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珞冷笑道:“你不肯说是吧,没关系,在下告辞。”说罢便要离去。

杨珞知她武功高强,倒也不敢靠得太近,只得远远地盯着她。那姑娘失魂落魄地望着湖水,足足站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又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去。杨珞一路跟踪,见她进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上房,便待她离去后,也要了一间上房,正在她的隔壁。杨珞分外留心,但白衣女子进房之后便再没声息,一直到第二日掌灯时分,方才传来些许动静,息息挲挲的都是细小动作。过不多时,只听得她房门“吱呀”一声响,白衣女子走了出来,杨珞早有准备,偷眼自门缝中望去,只见她略略施了脂粉,黛眉朱唇,肤白如脂,倒也是一位绝色佳人。

那人却不生气,转而向杨珞道:“这位公子,也请避开了去吧。”

侯代方一愣,道:“这……”不禁语塞。

就这几句话的工夫,又有三人被金蛇咬死。那金蛇动作之迅猛,远胜白蛇,只见它瞅准了一名衡山弟子,红信甩出,正卷在他腰间,接着红信缩回,巨口阔张,眼看就要将那弟子囫囵吞下。这时只见石天涯一跃而起,直向金蛇口中扑去,众人齐声惊呼,却见石天涯以双脚顶住那巨蛇下颚,双手拼命撑住那畜生的上颚,金蛇一时间口不能闭,竟然无法将那衡山弟子吞落。静玄师太与朱开征见状对望一眼,一起向那金蛇口中扑去,两人跟石天涯一般姿势,将蛇口拼力顶住。

侯代方奇道:“怎地鬼影子也不见一个,难道他们都已离开了?”

石天涯急道:“那你还卖什么关子?赶紧说出来吧。”

侯代方怒道:“狗鞑子,今番我等误中奸计,落入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要再废话连篇。”

徐泰然恍然大悟,道:“不错,还是石帮主顾虑周全,那我还是先走好了。”

杨珞听他相询,暗自提气,但觉丹田中空荡荡的,一身内力竟已无影无踪,不禁暗叹一声,忖道:“罢了,从此后便成了废人一个。”

却说杨珞和珈儿携手出来,回到客栈中随便用了些酒饭,便又扬鞭上马,小跑着出了市镇,一夜疾驰,直奔到夜色消残,曙光渐放,方待小憩片刻,忽听得身后马蹄声响,一骑急奔而来,马上乘客一面挥鞭打马,一面振臂高呼道:“杨大哥,杨大哥,且等等小弟。”

杨珞望着那两黑衣人,手心渐渐沁出汗来,他一生与人对敌从未害怕过,但如今珈儿命悬人手,他心中竟有种说不出的恐惧,心情起伏难平,竟要喘不过气来。三人对恃良久,夜风吹来,三人衣带猎猎飞舞,却是谁也不敢眨一下眼。

待得珈儿二次醒来,已是午夜时分,一弯朗月,一地星光,蟋蟀轻唱,柔风彷徨,人世间所有的美,所有的幸福仿佛都在这夜里徜徉。

沈辛道:“同往,同往,反正我也无处可去,正好去瞧个热闹,权当游山玩水。”

周云杉又道:“你们再想想,今日若非九阴教搅局,我昆仑派的命运将会如何?”

阴三催收掌冷然道:“小子,如何?僵尸门的武功是浪得虚名么?剩下那八招可还要接?”

群雄闻言登时大哗,顾庆丰怒道:“岂有此理,你这老贼,怎能信口雌黄?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些鬼话?”

杨珞道:“怎么贤弟从前没试过街边素面么?”

杨珞长剑方才抽出,惨剧便已酿成,一时间惊得呆了,此时听了黄伯原的话,心中怒火如炽,从高处一跃而下,一招“独劈华山”,狠狠地朝黄伯原头顶劈去。

他此言一出,登时便又许多人附和,又一人道:“不错,少林乃是武林的泰山北斗,福裕大师武功盖世,智慧高超,德行更是高人一等,他若是不出手,选出来的武林盟主便算不得数,大家说是不是?”场中百人轰然应是,齐声喊道:“福裕大师不出手,我等俱不服气。福裕大师,武林盟主,福裕大师,武林盟主……”

众人见状暗道:“不错,先上不过是摘取,后上可就变成了争夺。”当下纷纷抢出,各显神通,向裂崖高处攀去。

沈辛道:“那……那也没辙了,只好跟得一天是一天,你可不能见死不救。你放心,我不会烦你的,你尽管走你的路,吃你的饭,睡你的觉,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聂梦阑淡淡一笑,不搭他话头,却道:“你可寻着了那万年雪参王?”

这日杨珞上得崖来,将华山无极剑,点苍苍梧剑,少林达摩剑三种剑谱放回原位,这已是兵刃当中的最后三种功夫。杨珞环视四周,忖道:“除了暗器之外,其他的武功我都看得差不多了,天下武学果然无奇不有,却也殊途同归,门派之分有时候倒觉得牵强得很。我要想精通这里所有的武功,至少也要十年八年,十年八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十年八年之后,我又该做些什么呢?”杨珞想到这个问题,心中一阵茫然,失魂落魄地向外走去,他神不守舍,不小心将一个铁盒碰到了地上。杨珞拾起那铁盒,刚要放回原位,忽见架子后面的墙上露出一块四四方方的黄色突起来,这地方甚为隐蔽,原来被那铁盒严严实实地挡住了,一点点也看不见。杨珞一愣,忖道:“这是什么?难道这石室中另有机关?”他一念及此,心中登时一阵狂喜。须知这每一个机关都是他出去的希望,叫他怎么能不激动。杨珞伸出拇指在那黄色小方块上重重一捺,架子后面的墙壁果然抖了几下,“咿呀”一声,一扇门户应声而开。杨珞见了那门户,立时便傻傻地呆住了。原来那门户只不过寸许来厚,转动起来甚是轻捷,门后面是一条浅浅的隧道,刚进门就转了个弯,不知通向何处。杨珞呆了半晌,重重一拍自己的脑袋,暗骂道:“你这个大蠢材,怎地从来不曾在这间石屋中仔细搜寻?这扇暗门实在是再容易发现不过,你若早些想到,只怕一年前就能出去了。”这念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这当儿他哪还顾得上自怨自艾,迈开大步便向那通道中走去。

这日已到深夜,四下里万籁俱寂,连一丝风声也没有,杨珞平心静气地在树屋中坐定,缓缓催动内息,维、跷脉中果然立时便有真气来应,他收摄心神,半分也不敢大意,只觉得两道真气同时在体内游走,各自奔流不息,但却是有章有法,自在坦然而行,就算偶尔在同一脉中相逢,也是一前一后,有君有臣,臣者,跃马向前,当先开道,君者,端凝在后,不急不徐,只转过了几处穴道,便又分道扬镳,好似双龙入海,无论如何翻滚腾挪,却总有自己的一片天地。杨珞练了一会,内息流转愈加圆转如意,两道真气你来我往,在体内运行得越来越是迅速,渐渐配合得天衣无缝,犹如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到得后来,这漩涡越来越大,威力越来越盛,便如飓风狂岚一般,力拔山河。杨珞只觉得胸中真气汹涌澎湃,喷薄欲出,忍不住一声长啸,声音雄劲悠长,如龙吟般在山谷中回荡不停,直响了盏茶时分才渐渐止歇。杨珞借着余力,伸手一抓,三尺外的一枚野果竟“嗖”地一声跳入掌中。杨珞又惊又喜,知道这般修为,非二十年的苦功决计无法办到,他自习武以来,只不过练了十年内功,按理绝对不能有此境界,但此刻他的真气已一分为二,虽然各有减弱,但相互吞吐激荡,取长补短,竟让他的内劲强了一倍有余。

杨珞从这数百丈高的悬崖上跌落,没有立时便死,已是人间奇迹,若不是他见机得早,以神兵利刃消解力道,又侥幸撞断树枝缓得一缓,最后还掉在数尺厚的浮土上,只怕此时早已到阎罗王那里排期等投胎了。

杨珞沉吟了一会,道:“雁姑娘,老实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你容我想想再回答你好不好?”

杨珞话刚说完,骆青峰急道:“不要啊,杨大哥,别……别烧它。”

杨珞道:“武功不行,你就不会想别的办法了么?”

雁静如两手一叉腰,白了豆子一眼,道:“我说了怎么样,他不但是狗,而且还是条癞皮狗,你能拿我怎地?”她话未落音,忽然后颈一麻,已被人封住了“大椎穴”,紧接着后心,双臂、双腿的数处穴道都被封闭了。

众人接连跟下,踩着又冷又硬的石梯,下到了第三层。杨珞这回可学乖了,一下来便去点墙壁上的火把,不多时便是满室火光,又暖又亮。这间石室空空如也,楼梯口对面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字下面还有一个铁环,但听得雁静如摇头晃脑地念道:“此屋中暗室二间,左启则右闭,反之亦然。左屋机枢三,右屋琉璃盏亦三。枢盏一一对应,每动一枢,则一盏油满,复位则油去,左屋仅得入二次,若觅得制右屋最左琉璃盏之枢,下之,此下铁环亦下之,则自能更进一层。如有错漏,机关发动,尔等必定死无葬身之地。慎之,慎之。”

策马而回。众人正在议论纷纷,见了杨珞回来,都围拢了过来。豆子问道:“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杨珞道:“刚才没听见我说吗?先在那边树上留个标记指向西方,然后向南绕道而回,事情紧急,不要再说了,你们向南先走,我留个标记,随后便来。”众人见他神色严肃,不敢再多言,各自拍马向南而去。再

雁静如道:“也好,省得你在这儿如坐针毡,我看着心烦,不如我也随你去吧。你放心,我的武功比你高,不会坏你的事的。”

俞兴叹息了一声,道:“我知道刘整早有反心,只是没想到他的动作竟然这么快。”摸着胡须沉吟了一阵,又道:“兵贵神速,刘整逆贼必定料不到我已经得知泸州变故,此时出兵定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小炮问道:“大哥,我们这是要向哪里去呢?”

许彪孙思索良久,叹了口气道:“小兄弟,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好亲自到刘大人府上去问个清楚明白。”

杨珞待她出去了,将剩下的残酒倒作两杯,在其中一杯中下了蒙汗药。过不多时,笑五娘端了两壶酒上来,杨珞笑道:“有劳五娘了,来,我敬你一杯。”说着顺手将那下了药的酒递到笑五娘面前。笑五娘哪知有诈,伸手接过饮了,只转眼的功夫,便觉天旋地转,“咚”地一声倒在地上,再也叫她不醒。杨珞探了探笑五娘的情状,知道她沉睡如猪,于是取了笑五娘刚刚拿上来的两壶酒,将小纸包里的蒙汗药留下少许,剩下的分成两半,一边一半,全都下在了酒中。

杨珞默然半晌,忽然道:“青峰,你也是姓骆的,不知与我三叔三婶可有关系?”

小二忙道:“好,好,只不过……只不过……”

黄衫少女眉头一皱,不耐道:“你结结巴巴,罗罗嗦嗦,到底说些什么?再不快去,小心姑娘我打断你的狗腿。”

小二吓了一跳,益口齿不清,道:“是,是,是……不是,不是……”

那少女见状,忍不住“扑哧”一笑,道:“到底怎样,慢慢说来,最多先留下你的狗腿。”

小二闻言,松了口气,道:“这两日附近的鸡鸭都被姑娘吃光了,所以,只怕没办法做出姑娘设计的菜式‘鸣凤朝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