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这么矮怎么想都是门格尔的错。

安默拉在走廊上抱着五合一晒太阳,她现在已经掌握了把五合一变成小拇指那么长的技巧。阿西娜搬了张凳子在她旁边看资料,伊莱让她收集船员们的个人信息,她似乎很努力地在做这些事。

“嗷……”卡萝出奇怪的声音,然后翻了个身,然后就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待会儿可以跟阿西娜他们一起下去。”伊莱耸了耸肩,然后离开她的房间跑去给其他人送总结。

“船体有些松动了。”伊莱将监测式覆盖到整艘船上,严肃地说道,“必须立刻处理。”

“已经拦截了声波。”安默拉以最快速度构建魔导式,然后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全面解禁意味着,这些用来控制肢体行为和处于迷蒙状态的意识全部都可以被用来施法。如果施法过程中出现失误,那么就会对魔导师造成巨大的伤害,失忆是最轻的,脑死亡则是普遍况。

神国唯一的外部装置就是她脖子上的项圈,除此之外它还有大量介于外部装置与内部装置之间的东西,也就是被门格尔植入体内的四十组魔导体。

“……”伊莱诡异地看了她好几眼。

房里已经被墨绿色的藤蔓覆盖了,密密麻麻,看不见一点空隙。这些藤蔓极为粗壮,最小的也有成年人手臂大小,最壮实的就跟水桶一样。它们看上去极为饱满,叶子肥大,枝条茂密,一掐就能流出浓郁的汁液。在靠近两人的地方,有些藤蔓上开始凸出一个个尖刺,也是墨绿色的,尖端的地方颜色极深,看上去近乎黑色。

“没有魔导系统?”二十五号有点怀疑,“你是贵族。”

这段说明文字后面还有署名,署名就来自题头部分那一大串名字。后面还有另一个人附加的说明文字,很简洁,“违规施法,不予许可”。

安默拉没有往二十二号房间里张望,她缓缓走到了自己房间门口,然后推门进去。

安默拉第一眼看过去还以为自己到了实验室而不是餐厅。

而意识战斗与跟纯粹的体力行为不同,如果体力低到一定程度,那么生命体是没法继续进行战斗的。但魔导师在意识占用量超过一定界限后还可以继续进行运算——直到他们彻底陷入脑死亡。

只要安默拉不主动用神国去联络根源系统,那么她就不会被现,这是门格尔确认过的事。但是刚刚那家伙对她用了个诱导式,只是个无恶意的,希望她接纳自己的诱导公式,所以毫无防范的安默拉下意识地就接受了这种精神连接。

大家都戴!手!套!

斯洛将窗帘放下,刺目的光线从缝隙间泄出来,划破了室内的一片黑暗。

修试图躲避这杆长枪,但是安默拉把他旁边的路都堵死了,他只能惊叫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放开,快放开!”

不对……还有一双白生生的腿。

帕姬从客厅里拿来一个小篮子,里面冒着热气,她愉快地说道:“其实我今天也没吃晚餐,军队里派的营养药剂快要把我给吃吐了,所以我来这儿之前偷偷做了些小点心。”

他已经来了。

熬上一两夜确实不算什么,好像安默拉见过的魔导师们都热衷于长时间连续作业,他们的生活很不规律。

“在嘲讽我的时候,您最好想想是谁一直在给我惹麻烦。对了,今晚我会来拜访您的,从正门进来。”斯洛将手放在轮椅上,他推着安默拉从墙上的魔法门走了出去,“巴特先生,您还是跟我一起走吧,这里不能留人。”

“不要去化简它。”斯洛突然开口说道。

斯洛觉得安默拉独立性太强了,如果她能像普通小孩子一样偶尔开口撒个娇什么的,肯定会比现在讨人喜欢。安默拉看上去没有那种利用年龄优势来假装纯洁无知获取利益的表现,她很直白地告诉所有人,她有超乎年龄的知识与能力,不需要施舍怜悯。

康纳激动的神瞬间冷却下来,他从地上捡起那本诗歌集,然后重新坐回沙上,就好像什么都没有生过一样。

看来当时为他解决这件事的就是斯洛。

安默拉如实回答:“它在改变我的意识。”

她每念出一个字,魔导平台上的古老字迹就会跳动一下,细碎的金色暖光洒在那上面,就像天国般圣洁美丽。神国中隐约响起了模糊的歌声,就像她第一次听见时那样,说不出曲调唱词,但是直摄灵魂,动人无比。

老巴特愣了愣神就反应过来:“噢,她之前在房屋坍塌的时候受了点伤,当时看来似乎没什么大碍,不过……”

“已经没事了……”老巴特弯下腰将尸体挪开,他一下拥住安默拉,有些激动地说道,“孩子,已经安全了。”

安默拉有些懊恼,她在现刀身不反光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一点的,那是军用刀的特征。不过就算早点知道也没用了,虽然个人实力在战争中挥不了很大的用处,但是一个手持武器的青壮年军人想要杀死几个老弱病残还是很容易的——不巧安默拉和老巴特正好属于“老弱病残”。

她不愿意让自己的大脑停止思考,一旦脑内处于空白状态就会让她不安。也许是受了门格尔的影响,安默拉认为不思考的人都在走向无意义的死亡——虚度年华,荒芜人生,最终将毫无所获。

“三万!?”老巴特眼前一黑差点倒下,“那得跑到明年!”

安默拉第一次如此渴望有一个魔导系统的辅助,她同时脑补几十张零件结构图已经快要吐血了。她现在觉得门格尔身上肯定也是有魔导系统的,因为制造魔导装置的运算量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不是。”安默拉的声音夹在刺耳的摩擦声中,“我一直住在这个屋子里。”

那个老人没有接。

安默拉走得漫无目的,她在这个城市完好无损的时候也没出门看过它几次,现在就更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四周唯一的标志性建筑物就是高耸着的钟塔,它站在废墟里十分打眼,没有任何一个建筑能比它完整了。安默拉手脚并用地走在各种各样的废墟里,朝着钟塔的方向行去。

她还想再看一会儿,但是浓烟已经开始往地窖里面蔓延了,熏得她直流眼泪。

“毁掉尸体,毁掉实验室,毁掉这座房子和这座城市,毁掉一切与他有关系的东西。”指挥官的声音依然平静而稳定,丝毫没有因为某个生命的消失而有所动容,“根源系统已经在记录这里的一切物质变动了,等返回圣兰斯卡特,会由研究部门负责恢复门格尔的实验数据。”

按理说门格尔这样的研究者不应该隐居在边境小城,偷偷摸摸地强迫小女孩给他做奇怪的实验。如果他选择加入某个世界级的魔导军团,那么会有无数人抢着要成为他的小白鼠。

门格尔的实验应该还没有进行到很关键的部分,因为如果进行到很关键的部分他根本就不会理睬安默拉。

莲恩迅速把安默拉的反常归结于生病难受,她总是只能看见光明的一切。安默拉的绪随着呼吸的平缓而渐渐冷却下来,她并不期待莲恩在某一天恍然大悟——原来一直受她尊敬的门格尔先生是个魔鬼而安默拉小姐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