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朱道:“是夫人也生病了,厨房里要先煎了夫人的药。”

看到红儿被吓到的动作,白贵嫔忍不住噗呲一笑,对她道:“快起来吧,本宫跟你开玩笑呢。”

皇后心里也咯噔了一下,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未来得及回答皇帝的话,便先让随侍在旁边的太医进去产房看看。每一位宫妃生产时,都会有太医随侍在旁边,但这太医却不一定能用得上,若能顺顺当当的生下来,有接生的麽麽就够了,但万一出现了像今天这样意外的情况,随侍旁边的太医就要发挥作用了,他得进去产房尽力救治嫔妃和皇子皇女。当然,毕竟男女有别,更何况还是皇帝的女人,太医进去也只能隔着屏风通过接生的麽麽转述判断各种状况,然后对症下药。

林侯夫人在棠荣院里醒来之后,抱着袁麽麽大哭道:“麽麽,这可怎么办才好,哪怕就是生个公主,但只要能生就还有希望,但像现在这样伤了身子,这以后还有什么指望?我当初怎么就这么冲动,让世子去聘个八品县丞的女儿,我是疯了才会这样做。”这明晃晃就是一次投资失败啊,还是那种投放了全部身家的大投资,她要亏死了。她的儿子是个什么人,十六岁考中武状元,十八岁靠军功做了将军的人,这样出色的人儿,只配了个八品县丞的女儿,哪怕以后燕娘受宠做得了贵妃,没有儿子傍身,等以后公主出降,他也得不了多少助力。

“四丫头的夫家你定了哪一家?”

林侯爷扭着自己的身体,一副小孩子发脾气的模样:“那是我的酒,我怎么不可以喝,就要喝。”说着又指着自己的儿子道:“你,你,你这个不孝子,我还没死呢,你就开始抢我的东西了,我就不给你,等以后,我的东西都不给你。”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我就是要找通房服侍,那也一定要先让你同意了,这样总行了吧。”

陈夫人一时激动在准女婿面前失了态,此时反应过来,又连忙端正坐态,小声咳了一声,然后继续道:“你要过来也该是白天正经禀告了林侯夫人,取得她的同意后再过来,林侯夫人是个慈善人,难道还会为难你不让你过来见我不成。”

不管阜阳侯夫人母女两个如何的谈话,但林凤祁自那一日见过柳蒹蒹之后,便将她丢开了,他现在苦恼的是,他的那位小未婚妻好像生他的气了,但是他不知道她因为什么生气。

四个人连着一个撑杆的婆子坐上了小船,小船悠悠的到了湖中央,蕴姐儿伸出手剥了一个莲子放到了嘴里,刚咬了一口,却吐着舌头直喊苦死了,逗得大家都笑起来。秦暖点了一下蕴姐儿的头,道:“活该,谁叫你什么东西都乱吃。”

小杨氏几人看见林侯夫人走来,都站了起来,小杨氏笑道:“是田姐姐来了!”而应是则是笑着打趣:“可不是背着你说你坏话呢!”

春秋多宴请,特别是秋季,天气干燥凉爽,适合在景致好的室外开赏花宴之类的。茵娘学了一两个月的规矩,略有小成,林侯夫人觉得她这样出去至少不会给侯府丢脸了,又因为世子夫人必须学会的外交应酬这样的学问,必须要实践才能出真知,便也会慢慢的带她出去参加一些宴请。

大燕的女子十三到十五而嫁,也有舍不得女儿早嫁的人家会将女儿留到十六十七岁,或者像林凤萱一样因为守孝而耽搁婚期晚嫁的,但总的来说,十三到十五嫁人是大流。林凤祁去福建抗倭时,洲儿便已经十四,那时听闻林总管就说要给她说婚事的,但现在看她却还是一副少女的打扮,想来是还没有嫁人。

永宁侯府占地三十亩,有大大小小的院子十几座,各院子按景致错落分布,东边的是林侯夫人的棠荣院,西边是林大夫人住的清和院,棠荣院与清和院之间隔着丛景院、沁雅轩和肖月楼等院子。林凤祁住的沐德堂在永宁侯府的东北角,是除了棠荣院之外最大的院落,而静香院则在永宁侯府的东西角落,与沐德堂之间隔了一片梅花林和一座雪梅院。

林侯夫人请来教导她算账、女红和书法的是一位姓栗的麽麽,此刻就站在她的旁边,看着她五个缠着白布的手指头,表情平静的道:“要成为一个合格的侯府当家夫人,必要学会三件事,第一,算账,第二,女红,第三,书法。算账不用说,当家夫人要主持中馈管家理事,这样样都要与银子打交道,就算家里有账房先生,那也要自己心里有数才不会被底下人欺瞒了去。这女红则是侍奉舅姑之所需了,再是珍贵的物件,都不及自己绣的衣服鞋子送到婆婆小姑面前来得情意深重,要想婆媳关系处得好,这女红是必不可少的,这书法嘛,则是交往应酬充门面用的,都说看字如看人,这字写得好,外人见着了,先就在心里对你好感了三分。二小姐算账很有一手,无论心算还是算盘,都能算得溜溜的,这书法虽不是顶尖,却也勉勉强强,唯有这女红,二小姐还是应该花多点心思认认真真的学才是。”

燕娘点点头,然后再在脑子里想了一想,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燕娘道:“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也别往外说。”皇后的亲娘跟家里的姨娘庶女斗智斗勇,她还是少搀和为妙。

陈夫人听见女儿这样说,又是感动又是心疼的道:“燕娘,这些东西你自己留着吧,我虽然什么都不懂,但也知道这宫里没有银子挪不开手脚的地方多了去,有这些东西留在手里打赏下面的人,你自己也能过得好些。”

皇后无子,很可能以后都不可能有孩子了,为了自己的地位,她如果不想从自己家族中挑选女孩进宫来替她生孩子,那就只能从身份低微的宫妃中选择一个了。林侯夫人说过,皇后是个高傲却又谨慎的人,自来天家最忌讳的就是权势滔天的外戚,无论是从感情上不愿意让自家的姐妹进来跟自己共事一夫还是为了降低天家的忌讳,皇后都会选择从身份低微的后妃中抱养一个孩子。

皇后看着前面小心翼翼的小姑娘,顿时有种自己欺负了人家姑娘的感觉,不由的再次道:“再走近些,我又不会吃了你,别怕,再走近些让我看看。”

倒是林侯夫人与威北侯夫人小杨氏,原来二人是没有什么相交的,但因着林侯夫人与陈嫔的关系,陈嫔与皇后的关系,皇后娘家与威北侯的关系,两人关系倒是近了两分。

棠荣院里。

“你说的对,你说的对,夫字天出头,她再大也得听世子爷的。”

蔺儿屈了屈膝,道:“是,我这就回去回了夫人。”

皇后连忙示意彩陶将燕娘扶起来,道:“早跟你说过不用如此多礼的,你怀着身子,平日里自该珍重身子才对得起皇上对你的疼爱。”

皇后坐着想了一下,问身后凤仪宫的掌事姑姑杜姑姑:“这几日皇上都留在了白贵嫔宫里?”

林凤邺从桌子上为自己夹了一个丸子,心里的一股失落感却如水般漫漫而来。林凤邺想着茵娘的样子,又想起了另一张仅见过几次现在已越渐模糊的脸,心里想着,她们虽然是姐妹,但长得并不是很相像啊!

三少爷林凤鄯,是林侯夫人所出的嫡子,今年十五岁,外貌上也不像林侯爷,但他比林凤祁长得更像林侯夫人。不过这位三少爷的性子似乎有些脱跳,跟茵娘见礼的时候,眼睛咕噜咕噜的转了一圈,打量了茵娘一会,才道:“你怎么这么小,比我还小,以后怎么给我做嫂子?”

夫妻二人刚说完这话,便听到玲珑在外面喊人的声音:“林总管,您可在家?”

自有丫鬟拿了脚踏的矮凳放在地上,将陈夫人、茵娘等人扶了出来。陈夫人打量了一下周围,门前是两座大石麒麟,左右两边各一座,呲牙怒目的蹲在一个正方体的石柱子上,看起来有些渗人。大门横梁上是“永宁侯府”四个金漆大字,据闻还是当年太祖登基后赦造的牌匾。赦造的牌匾两边挂着两个大红的灯笼,上面写着“永宁”二字。

林凤祁对着陈夫人,恭敬的道:“岳母大人放心,陈二小姐只是睡着了,并无受伤。”

茵娘哆嗦着掀开马车帘子的一角往外看,外面厮杀激烈,但己方损伤更重,再这样下去,只怕只有大家一起死的份。

因为驿站简陋陈旧,能住人的房间不多,陈夫人与茵娘、萍娘三人是挤在驿站最好的一个房间里,洪婆子、青花、青藤、青苗挤在另一个房间,剩下的丫鬟婆子又挤在了另一个房间,像林管事等人因为没有好房间了,就只能挤在一些连床都没有的房间里在地板上将就一夜。

陈夫人小的时候被吕老爷教导着女子无才便是德,只学了几个字便没有再读书了。但陈夫人却是很羡慕那些有才华的女子的,因此对女儿的教育也是很重视,平日请了隔壁一位念过书的秀才娘子来每日教上两个时辰。

斗姨娘一边挣扎一边怒道:“你们敢,你们敢,你们这些狗奴才,你们敢绑我,等老爷回来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吕秀珠,你这个毒妇,你敢绑我,老爷回来不会让你好过的。”

“谢谢赵家哥哥的关心,只是这些话若被外人听见了,对你不好,对我也是不好的。”潜台语是:你少操些心吧。

茵娘走着走着,脚步更加的飘飘然了。

茵娘拨下最后一个算珠,看着算盘里呈现出来的数字,心里激动得直颤抖。这些聘礼保守估计都有两万两银子,按照大燕朝的风俗,聘礼的大部分都是要跟着嫁妆一起回过去的,也就是说,就算陈夫人以后不给她置办一点嫁妆,她也已经是个有两万两身价的富婆了。

之后的一切顺理成章,林侯夫人在家中摆了席面认了燕娘为义女。接着宫里的小宦官用一顶轿子将燕娘抬进了宫里,燕娘自然知道钱财好傍身的道理,走之前狠狠的敲了林侯夫人一笔。第二天永宁侯义女被皇帝看中封了贵人的消息就传到了京中的贵族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