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是人的天性,孔氏一向是最爱面子,看见人群中指指点点,除了羞愤外更多的是大房一家的怨恨!

冯通柱站在一旁,面容惶惶然,不安道:“娘,你别这样说涟漪……”

招手将小妹喊来,交代她将水先喂鸡,等鸡喝足后再洒在鸡窝旁边,天这么热,觅食的鸡看起来都有些无精打采,正好将水倒在旁边,也能降降温。

正在一旁打络子的榭淳忍不住笑出了声。

孔氏往后退了两步,不可思议道:“啥?你说苗都快死了?”

“你给我让开,这不知羞的小蹄子,看我不好好教训她……”杜氏突然觉得银子烫手起来。

“怎么回事?”涟漪低声问着妹妹,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庭院里全是翻了的鸡食,两只神气的公鸡此刻也意识到院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带着它的鸡老婆鸡小妾乖乖的窝在墙角。

眼前之人神似有所触动,涟漪也不多说,笑盈盈的看着那人。

冯通柱和娘舅合力将有他们半个身子的水罐,不,或许可称之为坛子的家伙搬上临时搭成的台子上后面面相觑,不知该做些什么了。

戌时冯家已经是一片黑暗,乡下人家每天的煤油钱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能省则省。

后面几个差役面露不解,朝身后的头儿望去,显然对眼前这一幕有些摸不着头脑。

想到这,心里又酸又涩。

除了同样世代酿酒的褚家,几乎没有人能比得上田家的威望。

显然,清脆的嗓音里全是对大姐的小心翼翼感到不屑。

“那个,大姐姐,今个儿轮到我去打猪草,你能不能,能不……”话说到一半就低头噤声。

这次下去的是涟漪和冯通柱,父女俩将水盛满,提到外面,老大远弘将水提上去。

涟漪笑笑,知道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抱平安,是她的不对。

“呦,这不是冯家的大姑娘?”薛婆子上下扫视了涟漪一眼,又道:“这是来买水了?真不巧,今儿个的水可是卖完了”

那个朱嫂子扯了扯嘴角,算是打过招呼,也不开口回答,挤过人群走进冯家。

眼下,中原地区滴雨未下,大兴县吕家,武清蒋家,素有天下粮仓的威名,哥哥就是在吕家名下的粮铺过活,眼下正是繁忙之际,又怎会突然返家?

就在此时,杜氏很快出现在视线里,只待她走进后,涟漪才察觉,娘手里拿的是一瓢金黄的玉米面。

涟漪虽说自小和爷爷长在大山里,但是老人也会时不时出去采买些东西回来,虽是清闲,但也绝对不会如此困苦。

眼前这个只有八岁的女孩,扑闪着纯真的大眼,信任的走到了大姐的身前。

杜氏听罢就想朝地上啐一口,喊一声谁稀罕她家的点心,可是,低头看看眨巴着大眼摇着指头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又看看脸色苍白的妯娌,心下一片轻松,不拿白不拿,反正这些年也是自家养着他们,吃他们点点心也不为过。

再在看看满屋子大小,明显不是生活在同一水平线上。

接着小宝欢呼道:“是二姐三姐,二姐三姐回来了”说完后挣脱了涟漪的手小跑着上前。

冯通柱通红的脸颊上挂着大滴大滴的汗水,听见儿子的叫声后紧着擦了擦脸上的汗,继而飞快的走上前去帮着女儿提着手里的瓦罐。

半柱香后,一家人围着一块光滑的青石板坐下,缺口碗里盛满了清水,杜氏掰开馒头递给丈夫儿女后,嘴角挂着轻蔑的笑容。

榭雅低声嘟囔道:“一把我们撵走就吃好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咋的,不是说往年打下的麦子都卖了?这会怎么就有白面吃馒头了?”

“二妹”远弘摇摇头。

虽然大家心里知道,但是还是聪明的决定没说,心直嘴快的二妹说出来,也只会让大家更尴尬。

“来吃饭吃饭”冯通柱打着哈哈。

杜氏瞪了丈夫一眼,照顾起小宝吃东西。

这是在新家的第一顿饭,虽然有些仓促但是气氛却一反常态的温馨,这才是一家人,这才是让人安心的地方。

涟漪吃了几口馒头,想起刚才远去的身影,想是远涛堂弟是受了二叔的指派,趁着没人才来给他们送东西。

至于为什么没人,涟漪冷笑,那一家子人估计此刻正在兴高采烈的取水去卖水呢。

早上大哥专门跑到村口去告诉小舅舅,说是卖水这营生做不成了,小舅舅知道缘由后冲动的要去给姐姐讨公道,后来还是被大哥给拉住劝慰了一番,这才不不愿的走了。

“爹娘,我和小妹方才取水的时候看见有车轱辘印,而且水洼里的水浅了好多好多,怕是都被那院的人取走了”

收拾着碗筷,榭雅抱怨道。

“老天爷都看着呢,你管他们作甚”杜氏骂了闺女一句。

涟漪身子一震,这话糙理不糙,可不是就是这样?这卖水的生意刚被他们接手这天也就要下雨了,冥冥之自有定数,这话一点不假。

想到不日将有大雨将至,涟漪笑容多了起来,可是盈盈眸子扫视在破落不已的泥房子后,黛眉微皱。

“爹,咱们趁着天儿好赶着把房子修修吧?”看着‘饱经风霜’剥落许多墙皮的屋子,涟漪递过去一碗水提议道。

“这?”冯通柱为难的看了眼房子,又为难的看向西边一处空地,昨夜里媳妇让他快些搭个棚子,要不做饭都没地方。

“闺女,房子先缓缓吧”老实汉子讨好道。

听闻后,涟漪嘴角的笑凝固了一下,随即很快恢复了原样,细声细气道:“爹,打磨家具什么的咱们能缓缓,可是这房子可不能拖,要是一场大雨下来,咱家可就没了”

虽然脸上挂着笑意,但是眸子里全是认真。

杜氏心疼的掰开馒头喂着低头乱叫的小鸡,不满道:“你就什么都知道了,下雨?就是把你眼看穿了也下不上来!”

眼看穿了?涟漪细细一想后恍然大悟,娘的意思是望眼欲穿吧。

自打去年冬上起,整个大兴县连个雪花的影子都没见着,自太祖皇帝打下天下已久这还是史无前例,天灾不断让刚即位不久的少年皇帝身心俱疲,连夜写了罪己诏公布天下。

皇宫内院时不时可见身着道袍的道士,严峻的氛围让一干人等都战战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