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萧府顾府的女眷们便都各自收拾好了东西,共坐了六辆马车,在荣华大街上汇合了,便一起出了城门,浩浩荡荡往郊外玉兰山而去。

韩姨娘眼皮子跳了跳,忙凑近道:“太太看看,这才来了几天?庄姨娘那个糊涂的就被拿下了,您若真是去了山庄,把这府里交给她两天,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呢。”

吕夫人哪会不明白萧江北的心思?孝心?哼!只怕是相思病吧,当日他跑去绮罗身边,还没说上两句话,便将那价值连城的宝刀赠送出去,当那份儿心思谁不知道呢?

一说到这事儿,顾明阳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哈哈笑道:“可不是?当时群臣们都惊得眼珠子快瞪出来了,不过当今圣上向来喜欢出其不意,这事儿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因为两个孩子的亲事,荣亲王今日还和我说了两句话呢。我能留在赐宴的名单里,应该也是他特意吩咐了的缘故。不仅如此,萧将军和江北也留在晚上赐宴了,皇上当着众人的面儿,夸江北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说他是国之栋梁,还许诺说,若将来他能立下更大的战功,就封他做侯爷呢。”

顾绮罗笑着说道,话音未落,就听春雨苦笑道:“哪有那么容易出去?平时姑娘们最多也就是去别家姑娘那里坐坐,这一年里也难得有几回,像上次王家姑娘在望月楼过生日,那更是破天荒头一遭,估计以后也难得遇到。姑娘竟是比那会儿还夸张,还想自己上街下馆子……”

杏花摇摇头淡笑道:“你啊,终究是小,经历的也少,哪懂这其中的厉害?你看咱们姑娘进府这才一个月,庄姨娘和二姑娘以及二少爷对她多亲热?别忘了,如今可是太太当家,她们还能这样对姑娘,最重要的是,竟然都没人发觉,怕是庄姨娘她们自己都没在意过这事儿,可见姑娘是不动声色间就把她们拉到了自己身边,这得是什么心思城府才能办到?这叫被太太压得死死?姑娘如今不过是根基浅薄罢了,所以她就按兵不动。若说反抗,呵呵,什么都不管只闹一场子,能有什么结果?反而把老爷都给惹恼了,于姑娘又有什么好处?像是现在,老爷待姑娘如同掌上明珠似得,她在这府里算是彻底站稳了,结果那倒霉亲事又变成了意外之喜,这样的好局面,还不是姑娘慢慢经营出来的?”

杏花面不改色地点头:“是啊,奴婢也十分庆幸,今儿这裙子可是第一天上身,就这么弄脏了,奴婢也会心疼的。”

萧江北忍不住就看了郑老将军一眼,然后老实回答道:“启禀皇上,宝刀……刚刚送人了。”

原本热闹的厅中再次落针可闻。女眷们都忍不住皱起眉头,暗道这萧江北果然是在边关住了十五年的野人,就算是定亲了,哪有当着众人面就送未婚妻东西的?简直是闻所未闻。

顾绮罗微微握拳,对顾锦绣的挑衅恍若未闻,她心里此时升起一股很奇妙的感觉:这个萧江北选在这种场合下高调亮相,是不是……会给大家一个惊喜呢?

顾兰绡看了顾绮罗一眼,连忙笑道:“这都是没有准儿的事,萧二公子回来了?我怎么没听说过?就算回来了,他一路风波,也未必会来祝寿。”

吕夫人笑道:“老爷说的是。不如看看孩子们给的贺礼?也不知她们姐妹花了多少心思,我听说三丫头四丫头为了这个,连着好几天忙到深夜呢。”

这总管只激动的老脸发红,挺直了胸膛走出二门,见不远处有个仆人经过,他连忙叫道:“李长贵,快,把家下仆人们都叫过来,二少爷回来了,这以后府里多了个主子,大伙儿可不能再像从前那么惫懒了。”

此时掌柜的也已经被先前报信的伙计请了出来,只是刚刚说出六个字,便见这少年的眉头轻轻一挑,薄唇一抿,转眼间,原本就挺得笔直,身上有些煞气的少年便猛然多出了一股让人腿肚子打哆嗦的杀意,他好看的桃花眼轻轻一翻,沉声一字一字道:“我只吃一碗面就走。”

“去酒楼过生日?京城女孩子们竟这样自由吗?”

顾明阳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得,起身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锦盒,走上前递给顾绮罗,笑道:“前阵子在街上偶然看见这璎珞,倒是十分精美,爹爹便买下来,想着你在乡下朴素,纵有太太帮着准备衣服首饰,总也要时间不是?所以这璎珞就给你戴吧。”

这个父亲,还真不像是为了仕途就卖女求荣的。可若不是卖女求荣,这门亲事怎么解释?还是说,这厮演技太高,所以竟连我这阅人无数的白骨精都给骗过去了?

顾绮罗是一肚子气,却也明白自己初来乍到,现在还不是出头的好时机,兵法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她最起码也得把这府里上上下下都做个大致了解,才能视情况开展宅斗大业,斗倒恶毒继母改变自身命运。

“什么武夫?那……那可是年少有为的正五品千户,和爹爹一样大的官儿。”

收拾了东西出来,看着周太夫人慈祥的眼神,顾绮罗心里叹了口气:老人家还不知道她真正的孙女儿早在三个月前那场大病中香消玉殒,如今这身体里,只是一缕来自不同时空的幽魂。好在她继承了原本那个顾绮罗的记忆,老太太年纪也大了,许多事情也不去分辨,不然在这朝夕相处的祖母面前,还真是容易露馅儿。

“嗯?”面对突如其来的巨大赞美,萧二公子有些摸不着头脑:“太……太什么了?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很好。”顾绮罗竖起大拇指,认真正色道。

萧江北怔怔看着她,好半晌,方有些憨厚的一笑,低下头轻声道:“你喜欢,我就放心了。”

这货有什么可担心的啊?明明该担心的是自己好吗?顾绮罗无语的看着身畔男人,好半晌才抚着额头低声咕哝了一句,然后好笑的摇摇头。

从两人谈话中我们可以知道,这条路不算很短。只是在萧江北心中,这条路真的太短了,短的好像一眨眼就走完了,他还没和未婚妻多说几句话就走完了,这真是一件令人郁闷的事。喂!你还想说多少话?已经很多了好吗?请也替作者亲妈考虑考虑啊,这只是个山庄,又不是皇宫。

在门口分别,萧江北目光追随着顾绮罗,直到见她进屋消失在一群姑娘中间,这才依依不舍的转身要离开,却不料一转身,便看见杏花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

萧江北挠挠头,有些疑惑地看了杏花一眼,心想这不是跟着绮罗的丫头吗?怎么落后了这么多?干什么去了?

“二公子,那个……您和姑娘说的话,奴婢没听见,一句都没听见。”杏花的定力有时候比顾绮罗还要好一些,然而此刻面对萧江北看过来的眼神,这丫头却不自禁就觉着腿肚子有点打颤:呜呜呜,听了姑娘和这位爷说了那么多私房话,自己不会被灭口吧?

“听就听了。”

萧江北面不改色从杏花身旁走过,心想这丫头真是莫名其妙,我和绮罗也没说什么啊。罢了罢了,都是些庸脂俗粉,我觉着那些话没什么,大概她们听在耳里,却是觉着惊世骇俗吧?真是麻烦死了,不行,我得再催催爹和姨娘,赶紧下聘成婚,到那时,就可以和绮罗朝夕相对了。真好,大幸运啊,竟然能让我遇到绮罗,爹当真是慧眼如炬。

杏花不知道萧江北心里的想法,只觉着自己逃过一劫。但是想一想,又隐隐生出一丝羡慕和好笑,暗道自己怕什么?不就是几句情话吗?大姑娘都敢说,我倒在未来姑爷面前摆出一副懦弱样子来,只怕他不喜呢,只是,这能怪我吗?谁知道他们两个竟那么大胆来的?

一面想着,便慢慢上了台阶,进屋看见顾绮罗已经坐下了,她就悄悄来到自家姑娘身后站定,定了定神,方打量起屋中各色人等来。

“我们老爷的意思,过了年就下聘,春天里有几个好日子,看看挑一个,把两个孩子的事儿就办了吧。”

女孩儿们都在下面聚着说话,吕夫人和香姨娘便在炕床上对坐小声商议着亲事。听见香姨娘这么说,吕夫人微微皱眉,轻声道:“这……有些急切了吧?我们大姑娘今年冬天才进的府,结果不到半年,就要嫁出去,这……好歹再等一年,也让她在我们老爷身边亲近亲近。”

香姨娘立刻就犹豫了,想到顾家大姑娘的确是和父亲分离十几年,这苦处别人不知道,她却是最了解不过的。只是想到二少爷数次在自己和老太君面前露出的口风,她又有些为难,因便笑道:“这也没什么,我们少爷的性子您大概也清楚了,并不是那严厉的人。我们两家又都在京城,嫁过来后,大姑娘要是想父亲了,和我说一声,就能回娘家住两日的。”

吕夫人满心焦虑,却又不敢太露形迹,只好点头道:“这样也好,那等我回去和我们老太太老爷商量下。我如今就怕我们大姑娘是从乡下来的,二公子却又不同于往日,如今京城里谁不知道他的好?我还怕你们后悔呢。”

“这叫什么话?我们家岂是那见利忘义的人家?夫人万万不用担心,更何况,我觉着我们二少爷对大姑娘,印象还是不错的。你都不知道,他平日里和谁说话,一张脸都是木无表情的,只有和大姑娘说话,我瞅着还有点儿笑模样。难怪那天你们老太太都说,这俩孩子是看对眼了,难得的般配。”

香姨娘说到最后,就拿帕子掩住口轻轻地笑,一点儿都不知道她这样亲热直白的话语给吕夫人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

扯嗓子吆喝:喜欢这个故事的就给点推荐票和收藏啊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