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卿乖乖点头。

不过,凌三姐的想法与动作往往是不能预测的,譬如,凌三姐忽然握住赵长卿的手腕,跟赵长卿打商量,“卿妹妹,你这镯子实在好看,能让姐姐试一试吗?”

舅母凌二太太笑,“卿丫头小小年纪就知道孝顺了,比你表姐们还强。”

朱老太太看柳儿手里抱着个锦缎盒子,不禁笑问,“这是带的什么啊?”

朱老太太笑,“这才几日不见,卿丫头越发俊俏了。”

赵长卿忙道,“那我这就去找她。”

楚渝正色道,“咱们武将之家,哪个要念书啊!要是念一肚子圣贤书,将来沙场杀敌,要是想起什么‘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来,哪里还能杀敌,这岂不是要误事!把武功练好,会杀敌就成了!”

楚越自椅中起身,道,“娘,我带长卿去我院里玩儿了。”

凌氏摆摆手,“什么能干不能干的,我只盼她听话,少让我操心才好。”

凌三姐不料赵长卿小小年纪这样难说话,顿时冷了脸道,“借就借,不借就不借了,就问你借这么一本书,看你这一大通推辞!”

楚越又笑着哄她,“好了,是我不对。我看妹妹这样聪明的人,怎么带了只傻瓜进来呢?没的丢脸。既是你舅家表姐我就明白了,亲戚就是这样,推辞不掉,是不是?”

顾不得多思,赵长卿连忙自报家门。楚越直接坐在赵长卿身边的椅子里,随手拿了个桔子,道,“你选的这是方不赖。”

赵长卿道,“要是祖母的衣裳也做好了,我一并给祖母带过去。”

赵勇觉着好笑,“这有什么好比的,你比她小,再说,我家卿姐儿会念书习字,许多人都不如你。”

赵长卿道,“吃一回亏,就长了教训。你该多去别的杂货铺去揽些活儿回来,看哪家给的价钱高。等手艺练出来,价钱自然就上来了。”

赵勇心疼闺女,碍于自己是个大男人,又是做姑丈的,不好直接说凌三姐顽劣,只道,“三姐儿那孩子,平时看着乖巧,心思倒多,手也重,咱们长卿比她小三岁,不知道让着长卿就算了,怎么还欺负起咱们长卿来?”

凌腾年方六岁,较赵长卿年长两岁,马上就要进学了,两房就他这一个男孩儿,何况,凌腾相貌讨喜,难免宝贝些。

凌氏回去后难免又念叨了一番小梨花儿是如何的懂事能干,赵长卿低头听了,抿着唇面无表情,凌氏看她这样,自觉无趣,就打发她去老太太屋了。

赵长卿爬到赵勇膝盖上,她喜欢被父亲抱着的感觉,歪着小脑袋问,“什么啊?”

凌氏与赵长卿不合拍,看她的时候便少。更多的时间,凌氏宁可让屋里婆子看顾赵长卿,待赵长卿周岁,抓周礼后,赵老太太便将赵长卿接到了自己屋里教养。

赵老太太笑,“老了,觉就少。大姐儿怎么样了?”

赵长卿一口气咽下,屋内却是瞬间沉寂,片刻后才响起此起彼伏热热闹闹的哭声来。

推开半掩木门,禅院里果然清静的很,知客僧都不见一个,只有个小沙弥在沙沙的扫院子。

小沙弥见有人来,一手拖着扫把,单掌微竖,道声佛号,“施主,行苦师叔的禅院在旁边。”

赵长卿道,“我们不是来找行苦大师的,请问令师可有闲暇,家父有些迷茫想请教令师。”

小沙弥有些犹豫,赵长卿问,“令师可有法旨,概不见客?”

小沙弥摇头,“这倒没有。”

“佛祖引渡我们至此,天赐机缘,岂可拒之门外?”

半敞的红木窗内忽然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那声音如晨钟暮鼓,竟有令人心生凛然警醒之意,“既是天赐机缘,两位施主请进。”

赵勇毕竟是习武之人,一听这声音便知里面并非凡俗,顿时收起轻视小觑之心,牵着赵长卿的手进去了。

屋内并无半丝装饰,四周雪白墙壁,唯一蒲团一老僧,老僧面前摆一几一套茶具,几外地上另放着两个半旧蒲团,仿佛在等着来访的客人一般。

赵勇行个佛礼,道,“见过大师。”

“施主随便坐。”老僧说着,从茶壶中分出三盏茶来,“老衲十年前发愿十年面壁,今日刚刚出关,正遇着两位施主,的确是天赐机缘。”一面便个请的手势,“两位施主尝尝老衲的茶。”

赵勇喝茶向来是待茶温后,一气灌下,牛饮一般。此时自然不会如此唐突,于是端起来慢慢喝了一口,道,“好茶。”

老僧笑问,“好在何处?”

赵勇回味片刻,“不似我家的茶苦,觉着香气淡淡的,大师莫见怪,我是个粗人,不大说得上来。”

老僧一笑,“施主心胸直率豁达,福报从此而来。”他一双静如深海的眸子看向赵长卿,问,“小施主觉着这茶如何?”

赵长卿道,“入口微苦,回味清香,还有一丝甘甜,如今亦甘香不绝,的确是好茶。”

赵勇内心深处很自豪地:看她闺女说的这几句话就知有学问,好样的,书没白读!

老僧微微点头,问赵勇,“施主因何而来?”

赵勇有些不好意思,依旧开口,“年初二,内人为我诞下一子一女龙凤双生胎,实在大喜事。只是不知为何,我那小女每见到长女便啼哭不止。”赵勇又介绍,“长卿就是我的长女,她自来聪明懂事。”

老僧听完,问,“可否告知令爱八字?”

赵勇如实说了。

老僧眉梢微凝,片刻叹道,“令爱颇有些来历啊。”

赵勇心下对老僧更加信服,道,“不瞒大师,在生我家小女之前,内子曾做得一梦,说是梦到满池芙蓉花盛开,极是漂亮。偏生小女降生后,便天生有一枚花朵样的胎记。”

老僧温声道,“缘生孽起,夙世因果而已。”

“那可有何破解之道?”

“全在施主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