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锄头,拂了拂被风吹乱的发,阿丑伸了个懒腰,有些散漫地自言自语:“这季节,真是放风筝的好日子!”人言春困,她居然也犯懒了。

徐泰转身对着院中池塘:“抢功一事,你不经王爷同意,私下行动也就罢了。最多气几天便没事了。可你居然还派人毒杀!”他语气里是满满的不赞成,却生生忍住了呵斥。

花琉离没有害她的本意,反而有救她的嫌疑。此事花琉离的角色,无非两种可能:第一,识破他人要毒杀她,于是用这样的方法拆穿。若是直接说,不会有这么大的群众效果;这样用事实证明,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也让她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的话,有人再想下黑手,就难了。

阿丑走过去拉拉徐奶奶的衣袖,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奶奶,我知道自己胆子太大,头脑发热,不计后果。我下次不会了!”她知道徐奶奶担心她的安危,所以有些生气了。

“你说,看见江四媳妇揣着一个包袱?”佟德全问。

她还没拿准主意应该怎么办,说书人就开始嘲笑:“不过是个无知小丫头,就敢胡言乱语!”

夏翌辰桃花眼似笑非笑,微含笑意的嘴角勾起迷人的弧度,随性地伸手一指佟宁智捧着的盒子:“也罢,若你能拿得出十株比这个品质好的灵芝,再拿出四株雪莲花,我给你五百两银子。”

“道,在这句话的意思,可以理解为法则规律,而且是不变的法则规律。至于理……”

夏翌辰不禁嘴角上翘,那一张颠倒众生的容颜,笑意迷离惹人心醉:“堂堂户部尚书公子,来做贩夫走卒的事,掉价!”戏谑意味十足。

攥紧拳头,薛临海吞下这口气,过了很长时间才开口:“要我不追究她,可以,要她答应日后不许在谯郡行医!”

最后一句,阿丑只当是人情客套话应下。谁敢麻烦第一富商?她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墨玄客气有礼,她也不会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

“这位大叔,我帮您儿子看看吧,先别太难过,说不定还有救。”阿丑说着,在那个岁大躺在地上的男孩身边蹲下。

“这里兴许还能凿些水出来,俺们挖着试试看。”佟德全一挥手。

“是有这可能,”佟德全赞许地点头,“周婶子,把你闺女背回去,好生休养,五天内再看见你俩出门,就该请衙门了。”

阿丑扫了几眼不远处还想跑上来打她的村民,深吸一口气,拔腿就跑:如今三十六计走为上,就她这小身板,还和人掐架?还是跑去搬救兵吧!

徐奶奶摇摇头:“你这丫头忒懂事了,不就花些功夫,连麦种你都在淮南买现成的,我又不用操心。”

阿丑垂眸,看着花琉离轻而稳的脚步徐徐向自己走来,心绪却十分平静: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和周家有宿怨?如果知道,他这是故意的吗?

灯谜会正中的高台上,大红色绸缎衬托,一支水蓝宝金串珠钗在花灯照耀下,流露淡雅光辉。

佟宁智摇摇头,半开玩笑地挪揄:“总是这么横,小心日后嫁不出去!”

于是丁举文在万事俱备之后,因为只欠东风,不得不铩羽而归。

徐奶奶有些不满,看着夏翌辰直摇头:“公子哥呀,看你衣冠楚楚,实则内里不清楚!不是我说你,你伤了我孙女,连句正经道歉还没说,就来提银子?我们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不是看见蝇头小利就怎样的。拿钱就想打发了,你这是瞧不起我们!”

“我是医者,我清楚该怎么做,你站到那边去。”阿丑只见他的神色似乎又恢复轻松随和,毫无破绽,不由得在心中怜悯:这是去到哪里发生什么都要装,真累。

走出佟家的院门,佟宁信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阿丑道谢:“阿丑,谢谢你,帮俺外公瞧病,还帮俺说话。”

“爹……”佟宁信低头讪讪。

“那俺这就告诉人去,不过,爹,你和阿丑要演啥子戏?”佟宁信这个直肠子,愣起来就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是不合,”佟宁信直摇头,“是简直就差杀起来了,今个周家居然还敢来。”

“主上,”一把清灵的女声响起,声音柔婉好听,却隐隐带着锐利,“怜香不过一介弱女子,却让她屡屡逃脱,是属下无能。”

“俺,”佟宁信揉揉脑袋,“俺就贴自己房门口。”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过往如云烟,人要向前看。

她看得出来,钱展业官品绝对没问题。他的书桌公文井井有条,尽管在病中,却还是坚持审阅各类诏令文牒。也难怪当初徐泰坦言,此人性命关系到淮南道的安危。因此,若能博得钱展业的赏识,让钱展业认为她日后会济世安民有所作为,那是再好不过。

阿丑一个语塞,不知该作何回应。的确,徐泰一直在防范她。而怜香,真的失踪了?对了,当初公堂之上,怜香提到,江永坚的妻子不过是个普通村妇,怎么能把手伸这么长,她怀疑有幕后主使。而自己当时确实也对此起了疑心。

“一道首府,果然气象不同。”阿丑轻声赞叹。

不多时清梦回来,伸手一指街角:“这条街拐过去就是。”

黄昏时分,徐泰和阿丑一行来到涡阳县城。在清梦的搀扶下步出马车,阿丑就看到头顶上大大的开安客栈招牌。

“你这丫头,没事了就好,没事就好!”说着,语声带了哭腔,有些浑浊的双眼落下泪来。

“本官为辨真假,今日特请来了京城太医院徐院判之子徐泰,”乔知恩说着转头,看向一旁灰蓝色锦袍的男子,“有劳徐公子!”

门外,几声敲门声响起,并不沉重,反而有些轻快。

然而周婶子却并不放过:“前些日子俺家闺女可是看见阿丑出入江家的,还说了些俺们听不懂的话。”三角眼挑衅一般地看着阿丑,似乎抓住了她什么把柄,得意洋洋春风满面。

“先说说是咋回事吧。”佟德全再度开口,周围都安静下来。好奇的人们一边暗自揣测事情的缘由,一边看向正主江永坚。

江四嫂见状忙拿出手帕替她抹干净:“三嫂,别说了,先休息着啊!”

不过要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农村少妇,这么直接就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期许太高了些。

“阿丑,要是你来开铺子,那岂非厉害得很?”佟宁信看着哥哥离开,和她闲聊起来。

阿丑摇摇头,米色面纱在秋风中朦胧飘动。

阿丑摘下面纱,给三色堇浇了水,一边收院子里晒了整日的菜干,一边说今日谯郡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