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长,唐翻译过来了!”龚伟僵将唐之道留在自己的办公室,过来汇报道。

“唐、唐……”龚维疆当然也认出唐之道来,只是一时间竟不知如何称呼面前这位昔日的同事。

“叔叔,家里的米只够吃两三天了!”语轩舔着嘴唇说道:“我和妈妈排了一上午的队也没有买到,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呢!”

“唐,请帮我把汉斯送过来的几份文件翻译成德文!”

“唐哥,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曾禄第一次感受到德国人这种发至内心的赞美。

“不用了,人家也是公事公办!”唐之道拉着曾禄说道:“再说人家也不会买你的账啊!”陆军部总务厅的见习生在人家德国外交官眼中连路人甲都不如。

“不要了,我吃饱了。”小丫头心满意足的摸着肚子说道,肖芸的包裹里还装着其他吃的。

“当、当!”老人慌了神,家里的老伴躺在病榻上急需钱来医治。

“给我来份大碗茶!”在东城转了大半天口渴难耐的唐之道就在附近寻了一个小茶馆坐了下来。

“钥匙应该在……”下意识间唐之道从一件平日里最常穿的军装了摸出一串钥匙,最小的那一把就是暗格子的,唐之道一边开着锁,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果不其然,从里面翻出一块上好的玉佩,二十八块现大洋,十多张中国银行发行的纸币以及零零碎碎的其他财物,估算起来也就一百来个大洋而已。

想到这里肖芸又把目光投到东厢房,那边的房门依旧关的紧紧的,那是昨天深夜自己亲手关上的,那个人喝的醉醺醺的。在肖芸的记忆中那人是重来不喝酒的,至少没有喝醉过!

“他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是一起的!”曾禄闻言赶紧过来解围。

“小心!”忽然间刘汝贤大声叫道,迎面开来一辆同样款式的新车。不过貌似开车的是一名生手,乱乱糟糟的就要撞了上来,眼看一起车祸就要发生了。

此刻除了一声声颤巍巍的应到声,偌大的看守所牢饭内寂静极了,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生怕念叨自己的名字。

“铛铛……”随着几声急促的金属碰撞声,狱jing扯着嗓子叫道:“开饭了,开饭了!”

“曾禄,进来呀!”唐之道一见是曾禄非常的高兴,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将其拉了进来。

“唐哥,怎么会是你?”曾禄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惊讶的问道:“你就厅里新来的二等委员?”

“恩!”唐之道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刚想出去找你,你自己就送上门来!”…,

“德国使馆那边的工作呢?”一大早刚刚上班就被署理委员长抓了苦差,曾禄还有点不太高兴,没想到新来的同事居然是唐之道。

“辞掉了!”应承小徐的当晚,唐之道就赶回德国使馆向托利斯坦上校请辞,这个德国老头虽然有几分不舍还是很干脆的同意了,而且吩咐使馆多发了大半个月的薪水。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没有提前跟我说!”曾禄在房间里寻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昨天晚上去你家找你,管事的说你出去应酬了!”唐之道回身将门关好,又推开朝东窗子。

“昨天一下班就被几个同事来去吃酒!酒桌上就听说今天会有新同事进来,没想到竟然是唐哥你。”想起昨晚夜宿春桃的闺房,曾禄颇为不好意思的说道。

“年纪轻轻的还是不要沉迷于酒色的好!”唐之道瞧着曾禄的囧样子就知道昨天肯定跟着厅里那些老油子去八大胡同喝花酒了。部门和部门的差距真是大的惊人:同在陆军部军牧司的科员们要么一下班就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要么就在路边寻个小酒馆喝两杯,只有在陆军部直辖的师旅采购军马的日子里才能去趟八大胡同解解馋,而人家总务厅的人几乎是夜夜笙歌。

“唐哥,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曾禄一脸委屈的说道,自己一个小小的见习军官人家邀请他去喝酒那是天大的面子。

“算了,不说这个了。”唐之道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在国家处于战乱状态之际,堂堂一国最高军事行政部门的最要害部门工作人员居然一下班就跑到窑子里吃喝玩乐。至于那些司长、参事们连正常的上下班都做不到,即使白天要找他们恐怕也得去八大胡同或者大烟馆里。

“唐哥,你怎么一声不响又回到部里来了?”曾禄见唐之道不再追问八大胡同的事情暗暗松了一口气,这小子天生就长着一副好皮囊,自小家境又好,尽管身为军人对莺莺燕燕还是颇为留恋的。

“我也是稀里糊涂就答应徐树铮了!”唐之道轻描淡写的说道:“现在想来有点后悔!”仅论才华小徐绝对是民国第一牛人,但其锋芒太甚,过于骄狂,胆大敢干,树敌太多,当他的下属绝不是件惬意的事情。据传大总统袁世凯就非常不喜欢这个人,曾经私下里评价过小徐“又铮其人,亦有小才,如循正轨,可期远到。但傲岸自是,开罪于人特多”。

“徐次长?是徐次长让你回来的!”曾禄瞪大眼睛说道:“不过也就徐次长有这份魄力。”34岁就当到陆军部次长的小徐对整个陆军部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我倒情愿继续当德国使馆那个翻译。”唐之道叹了一口气说道。

“难道你要给德国人当一辈子的狗腿子!”曾禄颇为不满的说道:“我记得你在保定军校当教官的时候可是时常教导我们军人当以报效国家为第一宗旨,如今有了这么好的机会居然不知道珍惜!”

“回来又能怎么样,不一样是浑浑噩噩嘛。”唐之道不以为意的笑着说道:“至少人家德国人一样兢兢业业的工作着。”尽管孤悬海外,可是德国大使馆卫兵营数百名官兵依旧是保持高强度战备训练,随时准备为国参战。

“唐哥真的对中队失去信心了?”曾禄喃喃的问道,以前军校里那种热情、热血一到陆军部这个大衙门里很快就被浇灭。…,

“这到不至于,相反正是这种状况才需要我辈发愤图强!”唐之道拍了拍曾禄的肩膀鼓励道:“部里不也有胡大哥这样真正的军人嘛!”

“胡大哥知道你回来了吗?”提到胡炳焘曾禄忙问道。他们四个人也快半个月没有聚聚了。

“还没有来的及!”唐之道摇了摇头说道:“徐次长只给了我三天的功夫,德国人那里还有一堆事情要交接。”

“胡大哥的办公室就在三楼,要不我去叫他!”胡炳焘目前的职务是军务司步兵科科长军务司分军事科、步兵科、骑兵科、炮兵科、工兵科五科。

“等会吧!这个点胡大哥该忙着。”唐之道看一下手表说道:“中午的时候叫上汝贤出去小聚一下,你先给我说说厅里的事情。”

“厅里的事情?”曾禄不解的问道,论军界的资历唐之道远胜过自己,吃不准他想知道些什么。

“随便谈谈,你看到的、听到的或者想到的!”唐之道摸出兜里的烟给曾禄一支。

接下来两人就你一言我一语瞎聊着,曾禄作为一名见习军官每日被指派来指派去的所得到信息还真的不少,大从陆军部编制、各个司的执掌,小到次长、司长、秘书副官的喜好轶事……

民国成立,以来陆军部有管理全国陆军军政之权,应该是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位居内阁各部之首,但是实际上其地位尚比不过管理全国警政的内务,更不用说富得流油的财政交通两部。究其根源在于军权纯粹操控在各省都督将军手中,从民国一成立就根本不听从陆军部的指挥,即使是陆军部直辖的陆军师、混成旅,实权也掌握在师旅长的手中,陆军部的命令也未必管用。西南六省反对帝制与中央脱离关系以后,分布在这六个省的军队更是和陆军部没有一毛钱的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