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龙多少有些皮笑肉不笑,伸手与方翔用力一握,在方翔面上留下郑重一瞥后,转身率着手下离去。

当然了,检验西兰花是不是真正的特级品,光看农药残留与卖相还是不够的,还要检查西兰花的口感与鲜美度。

有了乡亲们帮忙,方翔三亩西兰花采摘的飞快,夕阳西斜,西兰花堆叠成垛放在祖屋旁,就好似一大块瑰丽的绿翡翠、晶莹欲滴。

照着方翔的看法,这里的一切还停留在八十年代,而在打谷场搓了四天的玉米,再加上刘大壮魏老头还有小铃铛等人的帮忙,方翔好歹算是把自家三亩地的玉米全部搓了出来。

庄稼地里的玉米,一个个像是标兵般的茁壮挺立,只是早已褪去了绿装,穿上了黄袍,胖胖的玉米棒子,让人瞧了从心眼里透着欢喜劲儿。

方翔从小就对厨艺很有几分兴趣,小时候与爷爷住在这乡下的时候,就没少跟着爷爷学习烹饪,煎炒烹炸样样在行,在一旁的小灶台上简单挥,很快就做出一道色香味俱全的鱼汤。

谢玉音娇笑着摇头,“不是,我老爹新买的,我早知道这里山路难行,就借了他的车子。幸好我有这先见之明,否则锦华镇与宁远村之间这一百多里的烂路,还不把我那伊兰特的小身板颠散架啊。”

方翔与铃铛相处久了,对她自创的手语已经很是明了,知道铃铛是在问:爷爷刚才问了那么多,是不是也想种瓶子草来吃西兰花的虫子?

“可不是嘛。”刘大壮忿忿而无奈的啐了一口痰,苦着脸道:“刚开始长的真好啊,把大伙儿喜的跟什么似的,可还没出一个月,招来一地的虫子。乡亲们急眼了,又是农药又是化肥的一顿使唤,好嘛,好歹算是救活了,又害上了鼠害,你也知道咱们农村这地,虫子多老鼠多,感情这西兰花水灵灵的咯吱吱的,老鼠也喜欢啊。得,乡亲们没日没夜的守在地里撵老鼠,一个个熬得眼睛通红通红的,跟他娘的兔子似的。唉,这熬了一关又一关,像是养祖宗一样把西兰花养大了,水灵灵的真是馋人。”

铃铛不解方翔为什么要夸自己,只是小孩子也喜欢听恭维话,咯咯娇笑出声,银铃般的稚气笑声与方翔爽朗而豪迈的笑声糅杂在一起,说不出的和谐而美妙。

“没辙了,再不打药,过段时间估计这三亩西兰花都成了这些虫子的大餐了。”方翔恨恨的将几只小菜蛾夹在拇指与食指中碾碎,闻着那刺鼻的怪味,颓丧的嘟囔着。

“莫非,莫非捕蝇草的异常,真的是这个太岁引起的?”方翔的大脑以每秒几十亿转的度急骤的转动着,“莫非这个古怪的太岁有一种能力,能够影响到它周边范围内的植物,让它们产生某种脱胎换骨的变化,提升存活能力加生长,而且会提高它们的新陈代谢能力,这也就是为什么前天捕蝇草能够在几分钟十几分钟内消化完原本需要十几个小时甚至几天才可能消化完的昆虫,而且它们那原本只能开阖几次的叶片也有了变化,提高了耐久度。可捕蝇草消化后得到的营养到哪里去了?如果自身吸收,怕是早被过度的营养烧死了。对了,圆圈起初只有三米直径,今天却变成了三米半,那也就是说,这太岁的能力有了变化,哈,是不是有这个可能――太岁改造了捕蝇草的体质,而作为回报,捕蝇草将多余的营养贡献给太岁,太岁吸收这些营养,开始长大,提升自身的能力。”

“嗯嗯,差不多。”方翔点点头,他虽然没有认真计算,可印象中,捕蝇草的同一个诱捕夹,开合的很频繁,吃了好多虫子。可是照着书上的描述,捕蝇草消化食物的时间取决于食物的体积与身体组成,它们最多也要12小时才能消化完食物继续捕食,一些大型的猎物,往往需要几天的时间来消化。

方翔笑呵呵的在铃铛好看的小鼻子上捏了捏,刮刮她那粉嫩如玉的面庞,“你呀,小鬼精灵。”

方翔陷入沉思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却被一连串的清脆枪响声惊醒。

刘大壮恨恨的点点头,红着眼睛道:“可不是嘛。你揪块肉我扯块皮,到了镇上,这钱就少得可怜了,嘿嘿,镇上的那些干部再拿点,柳七七书包文学上媒体大肆报道,方翔自然有所耳闻,只是却也无可奈何,刘大壮又道:“要是别的事情,我还可以跟武镇长商量商量,可借几十万就为了建个沼气池,这事他保准不答应。现成的话多的是,就好比说吧…”

宁远村蚊子多,究其原因,大概跟这卫生要扯上关系了。宁远村山清水秀,可并不代表着就处处卫生干净,相反的是这里缺乏规范的管理,往返村头巷尾,只见村民的房前屋后盖满了猪栏、牛棚,还有自家那半盖半露的厕所。如果清朗天气倒也罢了,一到阴雨天,脏水横溢,顺着那小路乱流乱淌,搞得到处是是臭气熏天,蚊子喜暗喜脏,这些臭水沟恰恰就成了它们滋生的最佳所在。

拖腔拉调的应了一声,魏老头缓缓睁开眼,上下打量着方翔,半晌后笑着颔,“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好。”

秋风吹拂,送来喜人的暖意。方翔却宛如置身冰窖,冷的连五脏六腑都快要冻裂了一般。

“铃铛!”

方翔像是疯了似地,一个箭步闯到马路中间,浑然不顾旁人或讶异或责怪的目光,扯开嗓子放声狂吼道:“铃铛!你在哪里!?”

‘叮铃铃’,悦耳的声音好似春风中的风铃,脆生生的带出一抹沁人心脾令人心安神宁的魔力。

方翔周身肌肉震颤起来,慌不迭的朝着声响出的地方望去,却见铃铛蹲在不远处的马路旁,朝着自己欢快的晃着白生生的小手,铃儿随风急振出串串美妙的声响,铃铛那粉雕玉琢的小脸上,笑意如花儿绽放。

方翔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以风驰电掣般的度跑到了铃铛身旁,一把将铃铛抱起来,仔细端详了好久,见她安然无恙,这才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脱力般的苦笑道:“铃铛啊,你可吓死我了!”

刘大壮也急匆匆的赶过来,不住口的数落着:“铃铛,在家里怎么说的,出来要乖,一步不能离开爷爷跟翔叔,你怎么自己跑开?你知不知道刚才你翔叔差点急疯了…”

刘大壮凶巴巴的训斥着铃铛,铃铛小嘴一扁,大大的眼眶里雾气朦胧,搞不好下一刻就要山洪暴,方翔忙将铃铛抱在怀中,朝着刘大壮一摆手,连连道:“大叔,你别埋怨铃铛,怪我,都怪我…”

“嘿,可不是怪你咋地?有你们这么带孩子的吗?噢,大人光顾着聊天,把个小娃娃整一边,这个年纪的娃娃,好动,懂不?你个老小子还训孩子?奶奶的,这算什么玩意?”

老气横秋的训斥话语,再以一副尖酸刻薄的语气道出来,即便是满心愧疚的方翔,听来也是大为皱眉,更遑论是刘大壮了,虎fuguodupro着张脸瞪过去,却见开口的是一个黑不溜秋的老头子,七十来岁的样子,浑身没有多少肉,花白的胡子像是一蓬乱草,一双眼睛倒是锐利明亮的很,像是一只老而弥坚的鱼鹰,透着一股子精神劲儿。

老头子坐在小马扎上,面前有几个大号簸箩,里面装满了小鸭子。适才铃铛就是蹲在两个箩筐之间逗着小鸭子,她个子小,被两个簸箩一挡,方翔与刘大壮急切之间倒是没瞧见。

老头子瞪着一双眼睛,怒shubaojie气冲冲的训斥着方翔与刘大壮,枯槁如竹节的手指朝着二人指指点点,就像是一头生气的驴子。

老头儿虽出言不逊,却是充满了对铃铛的维护之情,而见他一大把年纪,遭了他臭骂的刘大壮也只好讪讪的笑着,不去与他吵闹。

老头兀自喋喋不休的数落着方翔与刘大壮,末了方才起身,从簸箩中取出两个小鸭子,来到方翔面前递给铃铛,龇牙咧嘴一笑,活像是个滑稽的大猴子:“丫头,送你两个小东西,回家找点蚯蚓豆饼喂着,可好养了。”

铃铛慌不迭的接过,刘大壮忙道:“这不合适,铃铛,快把鸭子还给这位爷爷。”

“哼。”铃铛不高兴的一撅嘴,生怕刘大壮上来夺,忙将两个小鸭子护在怀中,就好似勇敢无畏的鸭妈妈护着自己的孩子。

“嘿,瞧这小丫头,厉害着哩。”老头子瞧着直乐,旋即朝着刘大壮一瞪眼,嗤之以鼻,“这是野鸭子,也叫绿头鸭,不是鸭子,没见识!再说了,我老头子乐意送给这丫头养着玩,碍着你啥事了!?真他娘的稀罕。”

刘大壮登时为之语塞,老头子扭头望着铃铛,眸子中闪过一丝疼惜的色彩,没来由的叹了口气,“唉,多好的孩子,长的跟我孙女真像,可惜一个不会说话,一个不会走道,这贼老天,真他娘的瞎眼了。”

老头子眼圈一红,忙大声咳嗽着以作掩饰,继而大马金刀的坐在小马扎上,不去搭理方翔与刘大壮,专心侍弄着眼前的小野鸭。

“还真是野鸭。”方翔上中学的时候,老妈曾养过几年野鸭子,方翔每天放学就帮妈妈的忙,对野鸭很有些了解。此时听来心中一动,走上前去蹲在老头子面前,望着眼前的小野鸭,小野鸭煞是可爱,捧在手中暖融融的,就像是一个个毛绒绒的线团。

“老爷子,您贵姓?”见老头对自己颇有成见,爱答不理,方翔笑着主动搭讪。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对上方翔那张灿烂的笑脸,老头也不好过于冷漠,随口道:“乡下人名字贱,免贵姓黄。”

“黄老爷子,这些野鸭都是您自家孵化的吗?

“不是。”黄老头摇摇头,神色间很有几分颓丧的气息,“我儿子在蓬莱那边的一家孵化场工作,这不辛辛苦苦干了快一年,到头来老板不出工资,了他一千五百头刚孵化出的小野鸭跟几袋子饲料顶账。好嘛,我们一家老小全都带着簸箩出来卖野鸭苗。”

“卖的怎么样?”

“别提了,都是一些啥都不懂的棒槌来乱问,问了又不买,问个屁啊!寻我老头子开心,哼。”老头气咻咻的说着,忿忿的吐了一口唾沫。

方翔哑然失笑,这老头子明显就不是块做生意的料,做生意,你先就得沉得住气,脾气要柔,这老头子说话像吃了枪弹,直杠杠的像是要打仗,谁乐意跟他做生意。

方翔憋住笑,微一思忖,和声道:“老爷子,你这野鸭苗怎么卖?”

“市面上卖四块八,老板顶给我儿子的价格是四块,我们也不想赚什么钱,三块五就卖。”

“行,我买,我全买了。”方翔神情一整,痛快利落的道。

方翔此话一出,黄老头与刘大壮齐齐愣住了。

【貌似野鸭苗各地价格不一样,网上查过,广东某地是35元,重庆是68元,价格差的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