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咱们家吃上点儿好的,给爷爷奶奶送去也是应该。不过要怎么送,送多少?”桃花轻叹一口气,不在乎那一点儿吃食,只是这样,自家恐怕又要和那边扯上关系。

桃花慢里斯条地解释着,唐氏只是低了头不说话,方德秋听了女儿的话哪还有不明白的,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娘。

桃花家的酱油缸里得不错了,闻闻有些酸,就又往里面加了二斤咸盐。没有恒温的环境和消毒设施,桃花小心地控制这它们不要坏了。

酱油因为见天阴了起来唐氏就都盖上了盖子,所以没有事。糟糕的是屋后的辣椒苗和菜窖里的酱肉。辣椒地里才长出来的菜苗被雨水冲得东倒西歪,有的直接被压断了还很嫩的茎叶,好在还有一大半存活了下来,只要重新再好好种上就行,桃花之前为了以防万一还留了一些种子,再泡上中下也能弥补上空地。

桃花家离得远,要想赶上鱼市,只能在半夜出,唐氏怕有危险,一直没有同意。如今爹爹回来了,才答应由桃花爹赶车带着桃花去见识一番。

柳娟在五年前就嫁给了一个挑担的货郎,货郎家里一样清贫,一年中倒有一大半的时间不在家中。每当他出城去卖货,柳娟就会带着儿子回来柳家,照顾儿子和弟弟。对她来说,柳子然永远是她不懂事的幼弟。

“桃花,桃花!”只见小六子离着老远用力地朝着桃花挥舞着手臂,跑到了自己的跟前。

“好好,桃花喜欢就都给你留着。本来也是想给你们姐弟俩尝新鲜的,船上别的人都不爱吃这个,实在是太过辣嘴,我也是看着好看才要了一些。本来还有更多的,但是路上吃炊饼没有菜,我就吃了几个……”

念空看着桃花尴尬的傻样,开心地笑了起来,露出他已经长全的一口白牙,眉目如画,目送秋波,面若春花。

“可不是,黄天在上啊,我向着老天爷誓我绝对没有扒瞎,他方德春真的是这么说的,时候又不承认……”

方元本见方德秋迟迟不吱声,便又用力地向下跪去:“爹知道委屈了你,你……你要如何怨恨我我都接着,但是爹也是为了这个家,你大哥的名声现在不能臭!”

方德秋被他这一拳打得飞了出去,撞倒一桌饭菜。赵氏尖叫一声扑了过来,扑打着方德秋:“老三!你什么疯——”

而冯氏却因为种种原因格外担心柳子然待自家姑娘不好,挖空了老底也要办这样一下,将来,他柳子然若是拿之前相看的事说道,方秀秀也能理直气壮地说一句:“我当初可是你用大红花轿抬回来的,可不是走上门的!”

“钱财地位的都再其次,重要的是得对你好。”方延煜想了想,自家这么好的妹子确实得找个好人家才行,但是妹妹提的要求实在是有点儿不靠谱,于是又严肃地加上了这么一句。

桃花看着他笑眯眯地:“允文哥好,你也帮我管管我哥吧,以后别让他那么晚睡觉了,我再做好吃的,都做你们俩的份。”

彤娘以平沙落雁的姿势扑在了云天阁门前的青砖路上,两只手臂跌得鲜血淋漓,头顶还是撞到了石狮子的底座,所幸,没有流血,只是昏死了过去。

站在那公子身旁的还有一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正是欧盛富。头戴平结硬裹璞头,身穿石青织金锦直缀,腰间一流进绞纹腰带两端长长垂下,权鼻横腮,长相雄伟。

唐氏见她上心折腾自己的脸,欣慰之余给桃花写了一张单子,让她按数买来甘松、香薷、白芨、白芷、防风、蒿本、白僵虫、白附子、天花粉、零陵豆、绿豆,然后全部在药店就研磨成粉,说是回来有大用。桃花反正也看不懂,便把房子揣着预备到了医馆直接开药。

唐氏和江氏回头,只见张氏正推开院门走了进来,“哎——你说赵四家的那个婆娘,真是能瞎扯,什么话都敢往外瞎噜噜,也不怕风大闪着了舌头,我看呐,这回赵老四可得好好擂她一顿!”

“娘,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受了委屈,生了气,都可以跟我说,别自己憋在肚子里。”桃花轻叹一声,柔声地说道。唐氏的心思太重、太苦。有了什么事都只能默默地忍受,长久地这么压抑下去,对身体也不好。要不是唐氏对桃花爹一直念念不忘,桃花真的想要劝劝唐氏再找个伴儿。

方德春本以为桃花会哭着求自己去帮帮她娘,没成想桃花却高高兴兴,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一样,神色不愉了起来。

一个板着脸看看账本付之一叹,一个唠唠叨叨地非让自己管管赵氏,给秀秀多出些嫁妆。方德春嘴里敷衍地答应着,却想着用什么借口去找唐氏才好,终于听到冯氏充满妒意地提起了唐氏一家最近了财,还置办上了牛车,自家这么多口人都没说买上一头牛云云,方德春抓住机会赶忙说自己过,让他们也给秀秀出一份力。

桃花见状,赶忙跟进了屋内,只见唐氏躺在炕上,身上盖着被子,双目紧闭,但却呼吸急促。

接近村子中央的时候,见到了大伯方德春正一脸怒容地往奶奶家走去,还一瘸一拐的。他见了桃花,先是一惊,随后又马上冷哼一声,继续急匆匆地走过。

女子轻呼一声,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桃花,“今日的日头可真烈”,说完又反手用手背轻抵在额头上遮阳,纤细的素手捏出一个优雅的兰花。

“当然有,不是老汉我自吹,全平陵县的书肆里,就属我家的话本儿最全。您看,有清平山堂,全相平话,还有各种讲史……”

王氏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就直接点头答应了。看桃花要走,王氏有点儿犹豫地:“桃花,你家真是急用狗吗?”

唐氏和桃花听说遭了贼惊得一愣,赶紧前去查看地窖,好在,锁头只是被砸得变了形,却还没有被打开。唐氏进了屋,只见炕上的炕柜被翻得底朝天,全家的衣服都凌乱地扔在炕上和地上,甚至就连炕席都被掀开来了。张氏也跟在她的身后进了屋:“太对不住了妹子,你看,你是相信我才让我帮你照看,结果……”

唐氏有点儿不安,“让人家请咱们多不好,还是换一家……”

“这……”里正又转向桃花:“桃花,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但是不仅要孝顺爹娘,爷爷奶奶也要孝顺。你爷爷已经认了错,你做晚辈的,就不要不依不饶了吧?”

这一声清脆的耳光打蒙了冯氏,她捂着脸看着方元本,脸上淌下了泪来。周围看热闹的人见方老头动了手,也都停止了哄笑,桃花家门前突然一片安静。

不大一会儿,伙计就端着蒸好的酱肉进来了,桃花一看,大酒楼的厨师刀工果然好,酱肉被切得片薄若纸,漂亮地在盘中摆成一个圆形。每一片酱肉的四周深红,越近中心颜色越淡,肉片的中间则是白莹的肥肉和粉红色的瘦肉相间,薄薄的隐约成了半透明的颜色,整盘肉都散出一股浓郁的香气,让人食指大动。赵掌柜先是仔细地看了肉片的样子,又细细地闻了闻味道,然后才举箸夹起一片肉放入口中。

剩下的十六块桃花好好地装在了篮子里,一早上由哥哥陪着她进城去送给云天阁。

二伯家的菊花找了来,走进院子,看见老房子的破败样子,菊花嫌弃地撇撇嘴。喊了两声,没人答应,菊花直接走进了上房,看见桃花大白天躺在炕上睡觉,走上去很不客气地推了她两把:“桃花,别睡了!奶奶让你过去!”

吃完饭,桃花带着哥哥延煜去西厢房看了她晾的猪肉,又给他讲了自己的打算。没想到相较于唐氏的惊讶,哥哥居然很快就接受了桃花的说法。但是却不放心桃花自己,坚持说下次再去县城得由他陪着一起。看见大哥这么理解支持自己,桃花感到自己的动力更足了。

兰花见桃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放下了心来,却还是咄咄逼人。在她身旁的程三娘却微微退开了一步,后悔自降身份地和她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