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则止不住地“嘤嘤”哭泣,可是我一出来,先前那个抱着头颅的鬼影顿时看向我,而它手中抱着的头颅也向我扫视而来,那个头颅明显是个女人的面庞,而那个站着的鬼魂则是个男人的打扮,这次我看清了,只是我本不想看清,因为他的舌头很长很红,上面隐隐还在滴着血糊

“好了!”师父微微瞪了我一眼,道“趁天亮还早,我们就在这里将就一晚,明天天亮上路,没事就回屋里休息吧。”

一个身形略显佝偻的白发老人步履蹒跚地走上前,先是上下打量杨远山一番,然后抱拳微笑道“原来是大师啊,大师到此,陋室自然欢迎之至,不知大师要往何处去?”

我从未见过真正意义上的丝织品,我们村里人穿的衣服都是小集镇上最为便宜的粗制品,我拿起摸了摸,感觉竟然异常的柔滑绵软,而且伸开后,上面还绣着一对嬉戏的鸳鸯,一旁有两行小字,我生涩地念道“在天愿做比鸟,下地愿做连理枝”,这还是诗词呢,不过等等!

清末时期,茅山显宗与密宗的正统道门之争逐渐显出端倪,显宗秉承《上清大洞真经》以思神、炼丹、诵经为主,而密宗以修持秘术、玉符、古禁咒隐世不出,为何时至今日真正的道士越来越少,反而那些假道士、真神棍们却越发的猖獗起来,以至于世人对茅山误会加深,把好端端的茅山宗弄的面目全非、乌烟瘴气,追溯寻源,逃脱不开神秘且富含传奇色彩的密显之争。

我猛然抬起头,激动地问道“杨先生!我真的真的不用死吗?你能救我吗?”

原想我问出这般愚蠢的问题杨先生一定会嘲笑我,试想天下的铁玩意儿怎么会是泥水可以做出来呢,但是杨先生并未有嘲笑的意思,竟然点了点头,说道“那把泥水剑要追溯到数百年前的茅山显宗第十一代宗师潘师正时期,潘师正祖师五岁时,其父死于攻打南朝·陈的战场上,家道由此衰落,其母鲁氏带着他回归赞皇老家,母子相依为命,潘母当时信奉道教,潘师正祖师自然耳濡目染,以《道德经》为行事处世的标准,十三岁那年,潘母去世,当时潘师正祖师孤苦无依,恰巧遇到北上传道的茅山道士刘爱道,潘师正祖师欲拜刘爱道为师,但刘爱道却婉言笑道,非是我不愿收你为徒,而是你根器盈厚,他日可是要成就大道得其正果的,为了表示对潘师正祖师的厚爱,刘爱道当即信手在路边捏起一把泥水,化泥水为三尺长剑相赠,并言道,他日若你得证大道,这便是我对你的贺礼了,而后不久潘师正祖师遂拜入高道王远知门下,成为正式的茅山弟子。”

杨远山上下打量老者一眼,冷声道“既然你没有找到那样东西,那你此刻来,却是为何?”

我急忙挥起袖子捂住嘴巴,我居然说话了!我居然对着尸体说话了!我慌张之下,视线急急地扫向周老太爷的嘴巴,或许是因为噙口钱的原因,周老太爷的嘴巴是微微张开一点的,所以我也不清楚他是否吸入了阳气,我有点不知所措了,但我知道此时再也不能说话了,我微微弯身,将耳朵缓缓贴近周老太爷的嘴唇,我听听,我听听他是否在吸

就这样,两个老爷们,两个老男人,没有再说话,只有用无尽的泪水和哭声,来洗刷十几年来两家人的恩怨情仇,当年两家人是多么的亲近,到最后的反目成仇,家破人亡,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此时此刻,没人能够说的清

杨远山为什么会对吴大先生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莫不是吴大先生要向杨远山学习破解黑竹奇阵的办法?这样的话日后他在这一带定然又少不了一番显摆了,这个鸡蛋壳剥出来的家伙,除了抠门就是小气,还总爱扮高人大师,不过这次他虽然弄巧成拙的把我弄成这样,但这也说明他是个非常善良的人,不想我死吧,这个可爱又可气的家伙

周二叔擦拭掉眼泪,说道“杨先生,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早知道今日,当初我说什么也不会阻止孩子的想法,杨先生,此事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孙家人把我害成这样,我也算还完了孙家的孽债,还是找孙家人来吧,马夫子来也没什么用的。”

“一切?哦”得到杨远山的认同,我立刻从破庙出发点就开始回忆,并开始讲述

“嘭!”

我一听画了什么咒就可以活动了,急忙伸手解开上衣扣子,露出如排骨般的胸脯和肚皮,虽然我看似很瘦弱,不过农村里的孩子哪一个没有点蛮力,再说像我这样只能靠自己双手弄吃食的孤儿,若是和那些庄稼把式一起干农活,我觉得他们也比我强不到哪去!

吴大先生指着如小帐篷般的黄布块,慎重地说道“老周哥啊,这个事可能越来越严重,所以有些话我觉得是时候告诉你了!”

看着周二叔和周二婶萧条的身影远远走开,我心头莫名生出一股伤痛,昨夜我就守在这里,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我都不知道,我深深地自责着,另一面则深深地痛恨着那个陷害周二叔家的人,俗话说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人的心未免太过歹毒了吧?!

吴大先生不再看我,缓缓转身再次看向天际,许久后,猛然低下头说道“一定是了,只是周家人会得罪了谁呢?是谁这般决计要害周家人呢?但又有些说不通,如果有人要破坏周老太爷的阴宅,那么初七这孩子在压坟一定会阻碍他们办事,那他们又怎会放过这孩子呢?不通,说不通啊!唉”

我顺势上下打量孟黑子一遍,惊讶地道“他让你来你就来了啊?这次你爹怎么没管你呢?”

按说周二叔家境还算可以,而且周老太爷的墓地又是龙沟,那屠夫马夫子应该抢着接这个活计才是,弄的好了赏个银元啥的可是大份子钱,管他呢,我不为其他,只把该做的做了就是,他即便去了也无所谓,他压他的坟,我守我的阴。

说完,杨远山转身向我使了一个眼色,我赶忙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而屋内短短片刻后,立刻响起了老者的声音“唉!没想到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总算是大开眼界啊”

走出义庄后,东边天色已经渐渐泛亮,被老先生这么一感慨,我顿时觉得跟着杨远山犹如在行侠仗义一番,真是虚荣心大增啊!

杨远山边走边算了算时间,并随口道“今天已经是第四天,我们务必要在下午天黑之前前往古炮镇找到我师兄,也就是你师伯,我现在的道行虽然不减,但是元气却伤了不少,也只有让你师伯帮你驱除体内的阴煞之气了!”

“哦--”我哦了一声,感念这个师父某些时候对我还不错,但是一看到脚腕上还绑着两个沉重的碎石布袋,以及脚板上痛如钻心的血泡,对师父的那点仰慕瞬间升华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当即一想,便问道“师伯?师父,你还未和我讲过师伯的事呢?”

杨远山闻言点了点头,道“唉!要说你师伯,那可是当年的道门奇才啊,本来我这个差事应该是他的,谁知谁知他修持之心动摇,偏偏又喜欢上了一个女子,虽然我们茅山传人也没有规定不能娶妻生子,但他将道家修持的‘五弊三缺’全部抛掉,既要富裕充实的田园生活,又要人人仰慕的名望和地位,唉只可惜,当年他坚持选择现在这条路,而被我的师父逐出山门,据传他离开茅山后就移居到前面的千年名城古炮镇,不但富甲一方,而且还娶妻生子名望日增,只希望他所得到的这些不是过眼云烟啊”

我点头道“师父,那师伯受人敬仰也是好事啊,毕竟只有好人善人才值得人去敬仰,你怎么会说成过眼云烟呢?”

杨远山许久未再说话,不过他还是开了口“他本名萧伯山,熟悉他的人皆称他为萧伯,而他自己则自号云山先生,当年在他离开茅山时,你师公就让他永生永世不得使用茅山道术谋取名利,否则必将受到天道责罚,可是他现在”

下面的杨远山没有再说什么,不过我也想到了,一定是师伯没有听从师公的话,这些名利想必就是他用茅山道术换来的了,一定是!

走了大半天,终于在晚霞满天的时候,我们来到了这个不大不小的千年名城,古炮镇!

奇怪!现在的天色只能说是傍晚,离天黑还有一些时间,可是不管这个城镇四周还是城镇里面,竟然只有那么稀稀松松的几个小卖摊,我发现,就是有行人路过,也是匆匆买了东西便急急消失在街头巷尾,这是为什么?难道这里的人都有早睡的习惯不成?

不单是我,就是杨远山也有些疑惑不解,刚欲拉住一个行人问话,却被人家极力挣脱,随即人家就逃也似的跑开了,这下就更加让我们两个张目结舌了,我心想,这里难不成也闹鬼?!

可是回头想想不对啊,这里可是住着我师伯云山先生呢,怎么会呢?那那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呢?

杨远山无奈,只好走到一个卖卤豆腐的小摊上,摊主是个花甲老者,当即他抱拳问道“老先生,能不能向您打听个事呢?”

老者似有惊恐之色,但上下打量我们两个一番后,便不住地摇晃着手道“天晚了,快回家吧,我也快要收摊了,你们要买豆腐就快买,不买就赶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