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贺氏方才叹息一声,对邬居正道:“照父亲的意思,陵桃是没有别的选择了。可陵桃的性子,我担心……”

她偏头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邬陵桃,心里顿时就犯了疼。

怎么到了邬陵桃眼里,若是她们姐妹不能嫁个高门望族,株哥儿的前程就会断了呢?

“要死不死地躺在床上,我连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邬太太真是谦虚。”

陈嬷嬷顿时笑将起来,道:“老太太年轻时的画像倒是有好几幅,不过四姑娘怕是没能耐去瞧。”

只是她的精神万分不敢松懈,注意力更是前所未有得专注。

邬八月无奈地点了点头,却是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易地而处,若她是邬陵桃,想必也会心生惶恐吧……

贺氏连忙应了,给巧蔓巧珍使了眼色让她们带邬陵桃下去。

此事要说起来,就不得不提起辅国公府和邬府这东西两府上来。

朝霞身着烟云蝴蝶的青色衣裙,闻一边笑着替同为邬八月贴身丫鬟的暮霭道了谢,一边起身伺候了邬八月净手擦嘴,方才端着小冰盆退了出去。

姜太后擦净了手,微微低了下巴看向邬八月:“八月觉得呢?”

邬八月笑道:“太后娘娘说味道好,那必然是极好的。”

姜太后轻笑起来,指着她吃剩下的琉璃盏中的丹荔道:“还剩下这些,赏你了。”

邬八月恭敬谢恩道:“谢太后娘娘。”

邬八月仍旧给姜太后捶着腿,管事嬷嬷进来唤了她一声,道:“太后。”

姜太后微微直起腰。

邬八月停了手安静地跪坐在一边。

“邬大人前来谢恩。”管事嬷嬷道。

“哦?”姜太后笑道:“邬老来了?快请——”

顿了顿,姜太后道:“罢了,让邬老在烟波阁候着吧,哀家坐得累了,正巧活泛活泛筋骨。”

姜太后在女官的搀扶下起了身,俯视着邬八月道:“既然你祖父来了,你便等着哀家见过他之后,再随他一起回致爽斋吧。”

“多谢太后娘娘。”

姜太后没有让邬八月随她一起去烟波阁的意思,邬八月自然也不勉强,恭敬地目送姜太后离开。

直到在姜太后跟前伺候了这么几日,邬八月方才有些理解邬陵桃对权位的执念。

被人瞧低的滋味的确不好受。

姜太后说段氏的寿辰之事是从她嘴里听来的,她明明没说过,却只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默认下来。

姜太后让她来悦性居她就不得不来悦性居,即便今日是她祖母的寿辰,她也只能遵从。

再如今日,姜太后吃剩下的丹荔“赏”给她,她明明不想要,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接受。

姜太后俯视着她同她说话,她也只能仰视着。

邬八月默默叹了口气。

“八月,太后娘娘说等见过邬大人之后便让你随邬大人离开,你不如去烟波阁那边儿候着?”

同邬八月走得较近的执笔女官李氏提醒道:“瞧瞧日头,再耽误下去,怕是赶不及给你祖母过寿了。”

邬八月迟疑道:“太后没让我跟去……”

“又不是让你跟去烟波阁。”李氏道:“你就在烟波阁外附近等着呗。”

邬八月觉得有理,她也想尽快赶回致爽斋。

于是邬八月便匆匆朝着烟波阁方向跑了过去,候在烟波阁下附近的廊庑。

烟波阁临坡而设,悬出坡道近一丈高。登阁而望,清风园的大半山水湖景皆能入眼。

是个赏风景的好地儿。

邬八月坐在廊庑下的扶手栏杆上,不由抬眼朝烟波阁上望了望。

本只是随意一瞥,这一望之下,邬八月差点惊得从栏杆下翻了过去。

烟波阁临窗处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影,两人靠得极近。男人执着女人的一只手,女人的另一只手轻轻搭在男人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