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两个月之前,也是这般。

“这个,”清梦浅笑着摇摇头,“奴婢也不清楚。”

阿丑没有再追问,轻叹一声,走进了永和堂。

“怜香,真是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女人。林浩渊不就是官府抄家判刑的,她还想借官府的手查出真凶。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夏翌辰的语调依旧轻松随和,可他威毅的眉宇间隐隐含着忧色。

之前她还在心中暗自好笑:当初威胁她要判什么寻什么滋什么罪,如今就跪在堂上,自己把自己绕进去了。然而,正等着“因果报应”的周婶子,却眼睁睁看着阿丑洗脱了罪名。

茶盏端上,小二退下,柔和熹微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斜斜打在墙角的落地花瓶,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周丫头,一切有知府老爷做主,待会儿你按实说就成。”佟德全看着周灵巧这个激动得过分的证人,语气带着一丝警告。

江三嫂慢慢从地上撑起身子,有些摇摇欲坠,张开苍白的唇,咬着牙发声:“那年梨花下,你说要对俺好一辈子……然后,俺侍奉公婆,友爱姑嫂……你爹去的时候,俺守孝三年……后来你拿着家里值钱的都当了卖了,家里空了,你索性不回了……素儿体弱,真儿还小,可一年到头连喊爹的机会都少……也罢,俺就当他们从不曾有爹,当俺从不认识你……下辈子下下辈子,永不相见!”

“小女子怜香见过各位父老,”怜香说着行了一礼,眼角还挂着点点泪痕,却刻意隐藏起自己的脆弱,语声坚决,“怜香本是风尘出生,今春得江三爷相助赎身,便发誓无论为奴为婢,此生不悔。可是……”说罢微微偏头咬牙,泪水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落。

江家的事情,阿丑没有对徐奶奶言明。这事儿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安全,何况若是说了,除了让徐奶奶悬着一颗心,没有任何好处。

江四嫂忍住泪意:“你说三嫂为啥子不来找你,躺床上都动不了了,咋来找你!”

阿丑打量她一眼,便礼貌地收回目光,心下有些唏嘘:年轻守寡,夫家还不中用,又没有子女傍身,也是个可怜人。

“还不是你弟弟惦记着你,说要来给你送甜糕,”阿丑面纱下的眸光停留在佟宁智手中的夏枯草,“琢磨什么呢?”

阿丑的眼风瞥到不远处盛开的野菊花,鲜黄的颜色明丽灿烂,绽放在风霜如剑的深秋。

阿丑轻笑:“我也没料到。不过这次一闹,想来他们短时间内也不敢轻易妄为了。”居然还和太医有关系,怪不得官府帮衬,看来谯郡水也挺深的。只是长期来看,她还得低调做人避一避才好。

阿丑这才写了方子递给他:“有事就早说,还让我把什么脉……”这人真奇怪!

阿q完毕,果然胆肥些许,她缓缓低下头,去看那只握住她脚踝的手。

“哦?阿丑姑娘有何见解?”丁举文饶有兴味地问。

“姑娘帮我解扶摇之惑,才是无价——”丁举文还想说,却被阿丑打断。

“怎么,周婶子,还想我亲自押你去吗?”阿丑轻笑一声,笑声却让人在秋阳中胆寒。

不过,对于周婶子来说,这两句话足矣。三角眼眯成欢喜的弧度,她抱着木盆离去。

佟宁信展露笑容:“阿丑,谢谢你!”

走进丁家院子,只见丁大娘被这场面吓得失魂落魄:“文呀,这,这是弄啥子!”手中还在做的针线一抛,便跑过来颤抖地扶着丁举文,眼中满是焦急担忧,泫然欲泣。

早已累坏的她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虽说这床硬邦邦并不舒适,但她还是很快迷蒙入睡——这一天的体力活实在太累!

阿丑又道一声谢,庆幸主簿是个古道热肠的好人,牵着徐奶奶跟上主簿的脚步。

客栈内,两人酒足饭饱,徐奶奶着手缝制两人过冬的衣裳,阿丑则一边看书,一边思索未来生计。

马车中的男子首先打破沉寂:“你二人,缘何被追?”声音沉稳而平淡,似乎什么都不能引起他的波澜。

想到此,阿丑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希望,也更加坚定了要早日逃出去的信念。

阿丑自然不会察觉到夏翌辰的真实想法,因为他眼中只有迷蒙的笑意。

徐奶奶在一旁就显得平静许多,只是默默地吃。

阿丑捂着心口,不知该哭还是该怕,许久才稍稍平复情绪。

“来,先把这半碗粥喝了!”徐奶奶拿着一个残破的碗说。

阿丑捏紧拳头:第二个问题解决了,第一个钱的问题,要怎么办?

她伸出手,灰白发旧的衣袖脏兮兮的,还有些潮霉。看了看自己的五指,不是那双自己熟悉的纤纤玉手,这双手还小,而且又黑又脏。震惊中,她抬头望了望还在下雨的天空,看到天井外重重叠叠的飞檐瓦顶,一个破天荒的想法在脑中萌动——

第一章·彻悟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告退。”徐泰察觉到他的倦意,识趣地告辞。

“嗯,明早出发去滁州,捎上清澜回建业。快过年了,她这个尚书府嫡女,可不能不在呀……”最后一句,似乎是一声十分悠远的叹息。

年二九一早,阿丑和奶奶刚吃了早饭,赵三嫂便挎着篮子来了。

“阿丑,早呀,吃过没?”赵三嫂笑语盈然。

“赵三嫂早,我刚吃完,你呢?”阿丑连忙把她请进屋,倒了茶水让座。

赵三嫂坐下:“也是刚吃完。前日你送了好些桂花糖、芝麻糖,家里孩子都爱吃。俺拿了些自家做的腊肉,你若不收呀,就是嫌弃俺们自家做的,手艺不好。”她语气颇有调笑的意味,说着把篮子里的腊肉拎了出来。

阿丑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赵三嫂,你看你这么客气,不过是些甜食零嘴。”

“俺这也不过是些自家做的,随便吃吃就好。”赵三嫂爽快地说。

阿丑这才收下,趁着日头好,挂在院子里晾晒着。

徐奶奶插了一句嘴:“这天可真好,一直大日头,也没下雨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