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眨眼间就从惶恐变得坦然,男子疑惑地扬扬眉,“方才还是连头都不敢抬的小丫头,怎么,现在不怕我了?”

她没有出声,别有意味地晲了凤鸳一眼,才举步轻摇地离开殿室。

原来夜宫主给自己安排的课学先生,就是这邀月轩的主人——妖月。

孤单的她,多么渴望有一个人,能和她一样,对这样的尊卑等级不屑一顾,更不会认同任何草菅人命的做法。

同样是十三四的年纪,碎锦天真烂漫的模样倒让凤鸳突然有些羡慕,她撑起精神,故作轻松地展开笑容,“我哪有你说的那么脆弱?放心吧,我身体好着呢,别担心。”

藏在面具之后的薄唇微乎其微地划出一个弧度,魅惑启音:“鸳儿乖,放松一些,睁开眼睛。”

然而,传说中的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的眼前,即便它再不可思议,妖月二人也不得不相信了。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是啊,我们不要自己吓唬自己嘛。”

他慢慢走到二人身前,却没有说话,他静静地抬起手,颤抖地推开大门,门上积累的灰尘蹭到指尖上。

这时的凤鸳已是冷汗淋漓,她挣扎着从榻上滑下,无力地半倚着床沿。

当夜亥时,邀月轩内一片寂静,阵阵微风拂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兰草香味。

绿衣女子轻蔑一笑,“都吓成这个样子了,还知道护主子呢?你放心吧,我们不会轻易杀人的,但是,我们这些无辜受罚的人心里多憋屈啊,既然你的主子都说了愿意奉献,我们也不好推辞……就让我们活动活动筋骨消消气也就罢了。〖〗”

“你没事吧?”

花玉容说罢,兀自端起桌前的一杯香茶优哉游哉地品着,还不忘勾着眼梢朝男子眨眨眼睛。

门前站着两个侍卫模样的人,向玉容恭敬颔首,却连凤鸳和玉儿看都未看上一眼,径直打开了大门。

“我姓花,名玉容,想怎么叫都随你,只是……”他一顿,笑得更加妖娆,“你先不必急着谢我,听我把话说了,你再谢我不迟,我的公主殿下。”

如果他们地下有知,一定会为她的懦弱而寒心吧?因为有时候,死亡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

就在人们对此议论纷纷之际,另一个消息像炸雷一般轰隆而来——凤新元在禅位之后,即写下罪书自杀身亡,更离奇的是,十三位皇子公主以及后宫佳丽连同无数宫女太监皆在一夜之间消失在凤宫当中!

此刻,他正捧着一只白鸽,看着掌心的那张纸条,不冷不热地念着:“凤宫生变,苏浣夺位。”说罢,抬起一双美目看向黑衣男子。

二人谈话的功夫,台下的人们已开始报价,只一会就叫到了三千两,尤其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矮个儿男子,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每次竟比旁人多叫五百两。〖〗

“妙衣姑娘且慢。”凤鸳叫住她,指了指瑰丽的高台,“我见这舞台装饰得十分精致,不知何时才能一睹梨香院姑娘们琴瑟歌咏之风采?”

他们的脸上是恐惧到狰狞的表情,就好像是被什么追赶着一样拼命奔跑。最可怕的是,其中几个人的脸上和脖子上淌满了鲜血,在一片昏暗中,只露出一双惊惧的眼睛。

凤鸳勉强收住笑意,思索了下,“嗯……领卫总是很沉着冷静的摸样,但又给人一种十分温暖、安心、可靠的感觉。”

温暖?安心?可靠?

苏砚心中冷笑一声,面上不动声色地牵起唇角,“听起来,应该是褒奖啊……”

“不过……”凤鸳话锋一转,微拧眉头说道:“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鸳儿看着领卫的时候总觉得领卫的心里好像有一座城似的,城外是用温暖、谦和筑就的城墙,所以不管什么时候外人都只能看见城外完美的城墙,却无法看清城墙之内是怎样的风景……”

她越说越像喃语,苏砚却像听了个笑话似的笑了笑,道:“叶岚与姑娘不过三面之缘,你如何知我心里是什么样?”不知道为什么,他听了她的话竟隐隐地有些生气。〖〗

凤鸳这才回过神来,连连摆手,“啊领卫你别当真,那个,鸳儿才见过领卫三面,确实不应该信口胡说的,鸳儿只是,鸳儿只是……只是见到领卫竟不知为何想到了大护法,心里一时想着他就随口说了出来,领卫可莫要生气。”

“大护法?花大护法?”苏砚一怔,“在你眼里,我和他,很像?”其实这一点他倒是承认,只是他和花玉容守着那座城都是空城罢了,没有心的。

“嘿,其实我也是随便说说,算不得真的,毕竟,领卫也好大护法也好,鸳儿都不甚了解,也就没有资格随便评论的。”

想起梨树林中花玉容对自己说的话,凤鸳有些沮丧地低下脑袋。

“哦,不了解所以没资格,这样啊……那鸳儿今天要不要,多了解叶岚一点?”

“哎?”她抬起脑袋,有些惊讶地看着男子,男子先是一笑,然后故意瞪了瞪眼睛,“你若是敢说不要,我就把你独自留在房顶!”

说罢,还动了动,做出一副要走的样子,凤鸳赶紧拽住他,笑了两声道:“不敢不敢,领卫有令,鸳儿怎敢不从,嘿嘿。”

可是要问些什么好呢?

她看了看头顶的天空,忽然想起以前被困在皇宫里面看天时候的场景,自然而然也就想起身边的那些人,发生在身边的那些事,三两光亮涌上眼底,她动了动眼球抑制不断上涌的湿润。

她侧过脑袋,将男子被月光雕刻的轮廓收入眼中,一瞬间,她是真的很想再多了解这个男人一点。

“领卫,你为何来浮世宫?”

男子扬扬嘴角,云淡风轻地回道:“所有来浮世宫的人不都是因为无路可走,才选择这里的吗?我自然也不例外。”

“那领卫是为何无路可走了呢?父亲、母亲……都是否健在?”

浮世宫里的人大多身世凄惨,双亲逝世的孤儿不在少数,所以凤鸳心中也多少有了听见这话的准备。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接下来,这样一个温暖的男子会说出这般冰冷的说话。

他说:“他们两个都还活着,死的那个人,是叶岚,是曾经的我。”

作者有话说

提示下,前文改动后,叶岚与鸳儿的初遇是在京城,两个人之前的戏份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