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想岔了,只要沈家屹立不倒,七皇子必定不敢对姐姐如何。儿子听说七皇子如今独宠侧妃谢氏,把其他女人视如无物,咱们扶持七皇子,得利最大的不是姐姐,反而是盛宠在身的谢氏。如此,何必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周允晟安抚性的拍打沈母手背。

沈父还未被革职,乃朝廷命官,打板子没他的份儿,但内心的煎熬却比受刑还痛苦百倍。他揪住儿子耳朵,怒斥,“你这逆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你就快点把代你答卷的那人招出来吧,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原主名叫沈懿彬,乃吏部尚书沈晖的嫡长子,平素好吃懒做学识一般,这次能一路过关斩将进入会试,其实是托了这个世界女主的福。

不答应就相当于心中有鬼,傅玄想着自己与导师和同学都套好了话,录就录,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点头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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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的应对措施不是逼迫自己重拾画笔,而是雇佣枪手。但凡导师布置的作业或参赛作品,他都会让别人代劳。油画系里不乏才华横溢又家庭贫困的学生,傅玄找到嘴巴最牢靠的,一个出钱一个出力,两厢便宜,竟也叫他顺顺当当混到大四,还成为了导师眼中最优秀的学生之一。

不知不觉到了十点半,手机出微弱的滴滴声,提醒忙碌中的宁斯年。

“啊?摔断了腿?我怎么一点动静也没听见?”赵信芳大吃一惊。

想到这里,宁斯年脸色涨得通红,活像被人狠狠扇了几十个巴掌,羞愧难当。

“乖乖穿上,免得弄脏衣服。”他在给儿子穿围兜,免得颜料粘在衣服上,这样做也没错。宁斯年拧着眉头,弄不明白自己亲耳听见的这个对儿子关怀备至的少年与王妈口中那个脾气狂躁极具攻击性的人究竟是不是同一个。

地上放着清洗画笔的油桶,还铺着几块白布。宁望舒飞快用画笔沾了一点罂粟油,蹲在地上对着白布涂抹起来。他试着画了几颗星星,现没有小叔画的闪亮,又板着脸将之涂成了太阳……

宁斯年心忧如焚,立即抱起儿子回房,连连给家庭医生打电话。王妈和赵信芳拔腿跟上去。

担心卫西谚无法照顾好自己,他们把他托付给远在c国的儿子宁斯年。

方念幽是那种哪怕在逆境中也能展颜欢笑的人,她的儿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杜煦朗感到很愤怒,然而随着周文景的述说,他的愤怒化为铺天盖地的戾气。

“杨家的车来了。”看见大门外缓缓驶来的豪车,郭立群眼睛一亮,带着一对龙凤胎快步迎上去。郭林丹萍在小女儿的搀扶下不紧不慢的跟着,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周文景下-身略微紧,面上却丝毫不显,瞥了一眼言稿正准备说话,会议室的门开了,一名身穿制服的警察走进来,掏出证件严肃开口,“你们好,我是商业犯罪调查科的科长邢国权,请周文昂先生、林德易先生、周世聪先生、祝刚先生、杨儒轩先生、何洪波先生……随我到警局调查。”

你有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周文昂和周文景不约而同的暗讽道。

伸出舌尖舔舐唇瓣,周允晟忽然觉得很兴奋,难以抑制的兴奋。

周文景心性多疑,缺乏安全感,对杜煦朗这样毫无保留为他付出的人也存了几分戒备。

周允晟长得虽然不如他英俊,但偏向阴柔的五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特别是那双清湛若水中明月的眼眸,微挑着向镜头睨来的那一瞬间,简直能把人的心脏硬生生从胸膛里勾出去。

“怎么?来替周文景打抱不平?”

周允晟忽然觉得很无趣,将脚从他胸口挪开,冷笑道,“你最应该恨的人不是我,而是周浩(周父),他才是害死你妈的罪魁祸。”话落朝杜煦朗摆手,“走吧。”

周允晟垂头凝视那道挺得笔直的倔强身影,对方也恰好抬头看来。前者眯了眯眼,忽然绽放一抹极具挑衅意味的微笑,引得后者双拳紧握,强忍恨意。

他对那样的前景期待至极,也满意至极。

周允晟拱手,语气十分轻快,“并非做什么人情。微臣明日起将担任翰林院侍读学士,每日都要为太子读书,自然该多多亲近太子,免得办砸了差事。”

他不但面容纯稚可爱,连嗓音都带着少年人的清澈透亮,令人听了倍感舒心。太子嗤笑,眉眼却柔和下来,低声道了句初生牛犊不畏虎。

周允晟垂头摸鼻子,视线在太子穿着木屐的脚上转了一圈。此时倒春寒还未过去,到了夜晚还得穿棉袍大氅才觉得暖和,太子却穿得十分单薄,脚上竟只踩着木屐。他难道不怕冷吗?

心中疑惑一闪而逝,太子已亲手递了一杯酒过来。他连忙接过送入口中,眼眸微微一亮。这是御酒西凤樽,且还用滚水温过,下肚后回味无穷。

太子见他意犹未尽的舔舐唇瓣,粉红的小舌尖一探一探的,十分招人,心中也很喜欢,劝着他连喝了好几杯。两人推杯换盏,谈笑晏晏,竟不像初次见面,活似认识了许多年的至交好友。

陪坐下手的七皇子只等太子难便站出来解救沈懿彬,以图卖沈家一个好,见此情景不由郁郁。

太子嗜酒如命,喝完西凤樽又命人取了两坛鹤年贡酒放入滚水里,只等温好以后继续喝。

“空腹喝酒伤胃,用点饭菜垫垫肚子。”见少年脸颊酡红,目光迷离,太子低声笑了,伸出手去摸了摸他鬓。

“啊,好。”沈懿彬这幅壳子还很稚嫩,没练到上一世千杯不醉的程度,周允晟已经有些头晕目眩。oo7能够调整原主的身体状态,但眼下众目睽睽,他不好拨弄手腕上的智脑解酒。再者,上一秒还醉醺醺的一个人,下一秒却奇迹般的恢复正常,这景象也太引人疑窦,太子还在一旁盯着呢。

他埋头扒了两口饭,然后呆呆的朝太子看去,控诉道,“这饭菜都是冷的,难吃!”

“正是冷的才好吃。”太子笑得莫名,端起碗认真进食,连进了两碗才停下,然后继续喝酒,更不忘大杯大杯的灌身边的小状元。

周允晟已经懵了,脑子里塞满酒精,饭菜也都顶到了喉咙,随时都能吐出来。见太子还要给自己倒酒,他拂开对方,踉踉跄跄跑出去。

众人都以为状元郎终于不堪其扰,落跑了,不由露出紧张的神情。

太子也如此认为,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手更是置于腰间的佩刀,眸中隐现血气。本以为好不容易交了个性情相投的朋友,却没料也是个不识趣的,如此,倒不如一刀杀了,免得碍眼。

七皇子本欲站出来求情,见太子动了杀念便又坐回去,心道反正沈家已经与本王离心,救了沈懿彬这次未必能得他感恩,反不如叫太子杀了他,让沈家与太子反目,让父皇对太子寒心,不失为一举数得。

诸位皇子与他想的一样,一时间竟无人站出来劝阻。探花郎挣扎良久,正要开口求几句情,却见追着状元郎出去的大太监又回来了,附在太子耳边说了些什么。

太子挑眉,阴沉的面色瞬间放晴,一句话也没交代便拂袖而去。

众人全都懵了,总算见识到了太子的喜怒无常。

御花园里,周允晟正趴伏在莲花池边呕吐,正要将身体数据调整为千杯不醉,太子却来了,眼中含着戏谑睨视道,“几壶酒而已,你竟醉成这个样子,真是不中用。”

“我才十七岁。”周允晟控诉,桃花眼湿漉漉的。他被主神抓来时也才十六,还没到法定的饮酒年龄。虽然轮回了几万年不止,但他坚定的认为自己永远十六岁。

太子越觉得好笑,呢喃了一句黄毛小子。

周允晟不理他,继续对着池子呕吐,见鱼儿纷纷浮出水面吞吃自己的呕吐物,本来倒空的胃又呕出几口酸水,不可思议的说道,“它们,它们竟然吃我吐的残渣,真是太恶心了!没想到御花园里的鱼儿也会如此恶心。”

太子绷不住了,由低笑变成朗笑,笑完掏出手绢,亲自给少年擦嘴,动作十分温柔。他喜欢少年对待自己时亲昵而平和的态度,让他不知不觉就放下戒备和烦恼。

周允晟道谢,扶着他的手站起身,心中微微一惊。太子的手很烫,似乎要烧起来,这显然不是正常人的体温。他忍不住凑近了些,隐隐闻见一股药味,由于五感远常人,他分辨出了钟乳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礜石,甚至罂粟等药材。

太子由天辰帝手把手教养长大,颇得其父真传,从小就显示出了卓绝的政治天赋,却在三年前性情大变,不但好奢靡爱享受,且行事越来越恣意猖狂。天辰帝多次将他唤到御前申饬,却无论如何都矫正不过来。

周允晟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太子性情大变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