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惠宜接触到牧锦的眼神,立刻被震了一下。那双漂亮的桃花杏核眼中,充满着浓烈的自强与自信。看到这双眼睛,让人不得不感觉,她是真的可以!

牧锦有点头疼。不是淑女么,不是闺秀么,怎么还会如此争锋相对,连表面的和气都不能维持?

牧锦摇摇头,“管理员安排我跟吴美娇住一起。你认识她吗?”

牧锦的手还没停,她再用白色的细蕾丝与蓝色花瓣缀在一起,当做花蕊。这样,一朵帽上的大花就这么做成了。看物品箱里还有几只细细的鸵鸟毛,她轻轻整理了一番,让羽毛看着顺当一些,再缝制上去,压在大花的背面。最后一个步骤便是跟帽子的缎面小心地粘连在一起。

屋内的女孩也正在收拾衣柜,转头看见母女俩,热情的笑,“伯母好。这位同学,你好。”

“进来吧。”女孩的声音还算清脆。

魏熙然竭力控制着脸孔上的表情,单纯的笑道:“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魏熙然的说辞与林晓兰的明显不是一回事。林晓兰说她去了裴御东家,如果是这样的话,裴御东怎么会任由她一个人回家而不是派车送?冯贞静本打算今天带自己去姨妈家,是不是魏熙然从裴御东那里听说了这件事,所以才赶忙施行苦肉计,一是破坏自己去见亲戚的机会,二是让冯贞静心软,回到牧家?

林晓兰上了车就忍不住浑身抖,上下牙咯咯打架,口中却还感谢牧锦,“小静,谢谢你……”

实际上,他不太想过多地在魏熙然的事情上纠缠不休,因为魏熙然就是他被表妹沈懿芸欺骗愚弄的证据。他当年怎么就信了沈懿芸的话,以为孩子真的被害死了,只顾着悲伤,还年年都跑去看那个所谓“被闷死的”女婴之墓?真是太蠢了!

他停顿一下。牧玉翔年纪并不算老,才四十二三。男人四十一枝花,他这岁数正当得风流成熟四字。那张清隽儒雅的脸容忽的沉下来,眼角微有皱纹,做出一个严肃的表情,刻意加深语气道:“这件事,在场的各位想必知道厉害性,我就不多说明。牧锦才是我和太太真正的骨血,如果我有听到、或者看到有谁对小姐不敬,或者私底下议论小姐身世的,那么只能请他走人。牧家不需要嚼舌根的服务人员,不希望谁来指手画脚。听见了吗?”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牧锦信步走到餐厅,随便问了个女佣:“早餐做好了吗?”

夫妻两个都觉得她十分懂事,只是性子稍有些冷淡。两人对视一眼,难得并肩走上了楼梯,走进二楼的花厅。

牧锦仔细一分析,即刻释然。上辈子她被牧家找回的时候,是律师直接到她工作的商场专柜去跟她谈的,生父生母一开始并未露面。后来她被带到牧家之后,才见到了父母。她记得,那时父母关系非常糟糕,甚至到了分床异梦的地步,几乎都快要离婚了,是以对她并不上心,只是尽到了将她认领回家的义务而已。

牧锦虽然早就知道这件事,却也配合地做出了惊愕的表情,与养母对视一眼。

牧太太不知当时的情况,听见有人推她,非常生气。现在魏熙然还是她名义上的女儿,她对她自然是怜惜和疼爱的,顿时拿眼去看周围的人,期望他们给个解释。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下子全明白了。

……

牧锦听了他的话,也不觉得难堪,笑意盈盈帮他们挪椅子,收拾桌面上的餐具。

夏薇带领几人上了电梯,引他们进入楼层,然后回到大门口,看见牧锦站在原地,立刻凑过来套近乎:“哎,魏静,你怎么认识他们的?”

上辈子在金碧辉煌曾经遇见的那帮人,这一次还会不会过来吃饭?她还会与他们狭路相逢吗?具体是哪一天有点记不太清楚,不过就是这两天了吧……

“如果是这样……”牧玉翔紧紧皱起了眉头。

牧玉翔似有些头疼,“你不是说不想见懿芸?她也说过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为什么还要问?”

她曾经也怀疑过是不是这之中出了什么岔子,女儿被抱错什么的,不过牧先生一直安慰她说女儿容貌气质都跟自己很相似,而且魏熙然打小就乖巧听话,小嘴很甜,十分会哄人,天长日久,冯贞静也就释然了,如珠如宝地疼爱着女儿。

“真的吗?”江丹姿对自己的学校很骄傲,因此对传闻很感兴趣,“你说来我听听?”

“她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江太太轻问。

一大早,江太太就带着儿子和女儿出门走亲戚。豪门世家之间的关系网是非常复杂的,简单的交际也许就暗藏着生意场的信息沟通,就连亲戚关系也必须时常维护。

江太太和江劭峥都宠溺地看着她,“去吧,早点回来。”

女儿才跟她出摊一天,竟然开辟了新的赚钱路子!这个数目几乎只有在她夏天生意最好的时候才能赚得到啊。

王妈听了价也有点不乐意,刚想杀价,江丹姿已经坐在了凳子上,“五十啊,挺便宜的,但是你必须给我梳好哦,要是不好看,我可不给钱的。”

林晓兰糊涂了,问道:“小静,你拿这些是干嘛?”

那青年接过杯子,并不肯放弃游说,“你在这儿工资多少?啧啧,看你这气质,当服务员可惜了。要不然这样,去我们家的公司坐办公室如何,晨景贸易,听说过没?工资肯定比你在这儿高!”

牧锦和夏薇都忙不迭点头。

刚才在楼梯栏杆边状似亲密,吸引自己的注意,上来之后又“躲在”门口大敞的露台说话,真的没有“请君入瓮”的意思么?

然而,她从小在贫民区长大,“父亲”是个酒鬼赌徒,“母亲”虽然贤惠,却没有什么文化,她考上大学却交不起学费,只能混迹于餐馆、酒吧等地打工为生,尽管长得很美,气质却十分粗鄙,受尽了上流社会的蔑视和嘲弄。

圣格纳女中都是小班授课,一个班上的学生大概也就二十个以内,比普通中学四五十、六七十个人的规模要小得多。这样也能够最大限度的保证班级内的每个学生都学到相应的知识。

牧锦环顾教室,仔细打量。地板是木制的,桌椅窗棱也是同样,尽管显得老旧,不过窗明几净,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前面的黑板却换成了投影仪,安装了空气净化器,隔绝粉尘的污染。看来学校在硬件设施方面也还是不遗余力。保留原有的旧貌,大概是给女生们一种怀古的氛围。

在这样的旧教室上课,觉得时空都要凝滞,心中会徒生出一种悠然静好的感受。

冯贞静走到一张书桌旁,然后坐了下去,“嗯,当年我就是这个位置呢。”

牧锦笑起来,“妈咪,要不要给你拍一张照片?你当年有在这里拍过照吗?现在特别流行那种‘多少年前,多少年后’的回忆照呢。”

她一说,冯贞静也来了兴致,“对啊对啊!来来来,锦儿给我拍一张,回去跟以前的照片放在一起瞧瞧。”

冯贞静被女儿激起了兴趣,竭力回忆着从前曾在这里拍照时的动作,一丝不苟地做了出来,连脸上的表情也力求相同。牧锦笑嘻嘻地左拍右拍,又请管理员帮忙与母亲合影。

拍完之后,母女俩拿着手机翻看照片,冯贞静揶揄道:“锦儿日后若是也生了个女儿,也带她到这个教室来,拍同样的照片,如何?”

“妈咪……!”牧锦真的脸红了。生孩子!这可是两辈子都不曾做过的事,今生,她能得到幸福吗?

冯贞静心中充满了为人母的愉悦。五年前,其实她也曾带着魏熙然来过,不过那时的魏熙然还小,刚上初中,对住校一事怨念满满,完全没有体会到她的怀念与惆怅。

如今亲生女儿却是成全了她诉说往事的*,还补偿了她的遗憾。看着手机相册中母女贴面的照片,相似的轮廓与眉眼,不同的阅历与气质,两人都美得如梦似幻,她简直爱不释手。

牧锦陪着母亲又去参观了荣誉室,翻看了“优秀毕业生”纪念册,冯贞静的名字和照片赫然在列,那是25年前的事了!

“哇,妈咪是优秀毕业生!”牧锦欣喜。

“嗯,你江伯母也是。不过可惜不是荣誉毕业生。”冯贞静有些遗憾,“那一年的荣誉毕业生也是妈咪的好朋友,不过现在嫁到国外去了。”

“哦。”牧锦岔开话题,仔细看着母亲的照片,“妈咪我也想烫一个你这张照片的型。”

“哈哈,都过时啦。那时候成年了嘛,拍毕业照的时候,我们几个人一商量,就说集体烫一个大波浪。结果把班导和校长给气得够呛,差点没给我们颁奖状。”冯贞静越说越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