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也提点了句:“容翔,一生一世一双人固然好,但也需要尝试,才能挑出最合适的那个。在那之前,别轻易放弃任何可能性。”

“是!”

王谢冲越陌眨眨眼,意思是“等我慢慢告诉你”,缓步走上前去,经过裴回身边的时候,顺手抱过小康:“天涯,我们一起下去?”

“菲菲觉得,裴先生或许会哭笑不得罢。”

少主虽说给了他和阿魏一日假,那也是建立在大家平安无事的前提之下的,今天……唉,今天他就不该心急,就不该不等阿魏回来就出,还以为早晨坐立不安、眼皮子狂跳,恐怕是述职过后要被罚去西南的兆头,谁知道竟是应在小康这件事儿上!

毕竟小世子还未成亲,虽说这私生的孩儿没有登上王位的可能,但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并非不能通融。

林虎峰听见王谢问,早憋着一口气,当即将对方无理取闹的事述说一遍,末了道:“我回去找你们,扑了个空,谁知道回来以后看见他和大哥化敌为友了。不过那个人当时说话太不客气,既然答应了要赔,偷偷溜走不认账可不成——计大人,想必不会护短吧?”

一看,客栈的二楼空荡荡的,临窗最好的方桌上,大马金刀坐着个石青服色的中年男子,对面坐着宁芝夏。

计元怒道:“你妄谬断!”

宁芝夏并不关心,继续认真地挑一筷子面……筷子撂下了。

其三,小康的身份确实有些尴尬,他知道这个小孩儿是病重被人塞过来,后来王谢收养了的,而且这小孩儿长得特别像莫公子,不晓得其中有什么玄妙,还是让王谢来解释更好,只是不晓得王谢现在是否回了客栈。

林虎峰气得跳脚,大步往前迈出,就要把小康塞到前面那人怀里,自己挽袖子上。

“没什么,就是重芳叫你一起去吃饭。”林虎峰一口气说完。

“断袖没怎么了,你想一下就好像你要跟姐妹做这个,你受得了?好兄弟和良人不一样。好兄弟不会涉及1欲,但是和心上人在一起就会想的啊。男子和女子不同就在于没有贞节可,虽说断袖本身人少,找个长期的伴侣都很难,但我就是想找个过一辈子的人啊,当然不想出现他可能误会的事,比如和好兄弟做这个。所以真的很抱歉,我不能跟你做。”

隔壁是裴回的房间,裴回一个人睡,怎会出这么大动静?

林虎峰一把抓住裴回的手,紧张地问:“咱们是不是好兄弟?”

好精致的幔帐!

原来是这么个原因,裴回定定神,试探问:“这个……我是断袖,怎么了?”

当然他不会傻得冒冒失失就去问司寇“你有没有一个小你将近二十岁的妹妹”,但是他对于司寇的病症还花力气研究过。

小金胡乱指了一味药,果然裴回就给他解释季节变化、药性生克等等,随后小金便不住点头赞叹:“原来如此,容翔懂这么多,好厉害!”

青泪一边行礼,一边悚然而惊,公子亲口承认的师父?这什么身份!

裴回这才信了林虎峰不懂“那些事”,说摸腰果然只乖乖摸腰,摸完了似乎就没姑娘什么事儿了,给倒酒就喝,给夹菜就吃,姑娘和他搭话,他还是和往常一样嘻嘻哈哈。

店大欺客,客大欺店。烟花巷没有一家青楼敢在门口就拦着客人问话的。

坐姿略微随意,一手将抿了一口的酒放在桌上,另一手在膝头轻点,合着场中节拍,静静欣赏歌舞。

玉壶丸加冰片,取“一片冰心在玉壶”。

“那你可没少摸我——怎么样,小爷的腰不错吧?身段也不错吧?你真是占便宜了。”

见对方如此惊讶但没否认,林虎峰又冷冷哼了一声。

伏世雨想跟着一起去洛城?他怎么可能答应。

仔细听,声音有所不同,一个清脆些,另一个沉闷些。

这是越陌的手笔?或者不是?是漏网之鱼?故意诱敌?要挟?示威?还是怎么的?

“我不怕……啊芝夏大哥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裴回耳根子红,他还攥着宁芝夏斗篷呢,皱皱巴巴都快攥出水来了。

还好越陌也没全公事公办的口吻,在消息末尾会附上一句“晚间天凉,先生安好”之类的问候,或者简单谈论两句风土人,比如“某镇某酒楼的招牌菜甚是可口”之类。

宁芝夏毫不犹豫接过,也灌了一口,长长呼出酒气:“这酒,喜欢的爱不释手,不喜欢的避若蛇蝎。”

王谢惊讶之余,向宁芝夏挑大指称赞:“观察入微!”随即压低声音,“芝夏放心,他是自己人,并无恶意。不仅不会害我,还会保证大家平安,不再出事。”

而裴回就沿着林虎峰离开的方向走下去,他不明白林虎峰为什么突然和风依涵有话说,这两个人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吧?难道因为看见秦姑娘被拦住,所以不忿?这是看上秦姑娘的意思?

“没错没错,好香好香……”林虎峰吃得稀里呼噜。

王谢正色:“未出师以前,都是以药为名,白芷半夏甘草枳实之类,秦姑娘如此独到,还是留有本名为好。”他连取个名字都不愿妥协,偏将这话说成秦筝薇待遇与众不同。

听见对方在叫,小康也叫:“爹爹!”

“容翔,你那里给小康搽眼睛的药水还有么,从我这边再拿些?”王谢想起小康上次还哭了一回,怕药水用完。

之前分离的那近百个日夜,仿佛全然不存在。

王谢抚掌笑道:“想不到天涯竟精通岐黄之道!”

门房只见在一个小胖子的搀扶下,翩翩锦衣公子已经下了马车,他身着石青色云锦上衣,腰间系着一根鸦青蟠离纹丝带,足上一双深青缠丝文士履,绷带缠绕挡住大半张脸孔,往下包裹住脖颈并探入衣里,然而露在外面的菱唇形状十分之美好,一双黑若点漆的眼眸望过来,盯着自己,甚是吃惊。

见他又是吃惊又是着急,小世子笑道:“莫惊莫惊,伤势自然没重,本公子只是问问,如伤重难愈,该如何形容?还有这医案……”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一句话从扇子下面飘出来,“他眼睛好毒。少主真是能掐会算未卜先知,就说小可容易露破绽,果然一见面就被识破有功夫底子。”

“白虎庄与景秀楼有联系,杀手第一庄能和一家普通青楼联系紧密,景秀楼,呵呵,若说身后的东主并非繁露山庄,我也不信的。”

那人一把紧紧抱住他:“重芳重芳,你怎么了?是我,我是林虎峰!你都知道了?”

王谢突然松开手,直勾勾看着自己两只手,又往欧真脸上看过来:“五少!其实我第一眼看到五少的时候,就觉得五少和平常人等不一样!果然没有看错,五少才能理解我的想法!”

“早去早回”四字,令王谢心头暖意萌,抱住燕华——先执意把小康接过来,放回小床上,这才满足地将人揽在怀里,拍拍后背,亲亲小耳垂,低喃:“好,我一定早去早回。”

不到片刻干净被褥拿来换上,苏文裔为难的问题也被解决——竹斑还带来一包清香的月信巾子,接女人落红用的,颇能吸水。

林虎峰再夹给裴回小咸菜。

司马弓不明所以,此时王谢已回身取过匣中金针,火上烤了烤,一边往阴交、气海、腹结、冲门四穴插了几支,一边沉声道:“我说,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