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卫国公府的丫头都是极有分寸的,提醒道:“二爷,大姑娘她们去划船了,要等会儿才回来。”

“上回不是才说四皇子最俊么,”

长公主的眼角的余光恰好扫到阿雾眼里的雾气,不自觉地愣了愣,那样的眼睛,她的阿雾撒娇时,委屈时,也是那般眼神。

这是说,“韩式”那支金钗若知道了荣五的以她为“魑魅魍魉之剑”只会羞作她匣中之物。再有金钗有喻贵女之意,匣中剑又可指深藏之阴险,这一句,将个荣五狠狠讽刺了一顿。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青波。”两个仿佛稚童一般朗声念着。

“没有。”荣珢缩着肩膀,往旁边跺了跺,“今日鲁师傅让们对练拳脚,正好和六哥一组,既是对练,哪能一点儿没个伤,身上也有,太太若不信,脱给看。”

荣珏也是个孬货,算年纪他比荣珢还大了两岁,居然被荣珢打得鼻青脸肿,抱头鼠窜。最后一状告到老太太跟前儿去了,老太太又想故技重施,让荣珢自个儿回去,等荣三爷回府再做计较。

“说四姐姐要打,她又不是疯子,为何无缘无故要打骂,准是做错了事,姐姐才代为管教。”老太太厉声道。

荣三爷又亲了崔氏一,“哪家的婆姨都不如家婆姨好,他们若见了,保准得羡慕是三生三世修来的福气。”

楚懋没说话,只直直地看着阿雾,直到看得阿雾心慌意乱,以为自己是不是脸上长出了一朵花来,可她却还要故作镇定。末了楚懋才道:“放了那车夫,让她们回去吧。”

胡雅和又是个活泼泼唯恐天不乱的任性,“好,这可是说的,咱们大家都去瞅瞅,倒是要看看是不是真那么好看呐。”

唐音将画轴缓缓展开,一对活活灵活现、惟妙惟肖的水鸭子跃然纸上。右上角还有四句诗,“菡萏香连十顷陂,小姑贪戏采莲迟。晚来弄水船头湿,更脱红裙裹鸭儿。”

阿雾也不反驳,只笑笑。

天香园里只有一株琨珊夜光,孤零零立于水畔,花瓣白如莹玉,层层叠叠状若花冠,煞是好看,可若论什么稀奇,却是没有,少不得让众的心失望了一。

好阿雾样貌实是好,虽然少了些花苞头的娇憨,却添了一丝俏皮和伶俐。但阿雾还是比较偏爱可以扮猪吃老虎的憨憨花苞头,哭起来也显得年幼又可怜,上回阿雾可不就是沾了这花苞头的光。

老太太不耐烦地打断道,“好啦,好啦,知晓嫂嫂的意思。”

倒是阿雾想得开,“太太自去就是了,你不在家我正好散淡散淡。”

阿雾这一嚎,有人看劝不住,早去禀了大人。

阿雾一时感叹帝王果真是称孤道寡之辈,国事缠身,忧虑百倍,还得宿夜辛劳,可笑他们看不穿这龙床宝座的四无依。

阿雾摸了摸额头,撇撇嘴,“我都多大了,太太以后别戳我额头了,仔细戳傻了后悔死你。”

紫砚听了也有心思学一学,可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一直到看不见唐秀瑾,阿雾和紫扇才停来慢慢走。

阿雾抬头往天上看了看,上面有四只色彩斑斓的风筝在,或高或低,恣意盎然。春日里放风筝,正是时候。

只阿雾里的两个大丫头有所怀疑,但也只敢背后议论,阿雾平素只假托五姐姐说、五姐姐做,也糊弄了一段时日,后面恩威并施,更是拿捏得紫砚紫扇不敢说话,日子久了,她们也就习惯了。

老太太斜眯着鱼泡眼,点了点头。

阿雾的眼泪却一子就滚了出来。崔氏是个好母亲,她由衷的喜欢她,如今闯了祸连累她,阿雾觉得心里难过极了。一时又被崔氏的怜爱给感动,想到了长公主,又想到如果她还是康宁郡主,荣四怎么敢这般羞辱她,府里人又回护不得力,处处制肘,处处不顺心。

被人尖叫着拉开的时候,两个人脸上都挂了彩,阿雾的袖子也被从肩膀处给扯裂了,荣四也没好多少,衣襟都开了半截。

“京里还有翰林作打油诗来哭穷的呢,我给太太念念。”

阿雾对荣府的感情是基于你们对我好,我才对你有情的基础上的,并不是基于荣府生她、养她产生的情感,生养之恩,她始终挂念的还是公主府的爹娘。对老太太就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了。

荣吉昌大为感谢了李延广的主子,当然也知道四皇子是什么也不缺的,也不是他们这等人能高攀的,当然也是他们这等人最好不要攀的,所以荣吉昌只有口头表示。

荣珢毕竟是小孩子,嘴里应了,但心里听进去没有,就未可知了。街旁有耍猴的,两个小人兴致盎然地挤进去看了,阿雾和荣珢借着身子小,钻到了人群的最前面,荣吉昌一行人都只能站在外围。

现如今阿雾从崔氏那里知道了这些,以她的本事如何还拿捏不住二人,恩威并施紫扇自然就顺服了。也是因紫砚紫扇如今也不过半大丫头,紫砚不过十三、紫扇才十岁。

“四姐姐,五姐姐今儿是怎么了?”阿雾难免有些好奇,毕竟是一家姐妹,又处了这么些时日,荣五虽然为人傲气了些,但人品不坏。

手指翻,乐音流,一曲弹罢,见荣四同阿雾一脸懵懂,荣五勉强能弹出前面几调,随即嫌恶地扫了她们一眼,“罢了罢了,我再弹一次。”

为这事儿阿雾前身不知哭过多少次,崔氏心疼女儿,总是找各种借口让她避开去上房请安,由此更是惹了老太太的嫌。

阿雾从荣三爷手里接过糕点,甜甜地笑了笑,“谢谢爹爹。”

想来也只有自己那今生的爹爹中了进士,这一切才能有好转,阿雾自细细思量起可行不可行来。

“怎么不好看,我女儿无论穿戴什么都好看。”崔氏与有荣焉地道。

及至紫砚进,阿雾才回过神,想起这里丫头的没规没矩来,虽说是庶出子的女儿,可也好歹是安国公府的正经主子,这些丫头j□j得如此粗憨,前身荣勿忧也不知怎么想的,亏她还叫勿忧,以阿雾看,叫多忧还差不离。

“那,为什么她叫姐姐?”阿雾那手指划着脸,故作不解。

“这是老太太赐给爹爹的姨娘。”崔氏艰难地吐出姨娘两个字,仿佛那字咬她舌头似的。

“后院的木姨娘不是喊太太么,怎么这位姨娘要叫姐姐?”阿雾还是不解。

眼前这位未来的王姨娘丝毫没有慌乱气息,淡淡地道:“回六姑娘,奴是老太太为三老爷聘的良妾。”良妾嘛,还是可以喊三太太为姐姐的。

阿雾恨透了扬州瘦马这种东西,伸头崔氏耳边嘀咕了一句,崔氏一脸震惊地看着她,此时也顾不上问阿雾她如何知道的,崔氏对王氏开口道:“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扬州瘦马也能聘给天朝官员为良妾了?”

扬州瘦马说白了,也不过是烟花女子的一种,私拿来消遣可以,可是正儿八经地聘作良妾却是不行的,被御史知晓了,是要上本参奏的。

王氏脸一白,正要启口说话。

就见阿雾抢着道:“可别撒谎。从南边来,这一路上坐谁的船,有什么伺候,都打听得出来,江南虽然远,可也不过一条运河的长短,要打听个难道还打听不出来,是哪家养的,家邻居是谁可骗不了。”

王氏万万没料到,一个小丫头言辞会这般犀利,让她做不得假,她的身契可还老太太手里。

原来这王氏本不是买来送给荣三爷的,荣三爷可还没那个面子。她本是二太太家里买来要送给高官打点的,哪知还没送到,那就犯了事,贬去了戍边。这匹瘦马也就落了,前些日子二太太的荣珏被荣珢打了,她恨透了三房,想起这瘦马,又想起平日三房那两夫妻的热乎劲儿,就起了心思,想看看三房的热闹,其实也不是看热闹,而是要看这夫妻俩劳燕分的场。

所谓心齐,不易折,这若是心散了,可就好看了哟。

还别说,二太太这一招,可谓叫打蛇打了七寸上,点住了崔氏的死穴。

王氏听阿雾这般说,也不敢狡赖,低头跪,再不敢摆良妾的谱儿。

崔氏见她烦,阿雾也有话要私底跟崔氏说,便替崔氏道,“司画姐姐,去后院木姨娘旁边给她收拾个房间,让她先安置。”

崔氏忙道:“不可。”她这是不想认王氏。

阿雾却是门儿清的,既然王氏是老太太赐的,长者赐不可拒,再说了男都是喜新的,阿雾没觉得荣三爷会例外,等他回来了,只怕王氏还得脸些。

“让她去吧,太太,还有话同说呐。”阿雾撒娇道。不知道这事上怎么崔氏这般分不清轻重,左右不过是个玩物,虽然可能厉害些,但总有辖制她的方法。

阿雾不解男女风情,哪里知道崔氏心里的苦闷,但崔氏也知道王氏怕是推不掉的,也就不再为难。

王氏行了礼自跟着司画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