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孝”字当先并没有错,可是愚孝却是不可取的。

柳素娥心中酸涩,伸手摘了高处的枸杞子,对着柳远道:“远子,往后够不到的,做不到的事情,大姐会帮你的。”

“爹,这山可是阿贵哥辛辛苦苦打来了,说是给院子他们吃的。”柳素娥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早就料到柳二河会很为难。她扬一扬眉毛,对着柳二河道:“爹,弟弟妹妹好久都没好好吃过一顿肉了,这是人家阿贵哥的一片心意,您要是给奶送过去,阿贵哥知道了会怪我的。”

柳素娥也不细说,只说是回家帮家里干活。

柳素娥看到他眼底闪过了一丝氤氲,却又很快掩去,只将肉默默地给了张氏,低低道:“你娘干活也多,让她吃了吧!”

柳大河仰头呵呵笑道:“娘,您也太不会说话了,本来您也是为了素娥好,想让她回婆家好好过日子去。看您这脾气一上来,咋就说过头了?”

柳素娥听了心中很是气恼,瞪了柳二河一眼,回嘴道:“当年我嫁到吴家,不图别的,就为了救成子一命……”她抿了抿唇,冷声道:“至于吴家好不好,爹心里还不清楚?要是真能凑合过下去,我又何必要回来?”

一想这些,她这心里就火烧火燎的难受。

言毕,她捡起地上的刀,慢悠悠的坐在了门槛上,目光静静的落在翠姑的身上,仿佛世界上只有她和翠姑一般。

翠姑需要的是个一个平和干净的环境,即便日子过的苦,对她来说亦是天堂。

柳素娥的一番话,登时让吴家人起了一身的冷汗。

一直到了二十五岁那年,她才生了大女儿吴玉,到了二十九岁,生了吴明泽,往后接连又生了一男一女。

柳素娥看着翠姑瘦瘦弱弱,哭的伤心欲绝的模样,登时有些心软,但是手里的刀还是未曾放下。

柳素娥“嗷”的一声惨叫,只觉五脏六腑似乎都要被震碎了一般,原本苍白的脸色更是青了几分。

“娘,你别管,让她诬赖。”柳素娥不以为然,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怕什么!

她目光从崔氏身上刮过,一字一句道:“奶,你这话说出去都不怕陈家人来撕烂你的嘴……”

“你说啥?你再说一遍?”崔氏恼了,指着柳素娥的鼻子道:“莫非是我说错了,还是我眼窝子瞎了?这证据还在锅里呢,你还想抵赖不成?”

“笑话,这也能叫证据?”柳素娥眉毛一扬,撒开了翠姑,对着翠姑道:“翠姑,去,把院子门打开了,让外人都来听听,这是一个当说出来的话。”

崔氏素来最是爱面子,一听柳素娥让翠姑去打开院子,心里一紧,瞪着眼睛道:“你这是啥意思?你一个人丢人不够,你还让全家人跟着你丢人不成?”

“我丢人?”柳素娥冷笑,反正这个奶不过是原主的奶奶罢了,和她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就是不给面子,她心里也没有任何的负担。

“我倒是要让人听听,我柳素娥的‘好奶奶’,对我有多好。昧了孙女的聘礼钱不说,还要诬陷孙女的清白。”她目光灼灼,眸子中闪着几分阴冷,道:“这样‘好’的长辈,在这柳家沟只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崔氏脸上青红不定,登时如霜打过的茄子一般。方才还是满血的战斗力,瞬间下降了大半。

她本来还想撒泼放刁,然后抓了把柄从柳素娥这里弄点银子去,现在看来,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况且柳素娥真的叫了人来看热闹,就算她胜了这个孙女,她同样也是颜面丢尽,落得个让人当笑柄的下场。

心中纵然还有一大推的手段,一时间也难以施展,只恨声道:“骸你也别吓唬我,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好。”言毕,冷哼一声,踩着小碎步急急往门口走去。

“小崽子,和你娘一样,都是白眼狼。”周氏看着去开门的翠姑,扯着嗓子骂了两句,这才走出了门去。

柳素娥急忙拉过了翠姑,柔声安慰道:“翠姑不怕,翠姑不怕……”

张氏气的坐在门槛上直掉眼泪,苦楚道:“这过的是啥日子?真是没发过咧……”

“没发过那您还不乐意分家?”柳素娥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怨恨,毕竟她是个现代人,如何能看得惯这般欺负人的行为?

就算崔氏是张氏的婆婆又如何?难道婆婆就该不分青红皂白欺负儿媳妇?

但是转念又一想,张氏毕竟逝代人,三从四德,恪守妇道和孝道,那是她的本分。

在这样大环境下,她这般软弱,倒也不能完全怪她。

如此一想,心中又觉自己是不是之过急了,把张氏夹在中间,让她白白的受了委屈。

她轻轻抿了抿唇,拉了翠姑的手,对着翠姑道:“去,哄哄你姥姥,让姥姥别难过了,别哭了。”

翠姑很懂事,蹬蹬蹬跑过去,拉了张氏的胳膊,眨着大眼睛安慰道:“姥姥,您就别伤心了,不是好好的在锅里吗?”

小孩子的心思很单纯,以为崔氏是来抢肉的,如今肉没抢赚该高兴才对。

张氏被翠姑的单纯登时逗的止了泪水,一时抹了抹眼泪,摸着翠姑的脸道:“等肉炖熟了,姥姥给你夹一块吃。”

看着张氏不哭了,柳素娥这才松了一口气,对着张氏道:“娘,方才的事情你也别放心上,奶这个时候来咱家,肯定是有啥目的的。”

张氏心中对柳素娥有几分失望,本来还以为她很懂事,可是分家的事情,肉的事情,她都做得太莽撞,不由瞪了柳素娥一眼:“你刚刚是咋想的?咋就说出来分家咧?这家能分吗?分开可咋过?”张氏叹一口气,道:“还有阿贵送山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你可咋做人?”

柳素娥扶额,改造包子还真是急不得,你一急躁,她还觉得你不对。

分家这事分明就是火烧眉毛的事情,张氏竟然还察觉不出紧迫感来。

她苦笑一声,皱眉道:“娘,奶奶是啥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述刀肉,啥都不怕的。你越是这样软弱,她越是不把你看在眼睛里。这样的人,你有理可讲吗?讲了她听吗?”她看一眼张氏,又道:“咱家过成这样,您也不想想是啥原因?您和我爹都没少干活,也没少吃苦,可你看看大伯娘一家子多舒坦……且不说别的,就是她家的瑞娥都比咱家的月娥和贵娥穿的好许多,都是一样的闺女,凭啥她们就高人一等?”

她知道张氏最是在意这些孩子,所以说话专挑张氏的软肋。

“娘,您看看远子,才八岁,要是咱们自己单过,肯定能有富裕的银子给远子上学堂。”她缓步上前,坐在了张氏身爆劝道:“咱家也没几个能识大字的人,有出息的人就更是没有。远子还小,您不能就这么毁了他啊……”

张氏听着柳素娥的话,心中亦有触动,可也更是难过了几分,不由抽泣道:“那你说咋办?要是真分了家,你爹和我能当的起这个家吗?”

这些年崔氏专权,柳家的大小事情都是她一个人把持着。弄的张氏和柳二河压根没有发言权,更别说处理家中的事情了,礼尚往来、春耕秋收,都是崔氏说了算。

到头来,把张氏弄得一点点自信都没有,分家对她来说,就好比掉进了无底洞一般,爬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