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做了两个两丈高的招子,红底黑字,秋香色的云纹掐边在风中飘摇,附近的人一抬眼都能看得到。

“爹,快擦擦汗,累坏了吧。这些东西好买吗?”

堂屋的墙上贴着烧制成朱红的夸砖,被时光浸润成了檀色。一干摆设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了,只余一张硕大的云头足直木圆桌,比房门还要大上不少,想必当年是在房内打造的,桌沿的凹槽里嵌着牙片,古朴大方,有一种沉淀的光泽。

“哎呦,你们知道吗?刚在老五家的看见了云天阁的少东家坐着马车来找方老三家呢!”赵四家的眉飞色舞地对另外几个人说。

被冷落在门口的方秀秀止住了哭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地愣在了原地。

经历了上次的事儿,一家人仿佛什么都没有生,只是唐氏和方德秋会默契地不让桃花离开自己的视线。

让桃花比较意外的是李氏也过来了,还带了点儿自家种的葡萄,李氏家的院子大,有一架葡萄藤,每年都会收上不少,虽然个头儿小些,却很甜。

赵如松一把把桃花丢到了地上,欺身压了上去。

“知府的嫡女,看中了我这个商户人家,我自然是……”

梁木落好,方德秋把赵大强送来的五彩谷袋搬上了房顶,寓意五谷丰登。

“爹,你晌午送饭过去的时候爷爷奶奶说什么了?”

“谢过太太的好意了,她们两个挺好的,就不用了。”

另外一个稍尖细的声音慢悠悠地说道:“允文兄此差矣,大家住在学堂,都是为了临近的州试,他方延煜囊萤映雪不也是为了这般,自己熬坏了身子,要是再染易给他人才是无行,我去提出又怎么算是有辱斯文。”

两个舞姬走在前头,彤娘瘦弱的臂膀抱着古琴,有些吃力地走在后边,经过欧安易的时候,她停了下来:“易郎,你到底要如何?”

“哇——”延烨放下碗,被吓得大哭了起来。

冯氏见火候也够了,用袖子抹了一把脸。

自家这几口大缸有不少人来打听,桃花也不疑有他,直接掀开了盖子给春枝儿看:“没有什么啊,就是下的酱,家里没有酱了,一次多下出来点儿还能拿出去卖。”

李家原有良田六倾,到了现在只剩下五十亩。村子南头的这三十亩田地因为位置偏僻,要价不降,一直没有卖出去。桃花爹上门一说,李正春满嘴地答应,价钱却一点儿不肯少,非要一百五十两不可,方德秋虽然急用,也不肯吃这个亏,两人便僵持了几天,最后,李正春说搭上南边的十亩林地白送给他。所谓林地,实际上就是一片山地,从未开垦过,无非是当年从方家买来后,地契更名要去县城府衙重新丈量画押,记录在案。李常顺买地较多,也懂得一些内里的腌臜之处,给了那丈量的衙役一些好处,多量进去几分,那衙役见南边反正是无主的荒山,便也手中一松,多划出十亩。

没过多久,城门打开,众多驴马牛车和挑夫鱼贯进入城内,几个相熟的商贩大声地聊着上月的收获。

“那我就得吃这个闷亏?回去找那个泼妇一起过?”新婚当夜,柳子然跳开了盖头现娶的根本就不是他见过的“方秀秀”,他愤怒地理论,却被方秀秀指着鼻子叫骂,说自己是他用大红花轿抬回来的,他要是敢反悔就去衙门里告他,去县学里理论,让他参加不了州试。柳子然在外屋坐了一夜没有合眼,第二天一早就冲到了姐姐家,要去退亲。

虽然不知道那两人之间生了什么事,但是那个彤娘弄来了一个死孩子,搭上自己的命也要在人前抹黑欧家的少爷,肯定是有内的。而且,欧老板难得来平陵县检查一下儿子的工作,就赶上了这样的事,会是偶然吗?桃花才不信。

“桃花,还在想那个大椒呢?”唐氏见桃花心不在焉,她很了解桃花,一猜她就是放不下丈夫带回来的那个东西。

桃花躺在石头上着迷地望着天空,“哥,爹回来了真好。娘今天吃饭的时候真高兴,爹出事后头一回看见娘笑得那么开心。”

与方家的热闹不同,唐氏正在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饭,白菜炖猪肉,酱茄子,杂鱼炖豆腐,韭菜炒鸡蛋,清炒菠菜,再加上一锅贴得金黄的饼子。

屋里其他的人神一变,冯氏转着眼睛心虚地地下了头,方元本又再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老三,是我们对不起你……”

里屋里面,方元本坐在炕上,方德秋固执地跪在他的面前,一不。方德秋和方德夏见到他这个样子,也跪了下去,垂着头不说话。

赵氏也赶忙接口道:“就是啊娘,我们都知道你舍不得秀秀,但是这上了轿可不能动弹,这才能平安稳当呢。您再哭下去,小姑也放心不下,真要动弹了就不好了。”

农村办喜事,讲究的是热闹喜庆,提前好几天,冯氏便脚不着地地忙活了起来。

吃完东西,延煜陪着桃花在县学外面的街道散步,对于延煜来讲,读书不仅仅是为了实现他的志向抱负,也是为了给母亲和弟妹提供更好的生活,所以他才会不分昼夜地苦读。平日里总是呆在县学里,像是这样在外面逛一逛,对他来说也是难得的放松。

看看维持着朝着这边扑过来的姿势趴在地上的欧安易,桃花叹了口气,决定帮人帮到底好了。

“这人我知道,就是这云天阁的少东!前一阵子经常看见他和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出入瓦子街……”

小六子今年十五岁,虽然是一样的年龄,比起早熟稳重的方延煜要活泼上不少。身形瘦小,面相机灵,同样穿凉快的裲裆,露出两条精瘦的手臂。他拿着油纸包深吸一口,满脸的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