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志强看清楚了,那是一个人!天哪!他被眼前所见震撼了!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痛苦的人呢?那人就是沈大哥的师兄莫延举吗?他全身肮脏又鲜血淋淋的,颤颤巍巍又饥不择食般地翻沈大哥的包袱,嘴里还发着听不清的浑浊的声音。沈溪石见状,赶紧从包袱中取出一瓶药。莫延举抢了过去,把满瓶的小颗粒往嘴里倒,下巴和喉结尽量均匀而大幅地动着。又怕把药露出嘴外了,把瓶子往嘴里伸得很深,嘴外又用另一只手接着。吃完一手把瓶子递给沈溪石,另一手又伸向他,眼巴巴的看着他。沈溪石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漆黑的瓶子,从里面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莫延举赶紧抢过来放在了嘴里。

“你真这么认为?”

一路上程志强心情很好,开始也不觉得累,可是这种山林之路实在是不好走,再加上他毒伤还未痊愈,所以慢慢感觉到吃力了。谷栢石虽很少说话,可是一路很照顾他,不时地停下来等他一块休息。谷栢石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平时不爱说话也就罢了,现在越往前走越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好象在计较谁欠了他多少似的,程志强心里不免也胡乱揣测起来了。忽然谷栢石挡住了他,程志强一惊,看到前面是一片开满紫色花的树林。谷栢石在周围找了找,拔下一些不知名的小草的根,在小溪里洗了洗,自己嚼了一些,其余的递给程志强让他嚼下。程志强照着样嚼了,感觉是一种很冲的味道,有些不解。谷栢石说:“这些树的花香气味闻久了会让人昏迷,从树枝叶上掉下来的液体,会腐蚀人的肌肤,所以要特别小心。”说完他撑开了伞,走进树林。程志强也赶紧撑开伞跟了上去。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沐晓娴低下了头,“故意的”三个字说得声音很低。

众人一惊,“那么厉害?!”。

打开一道石门,他们走进了千佛洞。沈溪石点起了壁灯,程志强才发现这里大洞套小洞,小洞连大洞,洞多如乱麻,是一个迷宫。沈溪石向他很详细地介绍走出去的路和这里的机关。有的洞是死洞,前方没有路;有的洞洞相连,引导人在原路打转;有的洞里有很多毒虫,在不经意间出现;有的洞里是一口深潭,在洞口却根本看不见;有的洞地下埋有迷药,若有人踩上,脚下的迷药会立刻释放蔓延;有的洞进去之后即有巨石封住洞口,把人困在里面。程志强问:古有圣训,人命大如天。这里如此危险,若有人误闯,岂不受困。沈溪石无奈地说他现在快要做父亲了,如果连绝生崖底都不安全的话,那这里就是他们的最后一个退路了。程志强想起了自己的处境和自己还未出世的孩子,理解了沈大哥的做法,他现在甚至还有些感动,沈大哥能这么相信自己。出了洞口,沈溪石告诉程志强外面是原始山林,里面可能会有猛兽和野人,最近的出山林的路是一直往东,可到苍耳山,那是飞虎帮的地盘。在洞口外有一个机关,沈溪石说旋转机关洞口会放下千鼎石,千鼎石一旦放下,那这条出口就被堵死了,从里从外都很难再打开了。

从出口再回千佛洞,在千佛洞里避过机关,穿行于甬道和大小山洞,他们在走一段更为隐秘的路。程志强发现洞里两边崖壁上有海水的印渍,他还隐约听到了海浪的声音。他用手摸着这些印漬,仔细地闻了闻,有些咸腥味,很疑惑地问沈溪石:“海水怎么会涨到这里呢?”

“这里是一个峡谷地带,好像人体的毛细血管,所以涨潮比别处更为壮观。不过这里的涨潮跟时间有很大的关系,每个月月亮最圆的那一夜,涨潮最大。一个月大概只有三十六个时辰海水才可以进得了千佛洞来”沈溪石说,“到了出口,可以看见我新造的大船停在那里,上面还有我的航海记录。”

“航海记录?”程志强觉得这个词语新奇。

“人类自古习惯在陆地生活,大海在人们意识中是一个凶险的地方,人们对海洋的认识仅仅局限在近海捕捞上,从来没有人去过远海。可是我以前经常做这种危险刺激的事情!我认识的大海不只是危险,他还像一位宽广、神秘、厚重的智者,吸引我走进他。却又像一个冷酷、暴躁、无情的暴君,让人离他越近越感到恐惧,感到自己的渺小和无知。每次出海我都把每次航海的经历都记录了下来。以前我自暴自弃,也无知无畏,现在我有了孩子,反而怕了,不敢出海了,所以这些珍贵的东西我就保存了下来。”

说着就看到了出口有亮光透进来。沈溪石跑过去,扒开洞口的石头。他们来到了高高的崖壁上一个大台子上,那里果然有一艘很大的新船,沈溪石激动地扑到船边,仔细地抚摸。程志强看到了大海,站到了洞边上,他看见大海就在脚下。啊!与天相接的大海,广阔雄伟的大海!我魂牵梦绕的大海!程志强心潮澎湃,朝着大海大声地呐喊起来。

沈溪石走过来,手搭在程志强的肩膀上,说:“这里风很大,还是要小心。来看我造的大船。”

沈溪石得意地让程志强看他所造的船:“这船是我花费三年时间才造成的,船身船体的设计都是最好的。”他们上了船,沈溪石介绍说:“看,这里是储存室。里面放着渔网和鱼竿鱼叉。这边放着一些松木和打火石、锅碗瓢盆调料之类的。呶,这里装着淡水。不过在海上时间长了,这点儿水可不够用,要利用海面上湿热的水蒸气取水。”沈溪石拿起锃亮的锅盖给程志强示范。“这里是休息室。这只箱子是我的宝贝。”沈溪石打开了一只箱子,里面全是书和一些仪器。“海上的风险不可预测,全靠你的知识和智慧去化解。如果你远航过,你就会明白这些经验都是珍贵无价的宝贝。”来到舵前,沈溪石说:“等潮涨到千佛洞时,就可以解开纤绳驾船出海,在海上竖起桅杆,升起帆,掌好舵,乘风破浪,开始旅程了。这次我们来的迟了一些,现在潮落了,我们时间紧,等不到下次涨潮了。”

“乘船沿海岸线往两边走,不是可以出去吗?”程志强问。

“此处海底地势很是特别,往前走是水位很深的优良航道,可两边是绵延很广的暗礁群。若想绕过这些礁石群,那就有可能进入深海了,那里人类还从未踏足,风险是不可预知的。再说,就算运气好,安全到达某个港口,可是你会立刻暴露在整个武林面前,你做好这种准备了吗?还是走原始森林的那个出口更安全一些。”沈溪石说。

“噢。”程志强点了点头。

“我们这次行程比往常晚到了两天,出不了海了。我们把这里的淡水换一换,食物整理整理,今晚就在这千佛洞里休息。明天往回走,顺路采些药材,收集一些吃的。”

从千佛洞出来,又来到莫延举的山洞前,听到了他在里面又哭又骂的声音:“左庆,你个恶贼!你心如毒蝎,遗祸世人,你也妄想一统江湖?呸!谁能服你?我不服!我不服!等我破解了你的‘迷乐仙’。‘迷乐仙’,‘迷乐仙’……呜……。

程志强的心又揪起来了。他们旋转机关,走进石洞,莫延举的目光一直落在程志强身上。沈溪石给莫延举放下了一些吃的用的东西,说了些安慰鼓励的话。

“你师傅,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莫延举对程志强说。

“当然了,学武之人谁不知道沐久安前辈是开创天下武学的鼻祖呢?”沈溪石走过来说:“师兄,我们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说完,和程志强走了。

晚上,他们两人又在草棚前拢起了一堆火,架上了锅,把白天捕获的野物拿出来,两人又采集了一些蘑菇和野菜,放进去慢慢地煨。

坐在火堆前,程志强又想起了莫延举的话,他问沈溪石:“左庆想要在武林中翻云覆雨,为所欲为,他不可能一个人做的不露出一点儿的蛛丝马迹。莫大哥他有没有向你提起过左庆经常和谁走得近?还有什么人参与了他的阴谋?”

“莫师兄说自从他中了‘迷乐仙’毒之后,左庆就没把它当人看,他在笓沨门参与武林事物中,根本就没有地位。左庆自从当上掌门之后,就大权独揽,独断专行。所以他知道的很少。”沈溪石思考了一下又说:“我不会轻易地相信他的这种说法,他可能知道的更多一些,却没有告诉我。但是我理解他是因为克服不了对‘迷乐仙’的恐惧,对我的能力有所怀疑,所以才对我隐瞒的。我现在正在研制一种新药,这种药也会使人上瘾,轻微地替代‘迷仙乐’的毒瘾,再加上师兄自己心理上努力的对迷乐仙毒瘾的抑制,相信可以解他的毒。”

晚上,月亮很亮,沈溪石睡得很香。程志强的眼睛却睁开了,他瞅准点了沈溪石的昏睡穴,在沈溪石的身上翻找,拿到了那个黑色的瓶子,对,那就莫延举需要的那个瓶子。他面对昏睡的沈溪石感到很愧疚,他也很犹豫。他说:“沈大哥,你师兄肯定对你隐瞒了什么。你没看出来吗?他是一个懦弱的人,他根本就克服不了这种毒瘾。沈大哥,对不起,我想要知道的更多。”说完,就朝莫延举的山洞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