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饰皆做的小巧精致,显然是为周宝珍这样的小姑娘专门准备的。上头的毒虫花草栩栩如生,猛一看便如真的一般。

想到这里,周伯渊才觉得绷了一天的神经松懈了些,又想起三弟信中所求之事,便看了她说到:“三弟的意思是想让岳父帮着看看康哥儿的文章,要是能得岳父一两句指点那就更是意外之喜了。”

周宝珍抬眼,就见一把银色的火枪静静的躺在匣子里,看尺寸要比平日里惯见的小巧许多,表哥书房里也有一把和这差不多的。

“爷,怎么了?”黑暗里纯钧的声音压的低低的充满了警戒。

周延明微眯了眼看跟吕公子一起的人多半都不认识,想来家里父兄的官职都不大,有几个看着更像只是商人家的公子。只有一个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兵部侍郎家的小儿子,这小子别看年纪不大却一贯是个阴损的,兵部侍郎是二皇子的人,怎么他的儿子倒和吕贵人的弟弟混到了一起。

只是家里人并没有说什么,难道是因为自己以前年纪还小?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以后和表哥在一起可要注意些了。

周宝珍很高兴,她觉得这位李五姑娘脾气虽说有些小骄纵,可胜在率直可爱,她讲八卦的样子特别可爱。

那日周宝珍跟在母亲身后,见了无数人家的老夫人,夫人,太太奶奶,在听了满耳的溢美之词,收了数不清的见面礼后,差不多要把脸笑僵的她才终于被获准和各家的姑娘小姐们一起玩耍去了。

李贵姐这才战战兢兢的给朱夫人行礼,那礼也行的不甚标准,行过礼后便又往母亲身边挨了挨,抬眼偷偷打量屋里众人。

于是,周宝珍便朝着上头的靖国公展颜一笑,心想我笑一笑您应该就能喜欢我了吧,每次只要我这么一笑表哥就不生我气了。

因柳氏舍不得女儿离自己远了,周宝珍的院子就在柳氏上房的东跨院,出门走两步也就到了,院子不大但胜在房舍精致草木葳蕤,倒也显得雅致幽静。

宝珍心里一松,难怪叶妈妈说父亲当初有玉郎之称,如今看来果然不假。脸上便露出个甜甜的笑容来,直晃得周伯渊心里一软,亲自起身将她扶了起来,细细端详了一番,才开口到:“好孩子。”并将一块上好的翡翠佛牌挂到了她脖子上,声称那原本是她周岁时便要给她的。

周宝珍偏头想了想,贡品都喝进自己嘴里,穿到自己身上了,心下未免有些不安,小声向萧绍问到:“奢靡至此又岂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刘妈妈闻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忙欠身说到:“家里国公爷和夫人都好,世子爷和世子夫人也好,只是世子和夫人想姑娘的紧,尤其是夫人,每每想到姑娘不免就要流眼泪。。。。。。”

这么想着,人却已经站了起来,嘴里微笑着说到:“表哥向来事忙,那咱们就赶紧往前头去吧,让表哥等着倒是我的不是了。”

萧绍翻身下马,先不往别庄里去,而是走到身后一辆双马拉的朱轮华盖车前,此刻周宝珍正坐在车里,笑盈盈的看着他。

“过来——”萧绍看着周宝珍,就见她眼睛和鼻子都红红,黑白分明的杏眼更是水汪汪的让人一看便不免先心软了几分。

至此,萧家四姐妹和周宝珍便每日跟着王妃在偏厅上管家理事,偶尔也会按着柳王妃的吩咐各自管点小事练练手。

皇后从榻上站了起来,看着痛哭不已的柳王妃,听她叫着自己未出阁前的闺名,眼中有片刻动容。

宝珍本就长得好,这身海棠红锦衣更是衬得她容颜娇俏,肤光胜雪,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色,更有那一双明眸,宛如水中卧墨玉,灵动慧黠。

宝珍原就见人群里有几个脸生的丫头,倒也没太在意,本来伺候她的人就多,可到的了她跟前的也就那么几个大丫头而已。

宝珍站在窗口,看着熙熙攘攘的码头,和码头沿岸挨挨挤挤绵延成片,打着各色旗号的官船,光是公侯伯府宝珍看见的就有好几家,更别提那些二三品大员的船只了,怪不得人家说京城遍地权贵,到底是天子脚下,这气象又不是别处可比的了。

沈大太太出手阔绰,给王府的几位姑娘还有宝珍的见面礼都是大手笔。

“我还想去姨妈房里吃早饭呢。”宝珍挥了挥手让丫头们退下,嘟了嘴坐到了萧珺对面。

说着用手无意思的揪了路边的一棵花树恨恨的嘀咕到:“好好的,家去做什么,这里不就是你家?你自小养的娇贵,要是回去受了气怎么好?”

至于十一岁的幼女萧瑜生母为沈姨娘。沈氏出生江南,乃如今大魏朝富沈万和之胞妹。

人生而不同,相比起穷苦人家的女儿,她能作为父母亲的女儿从小得父母疼爱吃喝不愁读书识字已是一种幸运了。

虽然比不得七妹妹得天独厚,可周云兰始终认为出生不能选择,可生活却是可以选择的。

这些年来她认真的学习规矩礼仪,丰富充实自己的学识和才,处处与人为善,努力替自己增加筹码以弥补出生上的不足,她想只要用心经营来日未必不会有个好结果。

向来养尊处优的周宝珍自然不知道自家姐妹们因她而起的思绪纷纷,或许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

在萧绍的教育下,这世上的事在周宝珍看来向来只分两类,能让她高兴的和不能让她高兴的。能让她高兴的便多喜欢些,不能让她高兴的丢开手也就是了。

对于姐妹们的态度周宝珍也是如此,若能相处愉快那自是好的,若不能相处那远着些也就是了。

从小长在封地的周宝珍因身份特殊,自小便是得到的宠爱多过受过的约束。身份使然周宝珍即便表现的再温顺宽和,可出生所带来的天然优势和她从小所受的待遇注定了她性子里必然带着些天然的优越与骄纵。

高粱纨绔不知民间疾苦,说起来董先生对周宝珍的看法倒也不完全是偏见。

人注定只能和自己相似的人做朋友,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就是说你所处的位置决定了你的观点和看法。

周宝珍是个万事不愿费事费力的,相比起自家这几个姐妹周宝珍显然更愿意同郡主表姐和李宝珠这样同为天之骄女的姑娘打交道。大家的处境相似,连带的性子和想法也更为接近,相处起来自然轻松愉快。

所以,就算骄纵如三公主,周宝珍对她也不是全然的不喜。

马车到的宫门处,今天进宫的人多宫门处早已排起了长龙。只是以靖国公府如京的权势,自然不必在宫门处排队等候。

待马车驶进一处院落,就早有侯在一旁内侍跑上前来,对着马车躬身到到:“奉定南王妃之命,小的在此处恭候诸位夫人小姐。”

朱夫人在齐氏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后头柳氏周宝珍等人也都下了车,就见朱氏和颜悦色的对着那内侍说到:“有劳了。”说着就有丫头上前,将一个荷包递到对方手里。

那内侍接过东西手上捏了捏,脸上的笑容更加谦恭起来,只见他很快将那荷包拢进袖子里,嘴里说到:“老夫人这边请。”

周宝珍一行人跟着那位内侍往皇后的栖凤宫行去。一路所见的宫女太监皆脚步匆匆却行止有度。

二姑娘极力稳住心神微垂了头跟在柳氏等人身后,只拿眼角的余光观察所过之初。三姑娘倒是显得和在家时差不多仍是一副安静温柔的模样,也并不拿眼睛往四处看。至于一贯要强的四姑娘,此刻倒像是显出几分胆怯来,有几次甚至差点踩到自己的裙子,让她有些羞恼的气红了脸。

“七姑娘——”一行人正经过一处宫室,就听得宫门处一个女声传来。

那领路的内侍一愣,接着便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心想真倒霉怎么会碰上这位主子在这儿,唉今天这一趟还不知是福是祸呢。

周宝珍一抬头,就见三公主也是一身大红衣裙,日光下彩绣辉煌。此刻她正带了人站在台基之上看着自己,因为背光周宝珍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

朱夫人等人见了公主忙要行李,倒是三公主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嘴里说到:“国公夫人不必多礼,我只想和贵府的七姑娘说几句话。”说着带着人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周宝珍含笑的看了三公主,待对方走到近前时才口称“公主”福身微微行了一礼,而此刻周家那几个姐妹早已跪了下去。

三公主也不介意周宝珍失礼而是拉了她的手说到:“一会儿看龙舟,你和我坐在一处我有话问你。”

说着又看了周宝珍身上的衣裙就是一愣,待细细看过了衣裙上的花纹后才撇了撇嘴问到:“你不知道本公主最喜穿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