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兰忙不迭点头,“好好好。”

老马只得详细说明,“刚才熙然小姐在铁门拼命按铃,门房看见她满身是泥,衣服也被扯破了,而且,腿上似乎还有伤……”

夫妻两个听了,更是叫好,“女儿还有这般志向?好好好。”

第二天一早,牧锦起床洗漱完毕,随便换了一身旧衣便走出房门,下楼去吃早餐。

琴嫂更加心疼她了,“唉。”

林晓兰有些失望,牧锦几乎不敢看养母的双眼。不过她又不是不回去了,以后多多报答一下养母也就是了。

牧玉翔看见牧锦在场,不好直说,只是问她,“林女士,你的女儿应该是18年前的6月1o日,在市立第五医院出生的吧?”

“牧伯父、牧伯母。”

“我看看,有没有伤着骨头?”路仕铭皱着眉头,轻轻握住魏熙然的小腿捏了捏,又敲敲她的大腿,“疼吗?”

其实这怎么可能,服务员就算眼皮子再浅也不会干这种蠢事。在场的男士还算是淡定,个个手插裤兜,等待女孩子把事情解决,而江丹姿则帮着魏熙然寻找,不时瞟两眼牧锦。在这样的情况下,牧锦和那个包房服务员都觉得浑身难受。

对比魏熙然和路仕铭的气急败坏,她可真称得上是宠辱不惊。

牧锦那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被江丹姿瞪得莫名其妙,只看见魏熙然的笑,还以为她在对自己表达善意。后来,领班照常要牧锦去顶包房服务员的班,正巧又到了这帮人所在的包房。

夏薇不过像其他对豪门满怀憧憬的女孩一样,一头扎进梦幻泡影之中。实际上她们却连豪门的门框都不容易碰到,只会撞得满头包。

牧玉翔苦笑,“可那天医院里确实死掉了一个女婴。我后来还偷偷地去参加了孩子的葬礼,每年还会去墓地看看她。如果,如果那不是我们的孩子……”

冯贞静推门而入,拐过一道横着的多宝柜,看见温润儒雅的牧先生坐在书桌边,面前空无一物,只摆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杯,想是已经把刚才正看着的文件什么的收拾好了。

这孩子——怎么长得那么像自己?

圣格纳女中是安市的一间贵族女校,安市的名媛、甚至华国其他一些地区的有钱人家的女儿,都会到这里读书。必须缴纳高额的学费是这所女中的标志,不过仍然令人趋之若鹜。

一个小时后,几位太太告辞,江太太才叫来王妈,“怎么回事?”

夏薇一边在幻想白马王子,一边注意地观察着前来吃饭的顾客,只要有年轻英俊、穿着比较体面的,她就会不自觉地向对方抛媚眼。

江家的大少江劭峥正巧从楼上下来,进入小客厅,笑问妹妹,“给我瞧什么?”

但凡见了她型的女孩,无一不表示出浓厚的兴趣,及至牧锦为她们梳了头之后,更是感觉这钱花得值。

江丹姿的小姐脾气上来了,一扭头,“我不!……你给我梳个头。”后面一句话是对着牧锦说的。

林晓兰拍拍她的手,感叹女儿懂事,“好吧。”

之前色眯眯盯着牧锦看的青年走过来想跟她搭话,“服务员,给我倒杯茶。”

夏薇偷偷做了个鬼脸。她和牧锦是同班同学,家境都比较贫困,上辈子她就是牧锦的朋友,但是成绩没有牧锦好,并没考上大学。两人总是一同打工、一起回家。不过夏薇二十岁以后跟了个有钱的男人,由于观念不同,两人渐渐失去了联系。

原本她是应该嫁给路仕铭的,因为牧锦的回归,一切泡了汤。她哭哭啼啼不愿意回归属于她真实身份的贫民区,拼命讨好牧夫人,惹得牧夫人心软,同意她继续在牧家住下去。然后,她又与表哥裴御东沆瀣一气,给牧锦私下使了不少绊子。最终,让牧锦伤心离开这座城市出外求学。

大家都知道,牧家与路家当年的这场联姻,本来是想让两家的合作更为紧密,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然而,一个娇滴滴的少女哭成那样,两个膝盖还被缝了针,包扎得严严实实,一副恹恹无力的倒霉神情,在场的人们怎好再斥责她。

牧玉翔原本对魏家观感变恶,听完魏熙然颠三倒四的话后,也不想再责怪他们了。

裴御东不是傻子,感觉到自己的出现好像给魏熙然帮了倒忙,于是弥补地想替魏熙然说好话,“姨妈,姨父,本来就不该让熙然住到大板楼那种地方去,那根本不是女孩子该住的地方。”至于把魏熙然接回牧家,就不是他该提的建议了。

魏熙然情知说谎败露,不敢再使计谋,只好老老实实跟冯贞静哭诉在大板楼的恐怖之处,哀求爹地妈咪让她回牧家,她宁愿做女佣也好,宁愿住下人房也好……

她面对牧锦,哀哭道:“牧锦,我不是要跟你争做牧家的女儿,我只是舍不得爹地妈咪,而且牌坊街那边太可怕了,别让我再回去。我把东楼的大套房还给你,求求你答应好不好?”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在牧锦身上。

牧锦已经看出冯贞静和牧玉翔眼神里有了松动之意,他们都同意了,她哪能当恶人呢?

她又望向呆在那里的林晓兰。让魏熙然回魏家,反而是给他们找罪受,何必呢?

“这件事让爹地妈咪和爸爸妈妈商量决定吧。”牧锦淡然道:“哦,对了,我已经要了西阁楼的套房,住得挺好的,你不用让给我。要是爹地妈咪让你回家,你就继续住那个房间,我没关系的。”

牧玉翔满意地觉得亲生女儿就是懂事。原来的养女……都管了十八年,再管她到成年,其实也没什么。

冯贞静和他是差不多的意思。

一群人的目光又落在林晓兰身上。

林晓兰垂头抹泪。亲生女儿真是个魔障,回去两天,没有一句好话,句句带着刺,看人的眼光高高在上,满满的蔑视,好像生了她还结下了仇恨一般。与其大家都不痛快,不如让她离开算了。只可惜小静回不来了,不能阻碍小静的前途啊……

……

魏熙然终是被接回了牧家,连带的,琴嫂也回来了。她还住在东楼的大房间里,吃穿用度依然是按照小姐的规范来的。仆佣们也得了信,以后牧家就有两个小姐,不分大小,一个叫熙然小姐,一个叫锦小姐。

有心思活泛的,开始考虑要效忠于哪一位。熙然小姐是早就了解的,性子天真柔和,对佣人的态度很好,以前太太和先生对她十分宠爱;而锦小姐看起来有点早熟,样貌是一等一的好,性格却有点沉静,不大跟仆佣套近乎……

琴嫂大大咧咧说:“我一直跟着熙然小姐,以后就算熙然小姐出嫁,我也是要跟着去夫家照顾的。”

菊嫂老实,不怎么言语,偶尔宣扬宣扬锦小姐为人和睦,从不生事的一面,而且透露出先生似乎很看重锦小姐的信息。

也有仆佣去套管家老马的话,老马还是原来那一句,“拿牧家的工资,自然为牧家人做事。”

傻一点的,以为老马是中庸,聪明的,立刻明白了老马的立场。

是啊,那魏熙然虽然回了牧家,可是姓魏是板上钉钉的事,说的不客气一点,将来牧家的财产什么的,跟她没有一毛钱关系,她现在就是个寄人篱下的养女而已。别看还像以前一样吃香喝辣、大牌满身、“爹地妈咪”的喊着,可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冯贞静原本是想在开学前,带着牧锦去重要的几个相熟的世家把新女儿介绍一遍的,哪知魏熙然受伤,她也不好太顾此失彼,故而只去了就近的几个沾亲带故的人家。

……

“大姐,这是我的女儿牧锦。锦儿,快叫姨妈。”

裴家小客厅里,冯贞静带着女儿优雅地坐下。

“姨妈好。”

“对了,这才是你的女儿嘛。”冯贞静的姐姐叫做冯贞淑,是裴家的太太、裴御东的母亲。这姐妹俩一个肖似冯老先生,一个脱胎冯老夫人,故而轮廓有些差异。冯贞淑并不如冯贞静的美名传扬,却也是高雅的贵妇。

她似乎很喜欢牧锦,招手叫唤,“来,过来让姨妈看看。嗯,真是标致……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冯贞静说的。

冯贞静挺高兴。

冯贞淑下一句话却很直白,“那原来那个,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我听御东说,本来送回了家的,怎么又接回来了?”

牧锦低眉顺眼,不参与这种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