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陈家连这个年都没有过好,家里每天笼罩在一片乌云密布之中。

燕娘在装了这么久的大家闺秀之后,在此刻终于显出了她乡下人的本色,一手抱着其中一个欲阻止她离开的粗使婆子的腰将她固定住,另一只手拿着粗使婆子的手,两排雪白的牙齿,一张一合的咬在婆子的胳膊上,粗使婆子疼得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凄厉之声响彻云霄。周围另外的几个婆子和丫鬟怕弄伤燕娘,或怕被燕娘弄伤,并不敢上前,只是焦急的劝着燕娘快放手。

燕娘连忙答道:“民女不敢,民女乃是随着永宁侯夫人来给淑妃娘娘贺生辰的,来迎我和夫人的內侍大人让小宫女带了我到依兰院去,不曾想与小宫女走散了,民女迷了路。”

燕娘这样想着想着,便也睡着了。

小丫鬟忙应了,走到门上轻轻扣了三下,声音两声急一声缓,即是让内室值夜的丫鬟出来的意思。不多会,一个穿了青色比甲面容清秀的丫鬟轻声开门出来,小声的问守门的丫鬟什么事情,这正是丫鬟彩陶。彩陶刚问完,接着眼光掠过院子,便看到了挺挺而立在院子中间神色凝重的林侯夫人,心中吓了一跳,连忙福礼问安。

教导规矩的是一位年老从宫中出来奉养的于姓麽麽。一开始于麽麽还是敷衍的教导,庶子媳妇嘛,以后又不需要她来往来应酬,以后只要见人时大面不会错就好,因此只想着教会燕娘会辨别布料衣钗,懂规矩礼仪就算完事了。

其实原来跟侯府定亲的是茵娘的姐姐燕娘,当然燕娘定的不是侯府的世子爷,而是世子爷的一位庶弟。可是后来,燕娘挥一挥衣袖跟着皇帝进宫当宠妃去了,于是茵娘便替补上去了。

到了茵娘生日宴的那一日,客盈满门,熙熙攘攘,一些没收帖子的人家也带了礼物上门。十张席面根本没坐下,陈夫人又在花厅外的院子里摆了两张桌子,又因着自家的厨房小,根本供应不了这么多人的饭菜,陈夫人直接叫林平县最大的酒楼凤翔斋直接送了席面来。

二十两银子一桌的席面,在林平县里真的算是很好席面了,也只有知府家办宴会,才会叫这样好的席面。陈夫人付银子的时候付得牙疼,后面看到那些夫人们送来的礼物,心里才好受了些,这些礼物的价值总能抵上她请席面的钱吧。

茵娘在花厅里对着众夫人行礼问好,嘴巴甜甜的叫了一圈的“伯母好”“阿姨好”“表姑好”“表姨妈好”“表姑婆好”“表表嫂好”,然后扫了一圈的见面礼。

毕竟是已经定亲的人,原来陈夫人是没有这么多规矩,但陈夫人是见识过别家的贵族小姐夫人们的规矩的,茵娘是嫁到侯府,觉得还是规矩些好,免得以后被人打嘴。等见过了夫人们,陈夫人便让茵娘回屋去了。

茵娘觉得她站在花厅里,被这些某某亲戚用一种像老鼠见了猫,猴子见了香蕉一样发光的眼神打量着,时不时的奉承些“茵娘真是越长越水灵了”“茵娘真是毓秀可爱,跟世子果真是郎才女貌”“长得跟朵花似的”“这孩子只怕是天上的仙女投到凡间来的吧”的话,心中也觉得腻歪。

听见陈夫人让她回去,摸了摸荷包里这一圈扫下来的见面礼,心中愉悦,面上低着头羞羞答答的回了个“是”就裙角带风的退出去了。

后面不知是哪一位夫人,看着正在退出去的茵娘,上身穿着嫩黄底色绣梅花图案的绫袄,下身一件近色洋绉群,因年纪小,只梳了双螺鬟,双鬟各戴了一朵紫色海棠花的珠花,低头行走间,露出半截雪白的脖子。又想起刚才见到的那张精致又乖乖巧巧的脸,睫毛长长,对人笑起来带着两个酒窝,声音也是糯糯甜甜的。再想起自家的女儿,不由的声音里带了一份认真两份羡慕三份恭维的道:“这般精致的人儿,也只有京城里的贵人才有福气能聘回去。”

众人也是半真半假的附和:“可不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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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花厅,进了后院,等到没有人看得见的时候。茵娘收起羞答答的表情,脸上余留弯弯的嘴角,和鹅蛋脸下一对浅浅的酒窝。走路虽还规规矩矩的,但一只手早溜到袖子里面的荷包里,一个一个的检验那些见面礼的成色。

跟在茵娘后面的青花心细,一眼就看到了茵娘的小动作,心中不由叹道:自家主子见钱眼开的毛病又犯了。

茵娘摸着荷包里的一些珠啊玉啊翡翠之类的,心中正默默的盘算着值多少钱,自然不知道后面的青花在想什么。

这些见面礼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但价值绝对也是不菲的,这里面最不值钱的一件见面礼是一支琉璃莲花垂珠花样的钗子,琉璃虽不值钱,但胜在这一支琉璃钗子的品色好,钗体毫无杂质,且莲花雕得精致,以茵娘对宝石玉佩的了解,这一支钗子至少值十两银子。最值钱的礼物则是知府夫人送的一个羊脂玉的玉佩,通体雪白无裂纹,触之圆润,这在林平县来说,绝对是好东西了,市价也应该在五十两以上。

茵娘估摸了一遍这些见面礼的大概价值,心中愉悦的想,只怕她又能多一套房产了。

茵娘走着走着,脚步更加的飘飘然了。

直到走到快到她住的院子的一堵墙边,墙边的树影摇晃了一下,一个人突然从上面跳了下来。茵娘吓得惊呼了一下,差点把袖子里装礼物的荷包扔了出来。等到镇定下来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林平县县令,陈大柱的上司,赵家的大公子,名叫赵昌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全改了,亲们再看一遍吧,免得跟下一章连接不上。另外,下一章会更的很晚,亲们明天起来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