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都怎么了?

“白面要留到过年吃。”甄十娘柔声解释道,看了眼简文简武稚嫩的小脸,又狠了狠心,“……今年白面比往年多,一直到正月十五,我们都吃白面馍,到时让文哥武个吃个够。”以往大年初三就得吃玉米面了。

“噢……噢……有熟瓜子吃了……有熟瓜子吃了!”简武简文高兴地叫起来,“娘放心,天黑前这些一准剥出来!”叫闹了一阵,两人又低头使劲搓起来。

“怎么?”老夫人坐直身子,“……她竟不同意?!”想起五年前甄十娘的蛮横,她脸色瞬间沉下来。

“……离冬天大老远呢,她着什么急?”一听杨姨娘三个字,楚欣怡打心底窜出一股火气,“……还少了她穿的不曾,你告诉她,若担心没冬衣穿,只管让她去找将军要!”

“大过的还好吧?”楚欣怡声音已恢复了一惯的温柔。

“是将军。”秋菊回头看向跟着出来的甄十娘。

低头吃了几口,又偷偷抬起头来,甄十娘依然在小口小口地喝着粥,神色娴静优雅,恍然一副宁谧的古画,只下巴上那块明显的青紫破坏了古画的韵味,不觉又一阵心虚,嘴唇动了几动,想问问她疼不疼,到底没张开嘴,见甄十娘抬头看过来,就把空碗递给她,“再来一碗。”

省下功夫还可以多捡一趟蘑菇。

嘴唇动了动,喜鹊最后道,“……奴婢去割吧。”

听了这话,尤其对上甄十娘那一脸的淡然,沈钟磬脸色更黑,口不择言道,“一大早就和男人有说有笑的,你还有廉耻没?难道你母亲没教过你男女授受不亲?!”

“……我知道张大哥家里还有,我是让你拿集上卖了,没让你拿回去吃。”甄十娘笑道,“这天太热,存不住,我吃不了也都糟蹋了。”

听了甄十娘的话,简武就朝简文吐吐舌头,大声嚷道,“我赢了六局!”

“将军使不得!”

甄十娘心里有丝诧异,却没再推让,顺从地给他盛了碗粥。

直到现在,即便亲眼看着她温柔娴静,看着她宁静如菊,看着她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堪透世事的淡泊,他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甚至怀疑她花费五年的时间学会了一手高深的棋艺,就是因为知道他是个棋迷,想用这个迷惑他。

她好容易把跑了半天的话题给拽了回来,剩下的就是他提出休妻,她点头同意,然后一拍两散,很简单的,又何苦把他请到屋里,再泡上一壶茶慢慢说?

“……以前从没见你下过棋?”在甄十娘对面坐下,沈钟磬惊诧地看着她。

在这古代,她一旦被休了,就会立即被赶出祖宅。

也因此,一到秋天,喜鹊和秋菊就拼命地打秋果晒干菜,以备冬用。

放在她楚欣怡,就绝不会和沈钟磬硬碰硬,就像今天,看着是她退让了,但这件事一定会被沈钟磬放在心里,接下来,他一定会去祖宅找那个被他遗弃了五年的嫡妻,逼她和离或者自尽,然后把自己扶为正妻。

可是,楚欣怡却很不满。

沈钟磬暗暗叹息一声,告辞道,“萧兄慢走。”刚走两步,忽然又回过头,“……伯母身体怎样,这些日子可有渐强?”

这小姑娘正是当今万岁的掌上明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六公主李嫣,她目光闪闪地看着沈钟磬,“沈大哥怎么会在这儿?”忽然想起来,“……你是来看沈妃娘娘的!”

口紧绷绷的,以下的衣服却空空荡荡地悬着,像只小水桶,而且本应该遮住下臀的衣服现在只遮到小腹。

“我们玩五子棋,他输了就毁棋盘!”简文气势汹汹地指着简武,“娘说了,男人要输得起,不能输了就打赖!就是你不对。”

不知甄十娘是来卖药的,他以为她是个来瞧病的病人,他想起来了,难怪他一进屋就觉得她有些眼熟,她好像就是他那个五年前被抛弃在祖宅里的妻子,尤其那双宁静的眼,五年前的那夜,给他的印象极深。

好一好能做个续弦,她们母子也算是飞上高枝了。

“是不是?”见甄十娘神色凝重,喜鹊屏住呼吸。

以沈钟磬宽容的个,听到甄十娘为生这两个儿子险些丧命,就算曾经有再大的怨恨,他也会善待甄十娘,让她们母子一辈子衣食无忧。

“……攒了十七两八了。”甄十娘从磨的发白的四屉柜低下抱出一个小坛子,把里面的银角子倒出来数了数,连同喜鹊刚拿回来的一起又放了回去,“今年莲藕长势好,怎么也能收个三四千斤……终于能过个好年了!”她笑看着喜鹊,“待卖了莲藕,今年给大家一人添套新衣服。”

“我知道,我知道!”很不满娘被哥哥一个人霸占,后跑过来的小男孩也一下扑到甄十娘怀里,高高举起左手,“秋菊姐姐说能喂!”

甄尚书名唤甄熙霆,官拜户部尚书,状元府大便是他的嫡亲女儿,二年前在武状元比赛上对器宇不凡的沈钟磬一见倾心,之后,便趁父亲宴请之计,设计令其误闯绣房,正撞上美人出浴的一幕。

话就踯躅在嘴边,喜鹊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坐下……”甄十娘转过身,神色一贯的祥和,宁静。

有些惊讶于甄十娘的冷静,喜鹊紧绷着的心弦一瞬间也松了下来,她笨拙地脱了鞋,慢腾腾地在甄十娘对面坐了。

甄十娘又捡起简武的木剑,一言不发地摩挲着。

天边最后一丝晚霞也悄悄地隐没了去,黑暗中,屋子如古墓般的沉静。

渐渐地,喜鹊心又绷了起来,“小姐……”她不安地叫了一声。

“和离之后,把文哥武哥给他……”像是在认真地思索喜鹊的建议,甄十娘语速很慢,她突然抬起头,“你能保证他会让我见他们吗?”

不会!

喜鹊使劲摇摇头。

若放在一般人家,甄十娘或许还可以躲在院子外偷偷瞧上一眼,但送进深似海的将军府,怕是这辈子再别想见到他们,除非等简文简武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府邸,那时若是还能记得他们这个生母的话,或许他们会偷偷地跑过来瞧上一眼吧?

可是,四五岁的孩子,又被将军府的人刻意隐瞒和调教,他们怎么还会记得这个曾经含辛茹苦耗尽了生命和心血养育他们的生母?

“可是,小姐!”喜鹊脸色泛白。

摆摆手,甄十娘没让她开口,“和离之后,他很快就会娶妻,不用想,新主母的家势一定非常强大,而且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有自己的孩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喜鹊,“你说,有了自己的孩子后,她会怎么对待文哥武哥?”

喜鹊脸色微微发白。

不管怎样,一旦回到将军府,简文就是嫡长子,没有意外的话,依律就是将军府世子,会承袭将军的衣钵,沈钟磬的其他儿子都得自谋出路。

为让自己的儿子承袭世子之位,新主母一定会视他们为眼中钉,中刺,一心除去而后快!

“没有母族庇佑,生母又是个下堂妇,是个罪臣之女,若将军喜欢也就罢了,可偏偏他恶我如毒蛇……”见喜鹊没言语,甄十娘突然提高了声音,“进了将军府,文哥武哥只怕是要比我死的还早!”有着现代人灵魂,她希望简文简武从小就生活在阳光中,一直以来,她从没教过他们汲汲算计。

这些她还从来没想过!

喜鹊心里一阵抽搐,她嘴唇嗫嚅,发不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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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打算今天双更的,下班时太阳疼的直蹦,睡了一觉才起来码字,有些晚了,我看看再继续码,尽量再码出一章双更,否则,明天也一定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