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起来,好像很多天没有看到他来领吃的了,好像那个叫又绿的小丫头也不来了。”黄英博想了想说道。

顾白徵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我们的吃食没有着落了。”她不该那么浪的。其实一开始吧,种菜园子的目的就是为了自给自足,顾白徵还想着养一些鸡鸭,这样到时候再弄个小厨房,整个莱集宫就没有那么艰难了。

“奴才会的。”小都子跪下给九亦谦跪安,然后退下了。

哎?这可是不合规矩的,在皇宫里没有对不起,而在他九亦钧面前,只有奴才该死。

上头,侍卫听了莱集宫,根本没听过好么,但是这皇宫的人就是不一样,这河阳宫是个守规矩的宫,所以说主子管教有方,下头就不会仗势欺人。这侍卫虽然看不起顾白徵的蠢样子,也没有听说过莱集宫,却还是公事公办的说:“你来找谁?”

“哎?”顾白徵虽然是现代穿越而来,可是也知道,下人和主子是不能平起平坐的。却见又绿坐了下来,对着顾白徵说,“你坐吧,这就三个人,没什么太多规矩。”

她嘴里咬着线,含糊不清的说道:“又绿,你回来了?”抬眼看到顾白徵,才意识到有新人,慌忙,放下手中嘴里的针线有些局促的笑道,“今日居然领了新人回来?”

顾白徵提着水桶,就这么站着,老老实实的看着老太监,老太监看一眼那个水,自己也皱起了眉,他捏着鼻子尖着声音说:“跟我来。”说这话的时候他弯身从地上捡起一个木瓢子。

脑袋是混沌没有错,但是不影响顾白徵的判断。这是古代。

“太后?”顾白徵一歪脑袋,“太后千岁。”一翻身变作跪下磕头的样子。

“你!”侍卫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

顾白徵是听过这位太后的事的,说是住在寺庙里修佛了。绞尽脑汁想起了释迦摩尼的故事。也不知道这个架空的时代有没有释迦摩尼惹。

“素问太后宅心仁厚,相信太后不会错怪小的。”顾白徵仰天长叫到。

“太后銮驾前可是你个小太监可以胡闹的地方?”侍卫的长枪更逼近了,贴着顾白徵白皙的脖子。

“太后一心向佛,小奴虽为奴才亦一心向佛,既是同心,又何苦相伤?”顾白徵开始胡诌。

“哦?”太后看顾白徵面相确实是慈善的,至少看着让人舒服,是一张白净漂亮的脸,却不像一般那些漂亮而心术不正的人有些妖艳,内心倒是有些喜欢的,更何况她在寺庙里待了那么久,即使顾白徵不说这些,她也不会随意怪罪的,可是顾白徵说了,更是勾起了她的兴趣,这个小太监,究竟想玩什么花样。

顾白徵当然不知道自己做了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的事,只觉得自己给自己抓住了一个希望,于是她用私藏的簪子狠狠地在自己的手腕子上刺了个窟窿,表面上仍是一派和风细雨,这是万万不能让别人看到的。

她一边用簪子在宽大的袖子下把皮肉挑开一边咬着牙努力抑制颤抖对着太后说:“太后和很多主子一样,不愁衣食,但是不知道还有很多卑微的生命在这样艰苦的环境是不能吃饱穿暖的。”

“哦?你的意思是有人短了你们的吃食了?”太后挑着眉问道。

顾白徵没有看她,也没有真正的回答这个问题,否则早把那一大票人都抖了出来。毕竟莱集宫的存在,顾白徵想了想这个是太后,算了,女人和女人间太多的争斗,她还是好好地编故事吧。

这时候她的手已经开始麻了,血已经开始慢慢的沁湿她的衣服,顾白徵才满意的停下了手。

不到要紧的关头,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就像顾白徵,不怕死的,以前,最惧怕的是疼痛,可是现在,她居然很害怕死去。

她对这个架空的时代感到了无比的兴趣,一个人想死大概是因为对生活失去了兴趣。而在活着面前,疼痛根本算不上什么,这簪子剜肉更算不上什么了。

顾白徵悄悄的收起簪子,垂着头使自己的表看起来更谦卑真诚,她说:“不是人,是动物。”

其实有些人很奇怪的,自从一心向善以后,往往把动物看得比人要高,大概像是逆反,向来人是觉得自己比动物要高的,那要善,要反,必然统统都要反掉,于是,这些人往往对动物比对人多了太多的怜悯。

顾白徵不想吐槽太后,可是当她说了这句话以后看太后的表,确实是别样的,好像有所触动。

“什么意思?”太后叫人放下轿子,问道。

“宫中有很多挨饿的麻雀,太后知道么?”顾白徵问道,“想必太后在寺庙里有看到每日有僧人给麻雀鸟儿撒一些吃食,贫苦的出家人尚且如此,皇宫里,厨房里吃剩的饭菜宁可倒掉,也不分给穷人或者撒给动物——”顾白徵说着,似乎要哭,简直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太后一想,顾白徵说得好像也有道理,寺庙里确实是那样子的。至于穷人——“我会叫皇儿再多拨点钱赈灾。”她看顾白徵的样子,觉得也是个挺有心机的孩子,大概是因为家穷才被送来做太监的吧,这还心心念念着家乡的贫苦,这也许是故意滚出来来这一出的,否则怎么会这么巧挡住自己的去路呢。

太后觉得有点兴趣阑珊了,于是准备下车又停住了。“走罢。”太后和身旁伺候的人说道。

“起轿!”伺候的太监喊道。

顾白徵跪着。俯下头,跪着退到一边让出路来。

于是她移动的路线,一滴一滴,一条一条的蹭出了一条血迹。

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只有顾白徵仍是跪着,一不语。

太后感到怪异,探出头,才看到顾白徵身下的血迹:“这是什么?”她带着镂空镶嵌石榴石的金指套的手指指着地上的血迹问道。

“问你呢!”侍卫远远地对着顾白徵叫道。

顾白徵垂着头说:“是在救麻雀。”

麻雀?麻雀。太后才想起来顾白徵前面提到的麻雀,看来他的话是没有说完的,可是自己不问他便也没有急着来说,很沉得住气。

太后有点欣赏这个地上的小孩了。

这小小年纪的心机可不是一般人比得的,空看这一地流血,就觉得,这不问下去不行。你想一个堂堂太后,居然还要做不得不做的事。一个小小太监,居然能让太后做不得不做的事,这可不一般。

太后看顾白徵的眼神变了,她于是顺着顾白徵的话问道:“你哪里流了血,哪里救了麻雀?”

顾白徵垂着头说:“怕惊到太后,还是别看了。不过是一个奴才的粗皮粗肉罢了。”

太后那也是有骨气的啊,听了顾白徵的话,聪明人都不愿意被牵着鼻子走。于是她放下车帘,一队人马便浩浩桑桑的从顾白徵面前过去了。

轮到顾白徵目瞪口呆。这古代人的商可比自己想得要高。居然吊不起胃口。

待人马消失,顾白徵猜缓缓地爬起来。掀起袖子看自己的手腕子。简直惨不忍睹,这会儿她疼得险些昏过去。

前面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应付太后身上,现在一看,顾白徵觉得自己嘴唇干,两眼昏花,终于,终于不负众望的昏了过去。

松六看着顾白徵软软的倒下去,皱起了眉头。

现在该怎么办。

他一直跟着顾白徵,当然知道顾白徵对自己做了什么,可是他看完一切,都不知道顾白徵自残的意义。完全想不通。他甚至想不通现在自己该怎么做。

按说影卫是不该露面的,可是顾白徵现在这个样子算是有闪失么?

松六不知道,他只是一直蹲在树上守着。看着是不是会有人现顾白徵。才没一会儿,就看到一个小太监走了过来,看到顾白徵倒在路边,身下还有血,慌慌张张的跑了。

松六简直要骂脏话了。

他不管了,他得下去救顾白徵,要不然顾白徵流那么多血迟早得死掉。

他撸起袖子,准备跳下去,不对,已经跳下去的时候,他看到刚才跑走的小太监带着两个壮侍卫过来了。

现在千钧一,是救还是不救。

松六觉得好像也由不得自己选择。因为,小太监已经看到了自己。他只得弯下身子,提溜起顾白徵,把顾白徵甩到肩上背着。

只是弯下身子的那一刻,他又看到顾白徵本来紧闭着只有长睫毛微微颤动的眼睛,突然睁开了,水灵的,漂亮的,映出了他那张骇人的鬼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