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辛见状问道:“杨大哥,怎么了?”

周云杉道:“这些都是黄老贼一番做作,他故意对自己下毒,以洗脱他害死我们师父的嫌疑。”

他话音未落,忽听周云杉一声清啸,身子拔地而起,半空中一个转折,飘落在一块巨型山石旁,群豪见状齐声喝彩,倒不是因为周云杉的姿态如何美妙,而是这么一来周云杉便再也不用担心身后的破绽,自然便破了阴三催这追魂夺命的招式。

他话音刚落,昆仑派中一名弟子立时冷笑道:“华山派无礼?先前那两位仁兄不是华山门下,但一出手便要行凶杀人,难道便有礼了么?你们蛇鼠一窝,分明是串通好了来对付我们昆仑派,嘿嘿……家师虽然不幸仙游,咱们昆仑派却也容不得你等沆瀣一气,只手遮天。”

杨珞上前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冯忌思量了一阵,一一点头应承。杨珞道:“你若食言或是耍花招,定会落个惨不忍睹的下场,小心记住了。”说罢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沈辛更是不解,疑惑地向杨珞望去,杨珞拉过他手掌,用食指在他掌心中写道:“又有人来了。”

杨珞听他语出挚诚,心中甚为感动,他久居谷底,数年来从未有人对他如此关心,这时心情激荡,竟险些掉下泪来。

东首人丛中又一人道:“那也不好,我们这次选盟主,为的是带领我们攻破鞑子兵,又不是单打独斗,个人的武功再高,作用终究有限,我看还是选一位见识高,懂兵法的有能之士为好。”

杨珞不理,甩开步子朝城外疾行。那沈辛却是锲而不舍,死缠活赖地在后面跟着。

那村妇盯着那珠子看了好一会,才战战兢兢地道:“衣衫是有的,我那汉子去年病死了,留下好几件衣衫,反正也没什么用,就都给了你吧,但这珍珠我可不敢要,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不知不觉又到了天黑十分,杨珞忖道:“这许多秘籍其实都是天下至宝,武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得到其中的一本打得你死我活。我既然有缘得见,自然应该仔细研读一番,相信武学造诣定可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只是这洞中没吃没喝的,总不成天天都从下面爬上来,还是将它们带下去看比较好,不过先学什么好呢?想来还是应该从拳掌开始,日后练兵刃也好有些根基。”杨珞想到这里,取了三本掌法秘籍放在怀中,又再原路下崖而去。

杨珞狂呼一声:“不!”全身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真气,奔腾咆哮,直冲生死玄关,一波,两波,三波,习武之人穷毕生之力也难以克服的最大障碍竟在这瞬息之间被他冲破了。生死玄关一通,全身真气流转,自然而生,无穷无尽,杨珞只觉四肢百骸中劲力潮涌而出,双掌向崖壁上一按,稳稳吸附在光溜溜的石壁上,随即手足并用,纵跃如飞,顷刻间便登上了那块突出的平台。

杨珞越看越是狐疑,心中想道:“这玩意怎恁地眼熟,难道我在哪里见过?”苦思冥想之下,猛然记起那日骆青峰曾向谷中抛过一物,心中登时雪亮,暗道:“这劳什子正是骆青峰颈中所配,那日不知什么缘故将它抛下了,却害得我空欢喜一场,还以为谷中尚有人烟,这厮心肠狠毒得很,他的物事,我可是碰也不想碰。”杨珞刚要将那黄玉扔掉,忽然念头一转,又想道:“此物相当贵重,骆青峰流落江湖,却是宁愿当乞儿也不肯将此物当卖,其中必有因由,当日骆青峰决意求死才会将它抛下,他身世复杂,或许与此物有些干系,我不妨将它留下,说不定将来向他复仇的时候用得着。”当下将那黄玉放入怀中,抱着果子回到小屋,美美地饱餐了一顿,坐在地上,无聊透顶,又犯起困来。他就势躺倒,忖道:“似我这般吃了睡,睡了吃,岂不是将时日都荒废了,成了十足十的酒囊饭袋?不对,这个……酒囊是说不上了,饭袋却是多半逃不了。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现下我虽想不到出去的法子,但兴许我多想想便想到了,更何况也许根本就不用我想,老天爷自己就会派人来救我,我可千万不能心灰意冷,自暴自弃。”杨珞想到这里,一骨碌爬了起来,滑到树下,抖开手脚,练了一套五行拳,罢了还觉得不够,又将什么形意拳,拳,螳螂拳,罗汉拳,鹰爪手……全都演练了一遍,直到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才又爬回树上休息。

骆青峰道:“雁姑娘,这山崖有万丈高,便是金刚不坏之身,掉下去也要摔成齑粉,何况杨大哥和豆子都是血肉之躯,焉能幸免?”

雁静如犹豫了一阵,嗫嚅着道:“杨大哥,你……你……”她说到这里,脸上一阵潮红,咬着嘴唇,说不下去。

珈儿狠狠一跺脚,泪水夺眶而出,叫道:“不是谣传,是真的,是真的。”

杨珞道:“不错,正是如此。”

杨珞不答众人,躺倒在地上,闭上了眼睛,道:“大伙快睡吧,有事明天再说。”

杨珞又“嗯”了一声,道:“想事情。”

十有六,仍然是耳聪目明,无病无灾。”杨珞听他说完,轻轻叹道:“想不到世间竟然真有这等奇事,小子可真是孤陋寡闻了。”老人道:“此事玄奇,你不相信,再也正常不过,我初时也不相信,但有了这番遭遇之后,便深信不疑了。”杨珞沉默了一会,又问道:“老丈,我先前听你数次提到红线,却不知道那红线跟这千年雪参有什么关联?”老人道:“传说中只要用红线系住了那千年雪参的任何一部分,它便再也跑不了了,所以上山寻参的人总要备上好些,免得到时候手足无措。可惜老汉我当年一时激动,竟然忘了这红线之事,如今想起来,还时时懊悔呢。”两人说话间已来到了老人家中。这老汉家中物事甚是简陋,只有他跟他母亲两人居住,看样子日子过得甚是清苦。杨珞见状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交给老人,道:“老丈,我们多有打扰,这点银子便算是酒饭钱吧。”老人连忙推辞,道:“公子说哪里话来,平日里这屋子就只有我和老母两人,日子过得无聊得很,你们来了,我这家中可热闹了许多,老母向来好客,必定开心得很,再说这穷乡僻壤的,又没有什么好招待你们的,怎么还能收你们的银子呢?不行不行……这银子万万不能收。”杨珞道:“老丈不必客气,这些银子就算我麻烦您替我们张罗酒食,这鲜肉白饭,总是要钱的吧,总不能我们打扰了您,还要您破费,所以这钱您可一定得收下,要不然我们住着可也不安心。”老人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又寒暄了几句,便到村中小馆买酒菜去了。杨珞安置好众人,想起老人说的话,于是出了门,往村西去寻那孙猎户。杨珞边走边问,没费多少力气便找到了孙猎户家。这孙猎户大概四十来岁年纪,膀大腰圆,火漆眉,豹子眼,形貌甚是粗豪。他见杨珞进来,挥手招呼道:“这位小哥,是来买皮毛的么?”杨珞施了一礼,道:“这位一定是孙大叔了,您说得不错,我来此是想买几件保暖的皮裘的。”孙猎户哈哈大笑,道:“别的没有,皮裘这里多的是,你来这里算是找对人了,自己慢慢挑吧。”杨珞见他屋中琳琅满目,挂满了各种兽皮,大到老虎,小到野兔,应有尽有,看得眼睛都花了,于是随便挑了六件缝制好的皮衣,放在桌上,对孙猎户道:“孙大叔,我就要这几件了,您瞧瞧,一共得多少钱?”孙猎户翻看了一下毛皮,道:“小兄弟,你真有眼光,你挑的可都是上好货色呀。我看你也是初来乍到,就交个朋友,六件算你四十两银子好了。”杨珞也不讲价,从怀中取出两锭二十两的银子放在桌上,道:“那就谢谢孙大叔了,银子放在这儿,您可收好了。”孙猎户道:“行行行,不妨事,你就放那儿吧。”杨珞又施了一礼,抱了皮裘,转身出门而去。杨珞一面往回走,一面想道:“听这孙大叔的口音,应该是个北方人,却不知道为什么流落到了此地,看他孔武有力,又满屋都是猎物,武功应该不弱,别是什么江湖人物在此隐居吧。”他想得入神,一不小心在屋子转角的地方跟一个姑娘撞了个满怀。杨珞赶紧赔礼,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子光顾着想心事,不曾见到姑娘出来,冒犯之处还望姑娘勿怪。”那姑娘见他连连弯腰作揖,忍不住掩口笑道:“你这人真是奇怪得很,撞了人说声对不起不就完了吗?瞧你的样子,简直就跟个舂米的桩子差不多。”杨珞给她这么一说,不禁面红过耳,低着头讷讷地道:“是,姑娘教训得对,真是对不起了。”那姑娘打量了他一眼,道:“我瞧你面生得很,是外乡人吧,要不要在我这里买点红线呀?”杨珞闻言心想:“老人家说的那卖红线的聂姑娘,看来就是眼前这位了,我既然撞疼了她,就向她买些红线,算作赔礼吧。”当下答道:“好呀,我正愁没地方买去呢,聂姑娘这里有,倒省了我不少麻烦。”那姑娘闻言眉毛一挑,道:“咦?你怎么知道我姓聂?”杨珞一愣,暗道:“不好,说漏嘴了。”忙解释道:“不瞒姑娘,其实是村东的一位老人介绍我来的。”那姑娘松了口气,笑道:“难怪你知道我的姓氏呢,我叫聂梦阑,村中的人多半叫我阑儿,来吧,给你看看我的红线,要多少有多少,质地可好着呢。”杨

三分清醒,不过他那点微末道行,便是再强十倍也不是我的对手,只走了一招,也被我杀了,然后我就到刘元振大营通风报信,我表明了身份,他自然深信不疑,立

俞兴见了杨珞神色,已渐明其意,说道:“小兄弟,你无须顾虑,此时杀他虽不正大光明,却总好过让他继续屠戮天下百姓,危害大宋社稷。你千万不可因小失大,放虎归山啊。”

杨珞心中感动,呆立了半晌,刚要答应,忽听骆青峰道:“不行,我们不能留下来。”

杨珞闻言忙抱拳道:“多谢大人关爱,杨珞感激不尽。”

杨珞急道:“杨珞生为大宋子民,为国家效力,视死如归,请大人恩准。”

那老者道:“好,请公子到书房详谈。”说罢转身当先而去。杨珞向雁静如、豆子等做了个手势,让他们在门外等候,自己跟着俞兴向院中走去。

众人在后紧紧跟来,又走了一阵,雁静如实在忍不住,回头向杨珞问道:“日里你说去茅房,结果却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要我们这么多人在松韵居傻等你,难道你竟掉到茅坑里了么?”这也正是众人一直想问的问题,闻言都瞧着杨珞。

杨珞急道:“大人,我说的全都是事实,此事干系极大,十万火急,小人怎敢消遣许大人?再说我要是早知道毛氏兄弟已经死了,又或者是我杀了他们,我怎会请大人来此对质?”

杨珞道:“想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肚子疼得紧。”看看桌上的酒菜都被老鸨吃得差不多了,心念一转,道:“待我饮几杯酒,再来与五娘玩耍。”说罢举起酒瓶摇了摇,假意道:“哟,酒都没有了。”

峰儿望着远方,目光呆滞,淡淡地道:“因为你骆三叔和他夫人都已经去世了。”说到此处,心中伤痛,泪水终于还是夺眶而出。

杨珞笑道:“姑娘武艺精熟,人又冰雪聪明,怎么会跟着我这个贼头贼脑的小子?只是我初出茅庐,还恐中了江湖上的鬼蜮伎俩,不知可否与姑娘同行,如果有事,姑娘也可以照应我一下。”

雁广贤闻言怒骂道:“好你个外邦狗贼,你们兴不义之师,侵入人家国土,现在还来假惺惺地装做悲天悯人。宋元两国连年兵祸,黎民苦不堪言,全都是拜你们这些狼子野心的狗贼所赐。告诉你,我等宁愿战死也决不投降,你若还有些血性,便下来跟你雁爷爷痛痛快快地大战三百回合。”

杨珞道:“好好好,你不妖冶,你是太漂亮,所以认识你的人才多,这总行了吧。”

雁广贤道:“就凭小兄弟这份当机立断,已不是常人所能,老夫相信你。”

王大和王二闻言出去查看,发现那狗儿果然只是睡得极沉,原来这化血针上只是喂了极强的迷药而已。

杨珞闻言上前道:“二位壮士,不知道我们什么地方得罪了二位,还请海量包涵,请给我们让条道吧。”

杨珞正自忧心如焚,忽闻珈儿轻声道:“珞哥哥,你过来,陪我说说话好么?”

小豆子也道:“对,做兄弟的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难道放心杨大哥一个人在这荒山上么?”

却说峰儿哭了半个时辰,又呆呆地望着雪儿的尸体坐了半日,知道已是回天乏术,想起姊姊的种种恩义,心中伤痛,刻骨铭心。峰儿伸手理了理雪儿凌乱的头发,喃喃道:“姊姊你放心,我一定会亲手杀了那狗贼,用他的人头来祭你的在天之灵。”说到此处,心中仇恨如炽,钢牙咬碎。他略略检视了下家中物事,除了雪儿手中握着的那支银笛,已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峰儿忖道:“我不名一文,又身受重伤,如何能将姊姊好生下葬?事到如今只好去寻管大叔,求他帮帮忙了。”想罢拉过被子,将姊姊的尸身仔细盖好,一步一挨地朝管豹家中走去。

过得盏茶时分,有家人来通报,说是可以用餐了。众人早巴不得有此说法,俱向前厅鱼贯而去。鲁浩和齐玉龙互相使了个眼色,也连忙跟上。只有峰儿不欲与这帮势利之徒为伍,兀自练那拳脚。待到得厅中,众人都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起来。鲁浩和齐玉龙虽也夹菜,却并不沾唇,只是小心地观察着众人的动静。少时过后,一众师兄弟忽觉得腹中有如刀搅,剧痛难当,都禁不住大声哀号,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红英眨巴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睛,对雪儿道:“雪儿姊姊,小青可回来了么?我来找他玩儿呢。”

管豹接过那簪子,见玉质晶莹,入手温良,知道极为贵重,忙贴身收好了,道:“多谢骆家小姐,我这便弄些酒菜来,大家好好闹一闹。”说罢欢天喜地地去了。

杨珞道:“且不忙,待到入夜,我自然有办法。”

两人退到附近小树林中歇息,杨珞顺便用树皮搓了条长索,待得夜深人静,两人弃了马匹,悄悄摸到襄阳城下。

杨珞道:“你且在暗处等我,少时便拉你上去。”

珈儿点头答应。杨珞将绳索挂在腰间,全身贴在城墙上,展开壁虎游墙功向上游去。襄阳城墙又高又滑,但杨珞内力收放自如,正是这城墙的克星,不多时便爬上城头,偷眼一望,自己正在一名守卒脚下。杨珞悄悄点了那守卒穴道,将绳索一头套在城垛上,另一头放下城去,珈儿接住绳头,悄无声息地向上爬来。

杨珞运指如风,隔空将左右守卒穴道封住,看再无旁人注意,一个翻身跳进城内,少时,珈儿也爬上城来。两人展开轻功,避过宋军耳目,下到襄阳城中,但听得梆子声响,已过了三更了。

杨珞带着珈儿直奔先前住过的客栈,转过了几条巷子,忽见一名乞丐倒卧在街头,衣衫单薄褴褛,身躯在冷风中不住发抖。杨珞心中不忍,除下外衫披在那乞丐身上,又从怀中取出些银两放在他手中,方待要走,那乞丐忽然翻身坐起,哈哈大笑,道:“年轻人心地倒好,这回是老叫化子走眼了。”

二人吃了一惊,尚未开言,只听那乞丐又道:“老牛鼻子,这回又是你赢了,说到知人之明,老叫化子始终是不如你。”

两人听得莫名其妙,忽听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承让承让,祝兄又欠下老朽一顿好酒。”

杨珞大吃一惊,转身将珈儿护住,只见身后一名葛衣道人,双手筒在衣袖中,腰间插了支拂尘,模样甚是滑稽可笑。

杨珞心道:“这二人行为奇异,尤其这道人,竟然欺近我身边一丈之内,我仍浑然不觉,武功深不可测,眼下敌友未分,不可不防。”思量间不自觉地将珈儿又往身后拉了拉。

那乞丐见状笑道:“小朋友无需紧张,自你二人入城,我们就已跟在你们身后,老牛鼻子说你们是心地纯良的好孩子,我却偏偏不信,是以跟他打了个赌,就赌你等乃是蒙古奸细,不过适才你们如此体恤老叫化子,世上哪有这般善良的蒙古奸细?老叫化子自然是又输了一次,唉……这三十年来我就不曾赢过这牛鼻子,想来着实可恼。”乞丐说完,双拳猛擂自己前胸,模样甚是懊恼。

那道人见状笑道:“祝兄不要动怒,你可知何以你会输么?”

乞丐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千万别说给我听。”

道人道:“你不想听,我便偏偏要说,先前他二人入城时点闭守卒所用手法极轻,分明是怕他们受伤,若是蒙古细作,焉能顾惜我大宋将士?此其一,其二嘛,日前静玄师太说起至蒙古军中刺杀阿朮之事,说是碰到一位武艺高强的少年侠士,还说失散了一名女弟子,你瞧这女娃儿身形步伐,分明正是恒山家数,这男娃儿的武功更不消说,只怕不在你我之下,两相对照,我要是再不知他二人身份,那便是老糊涂了。”

那乞丐闻言怒道:“好贼道,原来你跟静玄老尼姑早已通了声气,此番却是故意来讹我。”

那道士将两手一摊,道:“我又没说过要赌,是你偏偏不信邪,可怨不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