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仇道:“此事千真万确,弟子瞧那唐宛儿来去如电,武艺高强,与数月前已判若两人,只怕……只怕是这段时日里另有了奇遇。”

唐宛儿见状大喜,探头向外一望,只见一天朗星,满目山峦,脚下却是空空一片,全无着落,原来那石门竟开在半山峭壁,只半尺外便是深谷绝壑。唐宛儿全无防备,着实吃了一惊,轻抚胸口,暗忖道:“亏得没有一步抢出,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犹在惊魂未定,心中忽然一动,又想起当日自己任性堕崖,云海舍生相救的情形,想起他嘻嘻哈哈,古灵精怪的模样,不由会心一笑,喃喃道:“这家伙不知道现在怎样,多半是在海吃猛喝,招摇撞骗,他倒是一走了之,逍遥自在,我却莫名其妙地变成了肩负重任的斗门侠女,唉……下次再见,定要好好整他一回才解气。”

郑仇道:“我当然想过,只可惜我的武功太差,仙术道法更是一窍不通,贸然动手,只怕非但伤不了鬼王一根毫毛,还白白饶上了众家兄弟的性命,以武力强刺鬼王,实乃十死无生的下下之策。”

唐宛儿回身掩住房门,摘了面具,转到郑仇前面,抬手给了他一个清脆的耳刮子,道:“你瞧清楚了,是你姑奶奶我,死到临头还口没遮拦,看姑奶奶怎么收拾你。”

关士韵闻言道:“不行,先前乐兄为了救我和宛儿妹妹,已经九死一生,我们绝不能再让你孤身犯险。咱们齐心合力,共同进退,若然皇天庇佑的,便叫我们夺回斗神诀,若不然,便一同将性命送了,黄泉路上有个伴儿,也不枉相交了一场。”

子洋闻言沉吟道:“乌兄这么一说,那朱雀之运行轨迹,的确暗合经脉之流行,而且我仿佛记得,我最后发力震开各人之时,脑中的确闪过朱雀之影像……”

子洋低头沉吟,默然不语。阿妙见状道:“子洋哥,你大伤初愈,不要这么费神,我陪你出去走走吧。”说罢不由分说,过来搀了子洋就往外去。

乌玄道:“是我是我,小弟不曾死。那日我以藏元定真秘术假死,只盼能苟延些时候。此法施行之时,便好似真殁一般,难怪子洋兄当我死了。不过仍旧是多亏了子洋兄,没将我留在纯阳圣君的密室中,乌玄这才侥幸脱难,乌玄叩谢子洋兄救命大恩。”

岑慕华见状寒声道:“怎么?你们已不认得师父了吗?”

子洋见众人脸上皆现出怀疑之色,心中暗道:“我虽然实言无欺,却偏偏没有任何证据,只凭片面之词,实难取信于人,这可如何是好?”正自彷徨无计,忽闻严景升道:“风火穴中遍布三昧真火,乃至阳之地,纯阳圣君隐居于此倒也不无可能……子洋少侠,纯阳圣君故事,想来你是从乌少谷主处听来的,老夫记得乌少谷主先前也曾问你师承来历,似乎你二人并不相识,只不过……若是当真不相识的,乌少谷主说的话,为何你便深信不疑?”

阿妙话未落音,东首巨石下一个盘膝而坐的葛袍人向子洋道:“小子,你究竟是什么人?”

子洋闻言心中反倒定了,凝神静气,全力顶住火芝灵兽,无奈那厮太过厉害,子洋片刻间已手足颤抖,眼看就要不支溃败。

众人见他说得真诚,心下稍稍宽了。严景升道:“既是如此,少侠分外小心了,那火芝灵兽性情狂暴,动如闪电,口中能喷三昧真火,齿爪锋锐,不逊任何神兵利器,稍有疏忽,后果便不堪设想。”

余下二人听了,连称妙计,一起向山中去了。

云海闻言心中犹豫不决,沉吟间忽然瞥见琴默双眸,那一泓秋水,切切关怀,顿时令他忆起牧龙幼时,师姐的种种呵护,不由心中一暖,道:“好吧,我们便在昆仑呆上些时日。”

云海闻言沉默不语,许久后才道:“师姐,既是如此,我便告辞了,后会有期。”

牧龙见状勉力爬到雪茕身边,轻声唤道:“雪茕,醒来,雪茕,醒来。”

牧龙道:“废话少说,你引我二人来此,无非是想分而攻之,各个击破。如今已是昆仑之极,你若是还有些英雄气的,便放手一搏,生死各安天命。”

岑慕华道:“我听闻万神宫另有一宝物,名曰轩辕玄书,乃是黄老玄圣所遗正品,冷兄不如代管此物,便把乾坤镜留给我吧。”

牧龙回头道:“你守着自己的位置,我四处瞧瞧,立刻回来。”

琴默道:“我听说妖神湮灭,他体内业力会形成一道欲界之门,若误入其中,便会转入欲界轮回,牧龙你可千万留心了。”

钟离询已经口不能言,目望牧龙,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全身一松,溘然而逝。牧龙见状心中猛地一沉,再拼命摇晃师父身躯,呼他唤他,却哪里还有半点回应。牧龙和琴默见状悲不自胜,抚尸恸哭。

姜啸回手拔出长剑,肩头血流如注,顷刻间便染红了半边身体。姜啸见状双眉倒竖,二目中紫光若电,厉笑道:“好厉害的飓雪神剑,今日若不叫你万神宫灰飞烟灭,你便道我欲界妖神只有如许手段。说罢奋足踏碎大地,周身陡然炸出一股紫色气劲,氤氲跳动,宛如火焰升腾,同时身躯缓缓升入空中,虚形实影,时隐时现。

牧龙张开双目,正见着钟离询与一个身着玄色斗篷的男子斗得天崩地裂,万神宫火焰涨天,人喊马嘶,惊心动魄。牧龙瞧得目瞪口呆,只道是身在梦中,发力咬了自己一口,却又痛如骨髓,不由挺身而起,正要向万神宫奔去,忽然衣衫一紧,却是被雪茕抓住了。

牧龙说罢,将身一抖,已将身上的羁仙咒卸去了,随即二指如戟,当空划下金圈,反将琴默缚住。牧龙动如闪电,待琴默回过神来,已是动弹不得,不由急道:“牧龙,你做什么?”

琴默闻听雪茕此言,心中一片茫然,忖道:“不错,若然牧龙一生只是个凡人,我何尝不可与他一起,平平淡淡做个凡人?为何却偏偏要对他严加督导,令他十年来受尽孤苦?他幼时多言多笑,及渐渐年长,却变得少言寡欢……我……我莫非真是错了么?”

牧龙闻言抹去泪水,望着师父,几度欲言又止。琴默见状道:“回禀师父,其实牧龙是一时贪玩,将灵气用来种植这些佳那树了。”

牧龙忙道:“对,对,树种是风吹来的。”

牧龙道:“你别着急,容我想想,到时候你自然知道。”

雪茕假作叹了口气,道:“不陪也已陪了十年了,冷清孤寂,憋得我气短胸闷,外面的世界五彩绚丽,好吃好玩,你若是不带上我,我这十年岂不是白陪你了?我可不管,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可得事先知会我。”

雪茕小心翼翼地道:“那……那你是要杀了自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