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天,她打开电脑的word文档写作业,写着写着,她就说那里多了一行字:7月14;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一直是6月份,她却说每天打开手机看到的都是7月14,到最后发展到看见一切会发光的、能反射的或者是能放出声音来的东西都会害怕得失声尖叫。蓝蔚渝被送进了大兴的精神病医院。我和老杨他们的事情在我们学校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所有的老师都很同情我们的遭遇,连老处对我经常不上课的行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干脆课也不上了,每天回家把我妈煨好的汤提去给蓝蔚渝喝。蓝蔚渝的父母都是北京十二中高中部的老师,刚开始对我有点排斥,后来见我对蓝蔚渝体贴入微,她不肯吃药、不肯吃东西,只有我劝得听,他们就慢慢地接受了我。随着7月14日的临近,蓝蔚渝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6月底的一天晚上,我趴在她床边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间,觉得脑袋又湿又热,我抬起头来一看就呆住了,从床头到床尾,到处都是血,蓝蔚渝目不转睛地望着我,血正从她的左腕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床的右侧是那把锋利的水果刀。抢救过来之后我问她为什么要做傻事?她说能死在自己最心爱的人身边,这样的死法是最幸福的。因为时间快到了,马上就要是7月14了,那个饿死鬼天天都来找她,她想早点解脱,好去找舒娜和姚香菱。我既觉心痛又感甜蜜。

我暗叫不妙,立即翻身起床,拔掉手上的针管,下床套上我那双湿漉漉的劳保鞋,杜海燕想阻止我,金丝眼镜问了我十万个为什么,护士小姐在大呼小叫,我推开他们,头也不回地跑掉。

她红着脸,难为情地说:“谢谢鲍大哥。”

我顿感大窘,结结巴巴地说别,啊?没有啊,有什么不一样?

我说:“他们今天有事,王总叫他们去安徽拉血浆去了。”

我笑了笑说,屎霸,接下来还要你帮个小忙。

回到酒店,吴亦诗已经走了,屎霸和老胡也起来了。屎霸显然为昨晚喝高了、没能一蹴而就有点懊恼,老胡仍有点神情恍惚。时间不等人,我把数码相机上的照片拷到笔记本电脑上,骡子也画好了华兰总部的地形图之后,我立即召集大家开会。我给这次行动起了个名字叫破冰行动。我指着电脑和地形图,把华兰的情况、破冰行动的思路、每个环节需要注意的要点和细节,有可能出现的特殊情况和发生的意外,我们所需做好的准备向他们三个叙述了一遍。骡子主要负责提供技术上的支持,他把破解门禁、电子密码锁的方法,厂区里的禁忌等情况给详细讲解了一遍。接下来,屎霸提了不少非常专业和有建设性的建议,老胡也一扫前颓,补充了不少应付突发变故的意见。

恋物癖屎霸是个退役武警,喜欢收集和动手制作各种制服,比如俄军制服、美军制服、英军制服,中国的更是海陆空边防武警公安一应俱全,当然,这些制服里也涵括了空姐、护士、公交司机的制服。他不仅收集制服,连仿冒的枪支弹药包括警徽手铐都收集完备,开的北京吉普喷成蓝白条纹,车里还有一个报警器,只要往车顶一放,就跟警车一样,他经常在县级公路鸣笛狂奔,不少交警见到还会向他敬礼。屎霸接到老胡电话之后,穿着一身警服,肩上还别上三杠两星的警衔,头戴大盖帽,开着他那辆冒牌警车呼啸而来,十分钟之后和老胡神气活现地出现在振华小区物业管理处,把腰中别着的手枪曾经借给老胡讨债用的防风打火机往桌上一拍,指着得胜说,严打时期还敢顶风作案,胆子也太大了,还无法无天了!说完哗哗扇了得胜两巴掌。那两个耳光看似出手狠毒,实质用力极轻,挨到得胜皮肤的一刹那掌势变捆为推,像抚摸女人的一样温柔,把得胜推醒,然后朝得胜眨了眨眼,得胜会意,配合剧情所需,夸张地吐了两口混合着血水的口水。

此去经年,青春的大门早已轰然关闭,我孑然一身站在门外,望着飘渺黯黑的人生之路,心中彷徨。不远处的路上,一个曲线玲珑的身影驻足长立,笑靥如花,只是雾霭重重、山岚氤氲,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不知是否就是我心中所想。

雷宣红说,算了算了,被推进这个大坑里,不被毒死也被咬死,不被咬死也被缠死,走了,我们别管他了。

停车坐爱枫林晚,

寂寂星空,猎猎寒风,轻歌曼舞中,那百年一遇的流星雨左等右等始终不肯露面。没想到首先双飞的是鱼贩子和舒娜,舒娜说要去上厕所,鱼贩子说怕她不安全,要陪她去。靠,有鱼贩子在,更不安全。鱼贩子办事一向雷厉风行,舒娜只怕贞节难保。再坐一会,老妖和温淑娴也按捺不住了,说要跟大叔去牧场赶羊回圈,鬼头鬼脑的溜了出去。这三更半夜的,哪里还有羊啊,有也在狼窝里了,这俩厮熏心,编借口也要编个像一点的呀。

她说,我当然记得,那个酒吧叫彼岸花,我就是看到这个名字才进去的,我…说到这里,她忽然浑身一震,嘴里噗地喷出一口血,脸上瞬时褪去所有血色。

我说,如果不是这一撞,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