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后,陈柳氏就是天天眼巴巴地盼。之后,隔三差五都有人送米面、吃食、补品来家里,却就是见不到陈秋娘。陈柳氏不免询问那些来的人陈秋娘如何了,来人却口风都很紧,只说:“受了江公子所托,要将这里打点妥帖了。老夫人就不要问了。”

陈秋娘摇摇头说:“甜品、开胃酒、茶、茶点,现在会作为豪门盛宴的赠品,为豪门盛宴撑门面。但以后这些东西就会成为宴会常备之物。并且,我与陈公子商议过,以后,云来饭店除了快餐店、豪门盛宴之外,还会独立开一个专门经营甜品、茶点与饮品的休闲店。顶梁柱的人选就会在我们厨师组里选拔。这独当一面的机会,我希望你们认真争取。”

陈秋娘无言以对,陈文正继续说他的疑惑:“临邛、崇州、成都、眉州与*镇都隔得远。即便他们有人在这镇上知道我们要开张的事。但邀请股东的事,我们是很秘密地进行的。他们不可能知道太多的内部。就是当时天香楼找来,我们也还没帖子给他们的。我真不相信他们有那份远见卓识,如果有,这种方式来开店就轮不到我们首先了。”

陈秋娘思考了大半夜,但没有任何的结果。她索性就沉沉睡了。

陈秋娘轻笑。也没对他们的说辞予以肯定,只是说:“世上从此之后再无陈秋娘,只有江云江丹枫。”

然而两名受过封闭训练的女服务员如同雕像,站得笔直,平视前方。

“江公子,你我就不必拐弯抹角了。开门见山的说吧。”王娘子抬手做了请的手势。

“我这一时激动,就忘了。夫人,你可别生气。我保准一定改。”盼清笑嘻嘻地说。

盼清早让那小厮进来。那小厮一见到陈文正便递了吴老的名帖与书信,说若是云来客栈还不曾请了别的木匠师傅改造,吴老就带人来做。至于价钱好说,只是想见一见画云来客栈改造图的人,不知道是否方便。

而在真正的自由来临之前,她知道自己必须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尽量掩饰锋芒,最好是让人们都能忘却那个布衣荆钗、营养不良也难以掩饰光芒的九岁女娃陈秋娘。

“小子,就看你这话,也知道你是个靠不住的。别浪费时间了,再唧唧歪歪废话,赶不到*镇天就会黑了。”蒋月笑着打趣江帆,尔后对陈秋娘伸手,说。“走吧,今早去于明山处理那事已耽误不少时间。在这山里若是天黑,就是危机四伏,白日里倒还好。我哥他们也不熟悉这边的情况的。”

“我逃脱了啊?没看到你安全回*镇,我哪能安心去汴京呢。”江帆在她身边坐下,一边说,一边很自然地从她手上掰走一半的烤馒头。

陈秋娘还在做梦,梦里没有任何的难过与悲伤,仿若是初见戴元庆那一年的夏天,他们一起去湖北什么地方看新掘的古墓来着。她对考古什么的没啥兴趣,完全是因为戴元庆喜欢才一起去。一路上,戴元庆与她说起那可能是个唐宋时代的贵族古墓。负责古墓考察的是一个熟识的叔叔。这一次是重大现,说是貌似那古墓里的尸身可能没有腐烂,尸体或许如同上一次在闽北地区掘出的那座古墓夫妇一样,经过漫长的岁月,却只是如同刚刚睡去一般。

说那对男女说是住在前头魏村的陈玉燕和谢明正,是一对夫妇。成亲十载才得了一个儿子,但前些日子,三岁的儿子生了怪病。他们就抱了孩子去前头于明山上找韩神医。韩神医说他们的儿子可以医治,但必须有个条件,要拿人的心肝做药引。

“原本我们夫妇采药为生,前日里在这附近采药,天色晚了,我们就歇息在这屋里,今天夜里刚睡下,这小姑娘就来投宿。我们看是一个小姑娘,也没想到是歹人。便开了门。谁知道她持了匕首刺伤了我相公,还拿了我家的大砍刀威胁我拿出钱来,不然就砍死我们两人做肉包子吃了。”燕子妇人声泪俱下地编故事,故事还编得很不错。但是陈秋娘毕竟是经过资讯信息爆炸洗礼的新人类,这种烂大街的故事随手一扯就是一大把的,而且逻辑性都比这严密得多。

陈秋娘一惊,对方应该是带了刀具前来,这情况搞不好,她就挂了,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嘛。再者,她心灵深处那期待毕竟只是期待,又不是百分百确认。万一张赐脑残了,还真就把她丢在这里了呢。所以,万事还得靠自己,步步为营方为上策。

穿过竹林小径,月光倾泻之下,那一座小木屋就看的清清楚楚了。那是典型的蜀中木建筑风格。院墙是竹篱笆排成的,柴扉小门也不过是象征性地拦一拦小型的野兽,若真是大型的野兽还真拦不住。木架子房,看起来一间堂屋,左右两间卧室。转角是一间厨房,还外带延伸出了一间一般作为茅厕或者猪圈的地方。

“那是她的事。”张赐看也不看江帆一眼,声音却越残酷。

“能够脱险就好。只是张赐的仇敌像是非置他于死地似的。”陈秋娘说。想起那一夜那杀手与张赐的对话。前因后果来看,幕后主子十有*是赵匡胤了。

“我也没想过你会留我。但不到最后一刻,谁又说谁是赢家呢。”陈秋娘朗声说,脑袋却是不停地寻找可能的逃生方法。

“此时此地——,我放开,你也活不了。”张赐低声说,只将她紧紧裹在斗篷里。

“我以为你从来不会害怕呢。”小徐戏谑地说。

“清时演得一手好戏啊。什么凌九凤,什么自杀重伤,什么为竹溪山忏悔,全是你背后那人要你布的局吧。他知道张赐聪敏,行事周密,会在和谈时布下天罗地网,所以就让你拖延。破了张赐的布局,让他显山露水。而你假意忏悔,自杀,搬出凌九凤,劫持我上山,让二公子以为你不过是气急败坏。私自劫持我罢了。其实,这才是真正的布局吧。”陈秋娘朗声说。

清时没回答,只是说:“九凤是我妻子,但竹溪山亦是我家,竹溪山的人也都是我的家人。我不想九凤有事。也不想竹溪山有事。”

陈夫人这才勉强同意,而后又叮嘱她要小心。陈秋娘再三保证之后,才转身问小青:“是你说有我在,你家饭店就垮不了的。要弄垮饭店,就要抓我?”

“不必。我只是不喜欢兵戎相见,血流成河。战事一起,必然就有家庭支离破碎。我不喜欢战乱,不想有人与我一样悲惨。”陈秋娘垂眸缓缓地说。想起那些没有父母关爱的时光,想起陈家的苦逼情景,心里也忍不住叹息。

真正的火器在手,这是在这个时空足以震慑任何人的神器。难怪张赐并不惧怕,只身一叶扁舟前来和谈。原来是有打击范围较广的火器装备于战船之上,又有弄潮好手在扁舟周遭护航,更有先前潜伏入山的好手暗中清楚居高临下的部署。

竹溪山众人终于是抵不住陈秋娘的种种煽动,开始阻止周遭欲要对付张赐之人。

陈秋娘口齿伶俐,语言极富有煽动力。一字一句都是步步紧逼。与此同时,她拉了身前的女子做掩护,缓缓站在离清时一步之遥的地方。

陈秋娘心里暗叹这真是智商欠费的人啊。江航此刻也不理会黑脸汉子,只是对船上的清时说:“三当家一叶障目。看不清形势。以你目前的情况,不适合和谈,不适合彼此的良好展。所以,还请回去冷静休息,让别人来跟我们谈。”

“若是按照三当家下令格杀勿论的举动来推断,我可一点都没瞎说。”陈秋娘朗声反驳。她知道清时在对于下格杀勿论这个命令方面已经被她全面打败。

不过。张赐真是太急于求成了。他这样的做法漏洞百出,那赵匡胤岂是等闲之辈,能看不透他的布局。到头来说不定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底还是太年轻。

“那你现在更不能带我走了。”陈秋娘摇摇头。

陈秋娘上午找食材、做菜,确实是累了。胖婶一走。她就躺到床上闭目养神,但心里确实怎么都没办法宁静,一心想着如何不让张府的人减少伤亡,做没必要的牺牲。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从清时入手。这几位当家只有清时的武力值最低,但周遭的调兵遣将却都是他在做。

这一刻,她瞬间觉得被人抓到这山上也不全是坏事。原本她就在愁到哪里去找有基础、有底子、有兴趣却又不曾定型的人来培训成厨师。如今这三人不正是现成的么?

男子“哦”了一声,笑道:“你倒是聪敏得很。我只是想问你今日在聚义堂所说。可是真的?”

陈秋娘哭喊得九曲回环,大当家略一蹙眉,说:“你安心在这里,我们派人你去你家看看,送点米面过去。”

“不好喝?”少年询问。

“你现在看到我了。你觉得可能么?”陈秋娘反问。

陈秋娘依旧是一笑,说:“恭敬不如从命。”然后款款起身到了车门,对那围着的贼人低语一句“,麻烦让一下,借过”。

“是,公子。”盼清拍了拍他的胸口保证。

陈文正叹息一声,说:“读书人,兼济天下,哪能不懂农桑。”

苗翠龇牙咧嘴的嘶嘶地抽气,陈秋娘这才认真看到她脸颊红肿了。

“不可。你忘记朱文康是什么人了么?你那是送羊入虎口,千万不可以去。”柴瑜着急起来。

屋内两人停止了争吵,陈秋娘顺势推门进去,便看见苗翠已经将柴瑜绑在椅子上了。

说什么永不相见。只有孩子气的人或者绝望到彻底的人才会说出这种话来,比如她与戴元庆,就是彻底绝望的人。

“江公子也是名门之后,举手投足自有大家气度,秋娘自然信得过的。你放心,令弟之事,我会竭尽全力的。”陈秋娘笑逐颜开,略鞠躬便提了灯笼,率先开了兰馨室的门。

“不怕的,我会小心的。”陈秋娘对她笑,尔后又将小青手中的灯笼接过来,对那门房王婆子说,“王婆婆,你且随我去瞧瞧。”

陈秋娘一惊,暗想这陈文正果真是聪明人,看得透世事,居然与她看法一致。这人十七八岁,就有这般见识,绝非池中物。

之后,陈秋娘又谈到付款方式,股份付款和现金付款,任选其一。刘师傅大约是觉得金钱在手里才安全,所以选了现金付款。

这样的房间对比上柳村到处都漏雨的房间,简直是天堂。陈秋娘谢过了小青。放下包袱。陈夫人便唤了她随小青去隔壁房间。

陈文正拱手说:“四爷爷,我却是认得你的。先前我父亲在世时,他的马车在山里侧翻,亏得你救了他。后来我与爹亲自上门拜会过四爷爷的。”

陈秋生点点头,陈秋娘这才说要去镇上干活,为了省钱,就不会经常回来,这个家就必须要他这个小男子汉来照顾。

“肯定是百分百的把握了。先前朱公子是没料到有人半路杀出来。如今这形势可大不一样,你这手中握着的玉戒价值也与之前不一样。花姑姑也不瞒你,肯定不止五十两。”李桃花满脸的笑。

陈秋娘无语地翻翻白眼鄙视他。“我真是这样的人。”

“哼。”陈柳氏冷哼了一声。

陈秋娘看她样子像是不会说,便叹息一声,说:“奶奶,我也不绕圈子了,别的细节我也不追问你,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我今天就只问你一句,我娘是不是费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