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了他们一下。”清尘轻描淡写道。

终于,山谷内消停了。

清尘眨了眨眼睛,站起身来:“那就一路打下去!”

宣恕抬起头,没好气地说:“清尘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不是你说的吗?!”

“跟你这人说话就是没味。”沐广驰起身:“我去巡视了。”

吕旷策马奔来,拔剑出鞘。

淮王的态度毁了清尘所有的部署。

“报!”士兵禀告:“秦阶形成完全包围圈后就停下了,喊话要沐广驰交出沐清尘,就放沐家军一马。”

上了岸来,刺竹闷头走着,又开始思绪翻飞。

忽然,清尘转过头来,冲刺竹喊道:“你怎么还在这里?走!”

“那就把披风带上,夜里起露水,湿气重。”秦骏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递到清尘手上。清尘似乎不太想接,迟疑着,推脱间,披风掉到了地上。

淮王听他这么回答,有些自得,便一挥手:“先吃饭,有事呆会再说。”

“你想错了,大错特错了,”清尘看了一眼前面的马车,压低了声音:“我本来就没特意为她准备什么,想起来了,不就顺手在街上买一盒,反正这种东西又不难找,满大街都是……”

刺竹翻身起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拉开了门。

清尘嘴角一挑,笑了一下,淡淡道:“我们似乎还没到这么熟识的程度。”

这个人是秦阶的儿子?刺竹吃了一惊,暗忖,秦阶四个儿子,他是哪个?

这话可真不中听,刺竹火气直往上冒,眼睛都红了,两个人针尖对麦芒,似乎马上就有一场恶斗,清尘忽地一笑,抽回了剑,揶揄道:“看不出你小子,不但刀法粗中有细,做人也粗中有细啊。”语中,颇是赞赏。

那女人一愣,忽地满脸惊喜,连声道:“快请!快请!”

这是一片开阔的平原地带。道路漫长,偶有零星的行人通过,比来往的人更茂密的,是漫野的荒草,已经过膝,在风中翻滚着一波又一波碧绿的草浪,一直连到地平线,蔚为壮观。刺竹看着,感叹道:“多么熟悉,又是多么美丽的景色啊……”

“你劈我的那招刀法,叫什么?”清尘冷不丁问,刺竹愕然不知所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掼斧劈柴……”

约莫半个时辰后,客栈房间的窗户轻轻一动,被推开了,刺竹轻而快地钻进来,双脚刚一落地,忽地看见房中坐着一个人,隐隐绰绰不甚清楚。刺竹大惊,手一抖,下意识地从袖笼里滑出匕,却听见“哧”的一声,一点小小的光亮闪起,淡淡的黄光映出清尘默然的脸。

秦阶为何不准沐家军的人上百洲城?估计刺竹送信,想阻止安王和淮王修好?不对,刺竹上午才过渡,消息没有那么快。清尘的脑筋转得很快,他马上就想到,秦阶一定是想借安王把父亲放回来的事,在淮王跟前挑唆,所以才阻止沐家军的人见淮王。这个混蛋,预备连个说明事原由的机会都不留给父亲!秦阶的算盘,无非就是想一口吞掉知樟县和苍灵渡,在淮王面前取得绝对的话语权。

“你有中意的女孩么?”刺竹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宣恕不知在捣鼓什么,桌子上摆着一大堆零零碎碎的东西,看见清尘进来,便笑道:“我是该叫你驸马,还是郡马?”

“做两手打算吧。淮王倚仗的,一直都是爹跟安王有仇,他料定爹不会反。这次,若是知道安王放了爹,他一定会有所动作,会想办法试探爹的心思,所以,爹还是必须苦大仇深到底。”清尘思忖道:“不过,淮王知道安王想劝降爹,也未必不是件好事,这样就逼着他必须拉拢爹,所以在秦阶那里,今后也不会显得太偏心了……”

“倒是个坦诚的人,比那样心里鬼样的好打交道。”刺竹点点头,拍拍肃淳的肩膀:“想开些,我不是跟你说了,既然是躲不过的政治联姻,等来碰到自己喜欢的,再纳妾么,不就行了?象她这样想得开的,应该不会计较和在乎……我看是好事!”

“那你想怎么刺他?”沐广驰笑了一下。

沐广驰一惊,飞手一抓,用力地握住了剑刃,一斜头,看见了满面寒霜的清尘!

“沐清尘,”初尘低声道:“你真是出必行的么?你要记得,你答应过了的,带我去划船、游泳,去荷香垸看莲花……”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花的?”初尘好奇地问。

“她们两个晚上可看我不住。”初尘故意说:“我逃了你可就麻烦了……”

初尘细细地嚼着饭,眼睛一忽闪,嘴里含糊道:“干嘛要害怕?!”

“是吗?”他的尾音微微上扬,似乎带着嘲讽。

初尘这才如梦初醒般地,接过他手中的花,羞怯地一笑,半低下头。她的心突突乱跳,不知是为自己的失态惭愧,还是为这仙客般的男子心动而紧张。

“就他了。”隋觉对安王说,一锤定音。

广驰默默地抬起头来,愧疚悔恨地看了祉莲一眼,他的嘴角不停地抖动,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好一群深意重的老婆啊,你可真有齐人之福啊。安王爷!”随着一句低沉的话语,安王看见了身着铠甲,头戴铜盔的沐广驰,他一手按着剑柄,满脸寒光地望着安王。一年多不见,沐广驰成熟老道了许多,脸上,也多了一些风霜的痕迹。

夜幕降临了,安王一直守在祉莲的床前,门栓已经修好,丫环们带上门,出去了。

“祉莲,你不要不理我……”安王伤心地说:“就算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你不能这样做啊,这样对谁都不公平,”江母哭道:“你不要钻牛角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你有了孩子,很多想法都会不同……”

“这次,我一定要回去的。”祉莲低声而决绝地说:“如果王妃娘娘愿意代我去请示王爷最好,如果不能,我就自己去跟王爷说。”

丫环想了一下,忽然一拍巴掌,小声地叫道:“就是明天啊!”她眼珠子转了转,恍然道:“怪不得六夫人明天要去归真寺,她出门,就是不想看见七夫人进门……”

吃晚饭的时候,大家都聚到前厅,等着安王来再入座。不多时,安王来了,同来的还有六夫人。这里安王一落座,六夫人就大大方方地坐到了王爷身边。按说,那个左边的位置,该是王妃的。这可是府里从未出现过的事,美云脸色一僵,她看了王爷一眼,但是王爷只是轻轻地瞥了瞥六夫人,并没有叫她换座位,于是美云只好硬着头皮在王爷右边坐下,而原该坐右边的肃淳只得挨着母亲坐下。

祉莲一震,他似乎,说中了。

安王感到了她的紧张,便贴过脸,慢慢地摩挲着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过了许久,她僵硬的身体才渐渐松弛,低声道:“王爷,你该去常州了。”

“祉莲,你没事吧?”安王扶起她来,急切地查看着她的周身,看着他因为担心而微微有些白的脸,慌乱地摸摸她的裙摆,捏捏她的胳膊,祉莲良久无。

美云看了祉莲一眼,提议道:“祉莲正好要回娘家,王爷可以同路捎她一段呢。”

“祉莲,”美云拿着花样走进房间,喊道:“你手工好,帮我看看这个花样,我准备给肃淳做件薄长褂。”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方式?”美云好奇地问。

祉莲坐在梳妆台前,一动不动。

“既然有缘相识,为何,无缘相守?相识却不能相守,是件多么残忍的事,菩萨那么慈悲,为什么要容许这样的事生呢?”祉莲问着,眼里浮现起淡淡的泪光。

那头,祉莲正用力扯着麻绳,忽一下,朝后一措,她一下子就跌坐在台阶上!

“怎么就不合适了?”祉莲叫起来:“广驰已经不是通缉犯了!”

安王默然着,把皮裘披到了她身上,可是她却扯下来,往安王手中一塞,一转身,径直上了车。安王无语,跟在后面也上了车。

“没事,反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婆婆忧虑地问:“广驰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你这里,可是撑不下了……”

雪尘马出迎,清尘渐进的脸上,只看见鼻下一片殷红之色,还有血迹挂在嘴角,就在秦虎双锤分别从左右夹击过来的瞬间,一抹寒光贯穿了他的瞳仁,他不慌不忙地将戟杆一撮,平行着秦虎的前胸一插,然后,就如同掌舵一样,两手握着戟杆,顺着一个方向,飞快而且用力地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