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却至始至终无动于衷的容卿,一时更是黯然神伤,垂下了脑袋,将脸埋进了臂弯,哭得愈伤心了。

慕容云歌面色清冷地扫了一眼这一群争先恐后在太子面前告她罪状的女人,有些是纯粹看慕容云歌不顺眼的,嫉妒她美貌的,而有些则是与景芙蓉关系交好的,知晓景芙蓉讨厌慕容云歌,有心排挤她的。而有些,则是典型的墙头草,见哪边不好得罪,便帮衬着哪边。

她的话,着实让云歌冷笑不止,“郡主,跟我过不去的,是你吧?”

然而最后那一句——“君不在立誓不往……”

她倒要看看,这一回,慕容云歌还能否有那一日的高深琴艺!

“哎,王爷,你可就别消遣我了!有这样性子娇蛮的妹妹,我可是快头疼死了!”景慕轩摇头叹息道,众人闻言,顿时又笑了开来。

景芙蓉在一边越听越是心里闷堵,她多想与容卿同坐一起,共乘一车,即便是一刻也是梦寐神往,然而也不知道慕容云歌究竟是哪一路货色,魅惑了太子不说,就连瑜王与容卿都这般偏护着她!看来当真是狐狸精转世,她就是一个祸国妖女!

云歌见此,心底愈嗔怒,双手紧握成拳,恨不得就这么一拳头将他这张俊脸打肿为止,以泄心头之愤!

“快来看!那是不是太子的玉撵?来了来了!在那儿呢!”

事,虽然是万幸,但是还是觉得百思不得其解,就连他们都以为,昨晚上不过是做了一场匪夷所思的梦。

太后冷哼了一声。“你既知道这是皇上钦定的指婚,那便更不该说方才那一番话了!若是叫皇上听见了,只怕他还以为你这是对皇命不满!”

此刻,片刻的沉寂。短暂的静默之后,太后看了一眼景芙蓉,又细细地看了一眼慕容云歌,眸光一变,微微亮,心中啧啧暗叹,这相衬之下,慕容云歌当真不愧是西凉国第一美女,姿容是真绝色!

景芙蓉却不知这其中深奥,更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以瞳控魂的瞳术之说,只以为面前这个红衣美人是传世妖女,定是修成了什么蛊惑的本事!然而尽管心中这般腹诽,如今在凤倾面前,她却是敢怒不敢言,生怕再着了她的什么魔道!

“奴婢见过芙蓉郡主,见过慕容七小姐。”

想到这里,景芙蓉心神稍稍安定了下来,打算趁着今日进宫面见太后,再向太后求个情面,能够撮合撮合她与容府的姻缘。

云歌心底翻了个白眼。

慕容靖愣了半神,然而却也很快紧跟而上。

这两个字不禁令慕容靖有些愣神,紧而心间一暖,慕容靖好久没听到这一声温暖的称呼了,不知缘何,曾经,他们是亲兄妹,骨子里流淌着至亲的血液,然而便是因为太子的缘故却被硬生生分离,这一声“哥哥”当真是许久不曾听她口中叫出了。

她的比喻顿时让他冷俊不禁,然而仔细一想,却好像又是这么一回事。他心中清楚,自从慕容云歌失去了“利用价值”之后,父亲对于她这个女儿就不再那么上心了,因此即便是告到慕容诚那,也无用处。

红玉吓得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却丝毫没有退缩,依旧虎视眈眈得瞪着他,毫无畏惧!

慕容沅心下忿忿不平,直觉得邪了门了,这个贱丫头,怎么几年不见竟如此厉害!

最后一句话,每一个字里都夹杂着雷霆万钧之势,她的声音很轻,却逐字分明有力,犹如刀锋!

她们不懂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如慕容云歌?论诗词歌赋,论琴棋书画,论四书五经,论礼节仪教,她们甚至比她习得更出色!凭心而论,同样是作女儿的,眼见着慕容云歌这般得宠,哪个人心里头不曾嫉妒过呢?女人之心最为叵测,嫉妒之心最是歹毒。正妻妾室争得不相上下,小辈间又何尝不是争得头破血流?

慕容沅更是气极,破口大骂道。“慕容云歌,你胆儿肥了啊?!你什么意思!我不是人是什么?难不成还是畜生?!”

慕容菡嫁入太子府,虽是太子侧妃,然而他却相信自己的妹妹,凭借着她的手段定是能混上太子妃的位置,到那时候,太子登基,他便一跃成为国舅,身份地位,尊贵不言而喻。

她不必同那些愚昧无知的人计较。

慕容云歌话音刚落,红玉就一脸古怪地问道:“小姐,奴婢昨晚就一直想问了,那髻真的是您自己绾的?奴婢可从来没见过小姐有这般精巧的手艺的!莫说是奴婢了,只怕这府上也不见得有哪个人能有那般手巧的!”

“小姐去哪里,奴婢自然是跟去哪里,不离不弃的!可是……”红玉眼眶却陡然红了起来,“小姐可千万莫要因为太子殿下那个负心汉而想不开啊!奴婢还以真的没事儿了呢!昨日奴婢见你跟太子殿下说的那些绝情的话,心里却很开心!虽然奴婢知道小姐这般羞辱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定不会就这么放过你,可奴婢心里却是高兴的!奴婢还以为小姐真的不在意太子殿下了呢!哪知道……”

“行了!你无须多言,这件事,我定会解决!如今之际,你便留在这儿多照顾菡儿,让她多养伤,我定会想办法为她医治好!”

“啊——!我的脸、我的脸!”慕容菡低低的抽噎着,声音沙哑的支离破碎,一双眼神空洞的如深渊。

“那……慕容云歌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慕容诚定是要拿她开罪了吧?

在皇室里,谁怀有皇室的骨肉血脉,便是有了依仗,孟香菡自然是好好爱护着腹中的骨血,极尽呵护。

倘若不是纳兰辰出面,只怕那个女子当真会伤了他吧!只怕那时候,就不只是废一只手的问题了。

“琴儿,你别担心,我定会为我们的女儿作主,你也切莫太伤心了!”

然而容婉君即便心中清明,如今却也半个字都倾吐不得,如今慕容诚正在气头上,她若是再多说一个字,慕容诚准不会给她好脸看!

他是慕容相府一家之主,在朝野之上也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权贵,身份摆在这儿,他就不信绝影不让出道来!

“挺直腰杆说话。”慕容云歌打量了她一眼,在她背后猛拍了一记,红玉一惊,连忙挺直了脊梁骨,整个人儿都精神了不少。

什么?竟敢违抗他这个做父亲的传话?

容卿勾唇,微微点头,却并没多理会他,视线至始至终都未转向他一眼。

慕容云歌笑了笑,笑意却并未深达眼底,眼中一片舒冷,“不过,还是不劳烦孟姐姐关心了!有这一份心思,姐姐还是先关心好自己吧。”

慕容云歌犹疑地伸手,抚了抚梳绾细致的发髻,指尖却冷不丁的触上一抹冰凉,她拧了拧眉,摸上她玉钗,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正欲开口,马车却骤然停伫。

云歌没想到他竟然会为她亲自绾发,一时错愕不已,暗衬着,这个男人一看便知从小就是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贵公子,一般绾发的活儿都轮不到他自己动手吧?想来在他手下绾出来的发髻,定是很难看的,说不清,还比眼下更为凌乱,没准还会打结!

容卿眸光深邃潋滟,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这白田玉来自寿山,是先朝皇室遗留下的无价之宝,拥有近千年的年岁。究竟有多珍贵,本公子也不知晓,但小半座城池还是能抵得上的。”

而她,竟然让他产生了这样亲近的情愫。

慕容云歌转过头来,却见容卿气定神闲地坐在软榻上,轻押了一口清酒。如今,已近日暮,朝霞的光影中,他精致绝美的五官犹似被渡上一层日晖,衬得白净无瑕的皮肤愈发美若冠玉,犹如鬼斧神工的雕像,又美得似是从画中走出来,那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你负责?怎么负责?难不成将你的手也废了?”

正岔神见,却见他竟不知何时坐近了她的身侧,轻轻拂袖,温柔地托起了她的手,温柔地托起了她的手,低眉看了一眼她的鲜血淋漓的伤口,眉心微微蹙起。

这个公子莲,她倒是要会会的。

想到这里,纳兰辰心惊不已。

趁着他发愣的间隙,云歌用力得便挣开了他的手,捏住了他的下颚将脑袋举起拳头狠狠地揍上了他的鼻子!景慕轩更是愕然地膛目,讶异之际,就在这般杀气凛冽中,一边的纳兰辰眼见情势不利,暗拢袖口,云歌察觉到他细微的动作,瞥过视线,清晰的看见太子袖口那一柄锋利,紧忙挣脱了景慕轩的束缚,蕴力一掌,直击他心口!

两倍不止,这又是什么概念?

景慕轩眼中难掩复杂,慕容云歌的镇定,反叫他愈发不安了,他原本以为他方才的小动作无人发现,却不想让她捕捉了个正着,然而她却没当面指出来,这叫人有些疑惑了。

一点!这是最小的点数!

“父王,这门婚事,值得再商榷,您千万要好好思量。”景慕轩蹙了蹙眉,叹息道,“让妹妹嫁给孟常怀那样的登徒浪子,想必你也不放心。孟常怀根本不可靠,妹妹嫁给他,未必会幸福。”

“你当这是我情愿见到的!?”睿亲王怒然反问。“若不是你这个做哥哥的没有好生看管住她,任她胡闹,能闹出这样的事吗?!”

“那倒不如就遂了芙蓉的愿,她想要嫁进容府,那就让她嫁给容卿!父王,不论你对容府有何偏见,容卿比孟常怀这个男人,好的太多!虽然容卿一介商人,并非贵族出身,然而却也是富贵名门,嫁进容府,也算门当户对,场面也不算难看!”

“你当容府想嫁便能嫁的?!”睿亲王怒道,“皇室贵族,唯有血脉最是尊贵,容卿一个三等商人,下下品阶级的平民,富贵又如何?财权滔天又如何?体内流淌着的,终究是卑贱的骨血!睿亲王府血统高贵,又如何是区区容府高攀得上的!?”

景慕轩沉声道:“父王,芙蓉是您的女儿,到底是女儿的幸福重要,还是这王府的脸面重要!?您难道为了你所谓的颜面,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妹妹嫁给孟常怀那种男人吗?”

睿王睁大了眼眸,见景慕轩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随即雷霆大怒,涨红了脸对他低吼道:“好!本王就不论血统高贵卑贱,不分贵族平民,本王就准她嫁给那个小白脸容卿,可她要嫁,人家也未必愿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