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川北一带红灯教火焰方炽,就有人上门相劝入教,说一教中人同气连枝,但有劫难不会坐视,说完实在的,又宣扬了些真空家乡、无生老母的神秘与法力,许了半天红香堂首领一职。半天红其实不信什么红灯教,画符、念咒、练法水样样不理,把红灯教的口号‘杀洋人、杀贪官、打富济贫’改成了‘毁公路、杀贪官、打富济贫’,在川陕一带立下身来,聚了三四百人,都是因修路或抗捐托儿带女逃上山的穷苦百姓,劫些官商银粮和筑路物资,犯案不少,可是几乎不伤人命,所以汉中广元两地政府也就睁眼闭眼的不太多问,倒也安生了半年。

伍泰西哈哈大笑:“宣武崇文,崇文宣武,文武之道,触类相通,吾当敬崇文将军三杯,以壮抗日行色!”

出周至县不久,便折向南,来到秦岭骆峪,便是川陕公路秦岭段的起点,说是公路,其实是借着古傥骆道的基础拓宽修整而来的,垫土铺石,勉强供卡车通行,险峻处轻易不得会车。

一九六二年,在西北大学任教的赵如琢已经四十五岁,不知为什么婚后近二十年没有生育,因妻子出身成份不好,在学校里实在熬不下去,便主动申请调到偏远地方,恰好承德筹建文化馆,那时的文化馆还兼着文物保护陈列的工作,所以赵如琢带着妻子就迁到这里,远离了是非漩涡,虽然日子清苦,二人也落个自在。赵如琢的考古技艺师承伍泰西,大有青出于蓝之势,加上承德丰厚的历史遗藏,到承德没有四年,便完成了基本文物普查,主持发掘和考证了殷周以来各时期的文物或遗址,山戌、东胡、匈奴、乌桓、鲜卑、契丹、突厥、蒙古各民族遗存不一而足,尤其是对避暑山庄和外八庙的考察研究成果十分突出,使承德的文物事业得到高度认可。赵如琢也因此从文化馆调入了避暑山庄和外八庙文物管理所,更在1975年主持起草了《避暑山庄和外八庙整修工程第一个十年规划》,并通过国务院批准,使得避暑山庄和外八庙得以大规模整修。

姜军一听也心热了:“马老师,李主任,我能不能在开发区也搞个厂子,就生产马老师所说的清凉饮料啊!”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宾主双方都表达了祝酒辞,马鸿陵尤其赞美了承德的历史人文盛况,并对现代的经济发展表示了担忧和看法,比如市郊的开发区,和其他城市的开发区一模一样,没有主导产业,什么都往进装成了烩菜,反而失去了竞争力。席间有一位作陪的正好是招商局的副局长兼开发区的副主任,叫汪临海,四十不到一付踌躇满志的样子,当下就代表局长和开发区主任邀请马鸿陵一行作客,仿佛开发区和招商局是自家后院。其实招商局和开发区是合署办公的,两块牌子一套人马。这位汪副局长是从石家庄科委挂职来的,老家也在承德,开发区主任兼招商局长正好是他同学,挂职干部没有利害关系,做人处事轻松,很容易就以副职代正职行使一些不要紧的权力,一来在挂职期内做出成绩,回到省会也好荣升正处,二来也对家乡父老做些真事,所以较为焦急。

猫少也凑热闹:“d囡仔真系好鬼靓啦!”

贾丰年见马鸿陵说得恳切,便不再追问了,马鸿陵又喊上一**道光二十五,算是正式敬酒赔罪,二人说了些学校旧闻,以及北京逸事,贾丰年也没有了一贯的僵硬态度,说着些文字历史的研究现状,感慨着文化遗存的结局多半是一声叹息,酒入愁肠,更是动情难抑了。

马鸿陵说:“是一个朋友拍的,我也不清楚具体在哪里,问他也不说。”

猫少也从厨房拎着刀跑过来:“估唔到你啲人咁捻劲……”

马鸿陵又从手机上调出了在洞厅内拍摄的黑色石盘,交给韦一清看,手机屏幕太小,韦一清戴上花镜,放到最大程度看了很久,摇摇头说:“这个黑色石盘我也不清楚是什么,但我猜测,这上面刻的不是什么花纹,而是一种奇怪的文字,这个我就不懂了,你给我打印两张,我找几个老家伙给瞧瞧。”

马凤鸣答道:“你爷爷是有一个兄弟,我得叫二叔,听你爷爷说是跟胡宗南去了台湾,我那时也很小小没有一点印象,现在是否健在也不清楚,可能你爷爷也是因为这层关系,怕给家中带来影响,回避自己的经历吧。”停了一下马凤鸣又说“这本笔记今晚我先看看,你这次大难不死,又发现了这些事情,也是你爷爷在天之灵保佑吧。过了年可能村子要拆迁,到那时即使想找这本笔记也都没了。”

马丙笃答道:“迷糊,四川我也没有去过,更别说康区了,曹证,你来说说吧。”

说罢便要起身鞠躬,吓得马丙笃连忙站起侧过身,压着伍泰西的双臂,声音微颤:“师叔使不得!我应该为天下学子谢您才是!”

伍泰西热情的阻止正要鞠躬的马丙笃:“至信,早知是你来助我,又何必去求杨公了,他昨日才告诉我,为我物色了一员能文能武的虎将,谁知是你呀!”

军号声把丙笃唤醒,洗漱整装之后,便到营部,李双全板着脸站在桌后,不待马丙笃开口便递过两张纸:“军部刚刚派人送来的,正要找你商量,快看看吧。”

马鸿陵轻轻打开即将开裂的封面,只见封二粘着一张黑白的老旧照片,发黄的纸质让人感觉到沧桑的时光,照片背景是在一处开阔的草原,远处高耸着一座雪峰,爷爷身着军装站在左侧,在他身旁依次是年高的喇嘛,壮实而眼神犀利的军官,身姿秀丽的藏族女子,身着藏袍背着叉子枪的中年汉子,戴着眼镜身穿中山装的高个男子,梳着背头的拿着照像机的年轻男子,肩扛大刀剽悍的光头男人,还有二十几个汉藏士兵怀抱步枪散坐在前面。

小措看不惯陈洪涛的作派,回应道:“我看电视上说死难者给赔了八十多万,这一万也太少了吧!而且审问了我们几天,把良民当刁民对待啊!这还不够精神损失的呢!”

小措长出一口气,拍了拍心口恨恨的说:“吓死我了,我以为遇到鬼打墙出不去了,现在腿还有些抖,这地方我非得改成一个真正的旋转餐厅不可。”刘曦颜也放松了很多,只要是机关就没有关系,哪有女孩子不怕鬼的?

刘曦颜有些紧张:“我们确实是按着进来的方向进了这个洞啊!要不我们原路返回再找找吧?”

刘曦颜嗯了一声,小措接话说:“累倒不累,就是觉得太憋屈,紧张兮兮的,咦?你们这么亲热呀!和情侣散步一样。”

小措说:“粗沙怎么砌墙呢?没有水泥也没有泥土啊,再说这附近都是山,最多也是有石块没有沙子。”

“噗”的一声,小措把嘴里的水全喷了出来,问道:“江源古酿?”

小措说:“如果等待救援,那就要考虑两点,第一,我们能找到的物资食物是不是够用,第二,救援队知不知道我们的位置,何时能到来?而如果自己出去找出路,就要决定向哪里走和走几天,而且要面临冬季高原野外行走宿营的艰险。”

坐在小措边上的姑娘轻声地说:“真有这么可怕么?”

红凤兰不听这话:“你少说这些,要不是你们这些当官的修啥子路,老百姓啷个会当棒老二!”

马丙笃知道不怕劫匪叫骂,就怕沉默,所以就顺着话题往下说:“我知道官府中有不少坏人,也作了很多贪赃枉法的事,你们的行为有情可愿,如果当初你们肯投案,最多赔两条人命,何苦现在一伙兄弟死了那么多,还毁了那么多家,值得吗?”

红凤兰到底是未经世面的女孩子,不通什么替代逻辑,马丙笃三言两语,就让红凤兰心中把愧疚引向自己,沉默了一会,红凤兰说:“让我看一下我老汉儿!放他走!把我抓去交差!”

马丙笃和张宣武低声交谈了一会,便同意他们父女相见,在相见过程中,寻机再解救伍泰西,总比这样僵持要好。

张宣武让人押了半天红上来,半天红早已听到女儿的声音,此时更是悲怆万分,张宣武示意士兵松开双手,让半天红进屋,因为腿伤不便,又戴着手铐脚镣,半天红在进门一瞬间绊在门槛上突然后向摔倒,双手铐在前面无法支撑,后脑勺直接碰到地面,扭动了一下昏了过去,红凤兰以为父亲遇到不测,又怕中计不敢冲出房间,万念俱灰一跺脚,倒转匕首抹向自己的脖子。

赵如琢自打红凤兰进来后,就一直准备着抢夺匕首,现在突见红凤兰要自尽,抢到跟前双手攥住匕首,情急之下左手三个指头被割破,却也救下了红凤兰一命。

一场风波稍歇,救伤绑人混乱了片刻,张宣武马丙笃都是抚心后怕,万一红凤兰暴起伤人,伍赵二人定然免不了死伤,考察刚启程便夭折,马丙笃罪在不赦,张宣武虽擒匪有功,但一代考古名宿陨落棋盘关,国人口诛笔伐之下也难逃一劫,如今局面已定,二人不禁暗呼侥幸不已。

半天红醒来,只觉头痛欲裂,恍惚间看到丧妻身影,心想入了地府虽能得团圆,女儿却不知如何下场,不免又是一阵酸楚。疼痛减轻后目光也清晰起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身边站立的不是丧妻而是红凤兰,母女身形相貌倒有五分相似,因此看错,顿时喜形于色,开口叫女儿,红凤兰发现父亲醒来,也是轻声欢呼。半天红又侧首看到屋内还有一众军官,心知还在囹圄,便让女儿扶起自己,有些嘶哑的出声哀求:“各位长官,我这女娃儿还小,跟我上山也是没得办法,救我情急夜闯军营,冲撞了长官,恳请放她一条生路,二天我托生做牛做马,报答长官们的恩情!”说完伏首在床声泪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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