽因流光为自己顶撞皇上而感动,可却不想让齐衍迁怒与她,狠心推开她,叱道:“本宫与皇上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份!到院中面壁去,没本宫的命令不许进来!”

齐衍摆摆手让人搀住奶娘:“嬷嬷此事与你无关。”

容萧听他如此浑说,只觉羞愤难当,恨不得从轿子上跳下去逃开,既嫌她无趣为何邀她同辇,既邀她同辇何苦又阴阳怪气的讥讽于她。容萧紧紧绷着双唇不开口。

本还拘谨这的宫嫔,经过容萧两句玩笑便渐渐放松下来,加上都是一早起来梳洗,不曾进食,便都拿起盘中的茶点细细吃着。

容萧走到窗边,看天光还早,道:“时候还早,让他们再睡会子。你也再歇些时候。”

郭嬷嬷听完舒了口气:“娘娘无碍老奴就放心了,给惠主子的吃食小心些也是应当。”

穆丽华余光见皇上目光停留在团儿身上,笑着与沈氏道:“真是个妙人,哀家在宫中也许久没见这样好的舞姿了。”随即状似无意的打趣,“陪着哀家这老太婆倒是可惜了。”

齐衍闻言笑道:“朕这便请舅母看戏。”说罢抬了抬手,常福禄便领命去安排。

团儿在府中不遭沈氏的白眼就要念佛了,何时用过什么胭脂,但看到沈氏眼中的暗示,团儿还是上前两步,双手接过胭脂小盒,屈膝行了礼,低眉道:“谢夫人还惦记着奴婢。”

穆丽华接过一旁团儿递过的茶盏,道:“哦?难道京中出了什么事?”穆丽华的第一反应就是京中有人不安分了。

容萧背靠屏风,淡淡扫一眼底下屈着身子的林悠月,不紧不慢道:“你还怀着龙嗣,起来吧。妹妹虽然喜欢这屏风,却是解得偏颇了,百花怒放,只因心有春意。若只指着上天赐的一季韶光,再好的花都是要败的,依附风月的菟丝

林悠月听完脸上稍有了点笑意,但仍不依不饶道:“多亏成色不好,我在落得四两。”言外之意就是贵妃是因为看不上这血燕的成色才都给了她。

“回娘娘,奴婢问了风月轩当值太医,建兰对孕妇并无影响,反而能除疲安神。惠妃娘娘听闻上月宫中只得两盆,便将花留下了,让我谢您的赏。郭嬷嬷也收下了,只是听闻这两盆兰花是稀罕物便执意要来谢恩。”流光顿了顿,看一眼坐在一旁的常嬷嬷,道,“此刻正在殿外候着。”

林平广站在一旁,只恨自己没在月子里将这不成器的逆子掐死。见齐衍脸上似笑非笑,林平广硬着头皮道:“回皇上,犬子初到此地确实是水土不服,但经郎中调养已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