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右手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自己的心也象疯狂小鹿一样乱跳不停,感觉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

卫士远远的看着,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正准备朝这走过来,朱翊钧高声制止了他们:“没事,朕在这坐一会儿,你们再走远一点,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许过来!”卫士们只得走得更远了些。

皇帝用手指了指那个太监:“你去把冯保前几天拟的节约吃穿用度、减量二分之一的那个详尽安排拿来!”,然后又一指那个御厨:“你把你们御膳房节约二分之一砍掉的菜品单子拿来!”

朱雀犹豫了一下,仍然站着,没动步子:“皇上!属下位卑勋薄,不敢与皇上同坐,皇上有什么话请尽管问,属下一定知无不言。”

“嗯!”皇帝点了点头,走到他俩的面前把他们搀起来,“你们俩都起来吧!你们现在都觉得,这两件事情都按照“文武之道”处理就行?就一定能处理好?”

“说吧!”皇帝本来只顾喝茶,头都没抬一下,但是看到冯保的细长的手指向厕纸,象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换作了满脸的笑容,心情大好地看着冯保。

假小子却不慌一把,一把又抓住了鞭子:“你又是谁?也在这儿多管闲事?”

张居正这才完全放心,皇帝确实是信赖有加,跪倒拜谢皇帝!

谁想皇帝一下叫住了他:“大伴儿!你去找一把最结实的锁,把上书房装密奏折子那个抽屉锁上,要两把钥匙同时使用才能开的那种,一把给朕,一把给母后。这事得你亲自去办,别人办我不放心!”

明哲保身!这是官场里最难学的,也是最顶级的智慧。

不过,就在第二天上午,他去跑茅房的时候,发现冯保已经把厕纸给换上了,水台是第三天下午做好的。

脑子里还在想刚才的问题,一直到痛快完后拿起旁边架子上的手帕。

朱翊钧有他自己的理解方式,现代生活中也几乎年年都有大小洪水,堤坝决口的也不在少数。堵塞决口、赈灾放粮这两件事都一样,没什么问题,只有派遣军队这一条和现代的作用完全不同。

他已然知道自己闯祸了,最要命的是竟然被母后逮了个正着,急忙磕头:“母后,儿臣知道错了!儿臣再也不敢了!”

母子二人唏嘘感叹一阵,门外冯保轻轻叩墙:“太傅来了!”

在走进大殿门口的时候,他注意到一个细节,大殿门口站着一些穿着百姓衣服的人。他问了问旁边的卫士,卫士回答:“这是京城从民间选出来的代表,有八旬老人,有妇女儿童,还有青壮年,都经过严格审查。一会儿新皇帝上朝时跪在殿门外,一睹天子风采。”

她摸了摸儿子的头,发现他最近一天好象一年似的长大,越来越识大体,知大局了。

半个月后,登基大典如期在太和殿举行!

平静了一下心神,估计他这一本是参向张贵妃的,于是向冯保作了一个呈上来的动作。

只见他冷静了脸色,对高拱一拱手:“首辅大人!您这是开玩笑呢吧?朝堂之上,还是严肃些好!”

当然,一切还得看明天的情形而定,新君新立,就大开杀戒,杀死兄弟,不便于统治,这是今天读史书里说的,铁腕和怀柔,二者兼顾,才能大治于天下。

“换位思考?”张居正若有所思地想着这个从现代社会而来的“新词汇”:“少主,叔大这就去执行少主说的借刀杀人,我已经在高拱那儿连喝了两天了,今天正好回请他!”

这个时候,让人想不到的是,朱翊钧居然伸出手指,用拇指的指甲盖弹了弹冯保的剑尖,发出清脆的声音。

其实他早认出了这名歌伎,但他仍然假装糊涂:“你,你是谁?”

虽然这么想,但他却是一副感动的模样,拱手向高拱说道:“兄台莫要这样说,徐玠老师隐退主要还是身体不济。而且,兄台本来就是恩师一手提拔的,兄台和恩师谁做首辅都是一样的!倒是兄台这番推心置腹之话语,让人敬佩,必将留存青史!来!兄台,再浮一大白!”

花容袅娜,玉质娉婷。髻横一片乌云,眉扫半弯新月。

她羞惭地转过脸,下身只着一件亵裤。

被高拱抓住手的这名女子,正是方才在席上那名体态丰腴之女子。她当下大惊,险些呼出声来,却又不敢叫,只得呆呆愣在了原地。

旁边另两位太监,不停地用毛巾帮他擦洗,手法迅疾利落,有序无声。

尤其是眼睛大一点的那个,长得太漂亮了。可是虽然漂亮,却让人很难对她有什么邪念,因为她长得非常端庄,有一些像观音菩萨。

去高拱那儿?

快到后门的时候,张居正刚想迈步出门,冯保突然拉住了他,顺势往旁边一带,来到了右边的门房处。二人进去,很快带上门。

他笑了笑,“你们老爷我这么生猛,哪会没了呢?哈哈哈!”

原来那如毒蛇一般的安嫔,此刻已经将他的衣裤完全脱下,低头侵向他的要害。

戴才有意调戏,半跪下身子:“微臣罪该万死,刚才惊扰了二位娘娘,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还请二位娘娘降罪!”

不过,高拱这人他很了解,绝非等闲之辈,这几年凭借首辅大臣之利,在朝廷内外经营甚深,很多地方都有他的人,再加上那个不动声色、城府极深的太子太傅、次辅大臣张居正,二人在立太子这件事情上达成了一致,让拥护五皇子朱存孝的自己成为了少数派。

朱翊钧这才知道,刚才冯保踢自己脚后跟是因为礼行重了,只要单膝跪地就行,虽说今天即了位,但还没有举行登基大典,所以还是应当按照太子的方式来行礼。

他这是做什么?今天是父皇出殡之日?应该还没到啊?为什么无人提前通知自己呢?

这哪里是两个人,分明是两个鬼!

只见两人的头

发都披散着,脸都瘦削无比,形同枯槁,特别是张贵妃,早没了原来的绝美模样,只有从两个大大的眼睛还能辨认出是她来。

两个大大的眼睛深陷着,颧骨高耸下的脸蛋,已经和骷髅没什么两样了!

冯保高声叫道:“皇上、太后驾到,罪妃张氏、罪臣朱存孝,还有赶紧接驾!”

二人在这冷宫里,吃了上顿没下顿,而且终日难见阳光,只有送吃的来才会打开大门,所以二人还以为是送吃的来了,打开小黑门走出来,正准备抢吃的。

谁想会是皇帝和太后来了,二人急忙“扑通”跪倒:“罪妃、罪臣参见皇上,参见皇太后!”

朱翊钧一直没说话,也没让他们二人起来,悄悄斜过脸看了李太后一眼,只见母后的脸上挂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笑。

看到原来光鲜亮丽的张贵妃变成了这样,李太后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这就是你这个狐狸精的最后下场,看来当时没痛快杀了你和你儿子,还真是对了,让你们俩人到这个地方来,也好好尝尝苦头,才能真正解我心头这份怒气!

张贵妃和朱存孝就这么跪着,一直默默地低头不语,细长的脖子撑着两个瘦削的脑袋,让人不忍心再看下去。

李太后也一直没说话,足足看了他俩有半晌,才在冯保递过来的小椅子上坐下来,然后眼睛盯着张贵妃,说出一句话来:“你,过得还好吧?”

张贵妃就这样低头跪着,听到李太后问出的这句,缓缓抬起头来,脸上起了悲愤之色,不由得啜泣起来:“过得还好?我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你还问我过得还好?每天都吃不饱,穿不暖,还得干刷马桶、洗衣服的苦活累活,天天都盼着你能够最终放过我们,可你没有,我现在这个样子,不是你最希望看到的么?”

皇帝也在冯保递过来的小椅子上坐了下来,他又看了一眼李太后,本来以为张贵妃的这番话一定会激怒母后,却没想到母后好象根本没生气,静静地听张贵妃说完,然后仍然保持着脸上的笑:“你的脾气还是没改,这要是换了别人,早就磕头认罪了。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个脾气我倒是挺欣赏,今天你要是求饶的话,哀家可能真不一定饶你,但是你今天还能有这样的骨气,哀家真考虑放你一马!”

朱翊钧不禁佩服起母后来,再看张贵妃,却并没有马上磕头谢恩,而是仍然继续着脸上的悲愤神色:“你放过我也好,不放过我也好,我都认了。咱俩名为姐妹,实际上明争暗斗了好几年,最后你赢了,所以你怎么对我,我都认命。但是这个孩子,朱存孝,他也是先帝的亲身骨肉,他和你的亲生儿子,当今皇帝也有二分之一的血缘关系,是亲兄弟。你们对我怎么样没关系,但你们不能这样对待他啊,先帝若是在天有灵,也一定难以合眼啊!”

张贵妃说这番话的时候,嘴角不停的抖动着,几乎用了全身力量在说,说到最后,嘴角竟然流出血来,看样子确实是悲愤不已。

李太后明显被张贵妃的爱子护犊之情给感动了,是啊,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不管怎么说,她的这份爱子之心是真的。

李太后顿了一顿,心里有着不少感叹,接着张贵妃的话说道:“是啊,你我斗了好几年,当时谁也不会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一个局面,如果你赢了,可能今天在这儿的就会是哀家我和皇儿,你说我们这么斗,最后又落下了什么呢?”

张贵妃明显感觉到了李太后的感叹,觉察出了希望,双手扶地,头象鸡啄米一样不停磕在地上:“如果知道是今天这样的局面,让我回到七八年前,我不会再选择和你斗的,我会恳求先帝,让我们母子早早封往外地,选择当一个与世无争的王爷,踏踏实实、自由自在地过一辈子。所以,还请皇帝、太后开恩,放过我们母子俩,我们愿意被贬为庶人,只求到外面自食其力,过一份自由人过的安稳日子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