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若若知道?”

这半年来,苏澈隔三差五便宿在王氏房里,王氏也不知道怎的,倒是放下了以前的架子,闺房之乐鱼水之欢,也渐渐和谐。

几乎满耳里听到的都是这些,周映雪心里更是不快之极,想到以前表哥时常殷勤来瞧,闲暇时会着宛如的头,问两句不打紧的闲话,如今这些,竟仿佛虚幻的梦境一般不真实,可见男人凉薄如斯。

苏澈不禁从心里升起一股敬意来,古人云女子无才便是德,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女子若是读书知道了些许道理,至少在教导子女上大有差别。

王嬷嬷忙懦懦应着,忽然想起一事:

可哪想到这男人都是靠不住的,苏澈得了新人,真就把她扔到脖子后头去了。周映雪也不傻,知道在苏府能站稳脚跟,凭的就是苏澈的恩宠回护,如果没了这个,王冰玉拿捏住她的错,发落了她,也不是太难的事。

苏澈也清楚,王氏突然弄这么两个女子进来,就是为了向他示好,只是他等了几日,也没见王氏说什么,终是撑不住,略斟酌开口道:

当时一阵风过,拂落点点槐花,落在两人衣襟上,如梦似幻大约是那时候粘在头上的

宛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玉竹道:

两人甚为亲近,刘夫人自是知道她的难处,眼风略扫,就瞧见后面杏眼桃腮风情妩媚的女子,身边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和她差不多眉眼,大约就是苏府的二房夫人。

“是旧时的手帕交,未出嫁时总在一起的,如今正是八府巡按的嫡夫人,说是过些日子来咱们冀州,提前知会我个话,说起来,这一晃足有十几年不见了,如今可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儿了呢”

王氏进来,正见她们姐弟相亲相爱的一幕,不禁目光一冷,挥挥手吩咐:

“你怕什么?就让她养着,也是你肚子里出来的”

“原来姑娘醒了,我还道听着没动静,不敢擅自惊扰呢”

“小姐,我来带你走”

王嬷嬷絮絮叨叨说了一大片子话才回了,春梅低头仔细瞧了瞧宛若衣襟上的珍珠,也跟着叮嘱了一句:

“姑娘可听见嬷嬷的话了,穿上这衣裳,可不能再去淘气?”

宛若不禁有些黑线,她淘气啥了?不就昨个堆了个雪人吗?而且就站在哪里,手都没怎么动,小嘴不禁扁了扁,承安却轻笑一声,让春梅春香拿过外面的大衣裳披上,牵着她的小手,出门向那边院子里去了。

刚进了屋就见今儿真齐全,爹娘一边一个坐在炕上,下首杌凳上坐着周映雪,旁边立着宛如,这边是苏澈的两个妾,底下近身的婆子丫头站了一大溜,真真热闹。

宛若和承安一进来,王氏就一叠声吩咐:

“赶紧的,把他们的大衣裳去了,这屋里人多炭火又旺,穿的这样多,一会儿出去,只怕着了寒”

宛若外面的羽缎斗篷卸下,给爹娘请过安,便被王氏拢在身边,她的手,见不凉才略放了心,把她一双小手放在自己手炉上捂了会儿子,便叫传饭。

不大会儿功夫,饭摆上来,两个姨娘上前伺候,丫头移过一张小桌放在周映雪身前,这还算熬成了二房的待遇,以前便是站在一边伺候的份儿。

宛若宛如和承安坐在对面八仙桌上,扫了眼明显矮一头的周映雪,余光瞥了眼身边的承安,承安连眼角都没动一下,宛若忽然觉得这小子挺古怪,怎么说也是他亲娘吧,平常见着了没两句话,现如今在一起吃饭,连瞄都不瞄一下,也太没良心了。

承安夹了一筷子伴的香脆的笋条干,放在她碗里,宛若吃下去,一抬头才发现对面宛如正下死力的打量她,尤其一双眼睛在自己身上来回转,眸子里的嫉妒是个人都瞧出来。

不过宛若已经习惯了,对于宛如这样的人只要无视,她自己就能把自己气死。果不其然,宛若的无视,令宛如更是气的不行,就宛若身上这身簇新的衣裳,可比她的强远了,就是她那身,她娘都仔细收着,说等过年再上身,可这丫头这么好的衣裳却当件最平常的衣裳穿了出来。

那珍珠,那软软的毛边,宛如恨得不行。尤其饭后,他爹两句话就让她和娘下去,留下宛若和承安说话儿。

宛如心里也明白,如今在苏府和旧时不同了,她娘即便成了二夫人,爹却走动不勤,偷偷听下面丫头说,她娘失了她爹的宠,连带着她这个大姑娘也没前些年的风光了,处处被宛若比了下去,宛如心里难免不平。

周映雪有些愁锁眉头的进了屋,她愁的是承安,要说小时候那几年在自己身边养着,娘俩个还算亲近些,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渐渐变了样儿,挪到王氏哪里,竟连亲娘都不认了,这还有什么指望。

周映雪这里愁的不行,抬头却见宛如一言不发坐在炕边上,打量那小脸儿,像是生闷气,周映雪也知道小女孩的心思,一准是看见宛若那丫头穿了新衣裳。

周映雪摆摆手,示意丫头去翻出那件早做好的新衣裳,接过来,放在宛如身边哄她:

“你瞧瞧,你的衣裳也不差,回头我再挑拣一块尚好的料子,再做一身更好的”

哪知道宛如飞快抢过衣裳下狠劲的撕扯两下,她的力气小,那衣裳料子又厚实,哪里撕扯的破,子上来,举手摔在地上,抬脚踩了好几下子:

“便是再做十件百件,哪会有她的好,哪会儿有她的好……”

周映雪急忙拨开她,捡起来看看没破,不禁动了真气:

“越大越不像样儿,你这是做什么,你和人家比的上吗?这不怨别的,就怨你命不好,怎的就托生到我肚子里了,你要是太太肚子里钻出来的,可不就事事如意了”

周映雪本就烦,也没耐心再哄她,几句话含着怨气的话甩出来,宛如听了,趴在炕桌上呜呜大哭起来。

这边的动静不小,加上周映雪有意放开声量,王氏和苏澈坐在东屋里,听了个不离十,王氏略嘱咐了几句话,就让宛若和承安回自己屋里去了。

瞥眼瞧了眼苏澈,只见刚才温和的好颜色尽数散去,绷着张脸霾难看,正巧丫头捧了新茶上来,王氏起身接过,亲自递到他手里,轻笑一声道:

“这一大早的,爷琢磨什么正经大事呢?怎的连茶都不吃了?”

王氏这话说的很是俏皮,苏澈抬头,就见王氏抿着嘴盈盈笑着,在浮荡的光影中,甚有几分姿色,虽说不像别人那样有意做小伏低,却自有一股妩媚大气的风情,不禁脸色略缓。

边上王嬷嬷一瞧两人这个样儿,偷偷摆手,遣退了丫头婆子,自己也悄悄退到外间屋,立在门帘子边上候着,心里也觉不可思议,要说这男人的心思还真不好猜。

自打太太嫁过来,这么些年都加在一起,也没这小半年过的顺遂,以前瞧着太太上下里外的不顺眼,就是半年一年的过来歇一宿,那也是一千一万个不乐意,如今倒好,正好翻了个。

哪里用请,隔不几日便自己过来,白日得了空,两口子也说几句体己话,王嬷嬷一边瞧着,倒是分外和顺起来,也不知道是那柱香烧到了,可真是时来运转熬出了头。

这话还真让王嬷嬷猜了个差不离,苏澈如今是怎么瞧王氏怎么好,尤其周映雪在一边比对着,更觉王氏襟大度,温和可亲,是个大家主母的样儿,可宛如毕竟是他亲闺女。

心思一转,遂试着对王氏提议:

“不如把宛如也挪到太太这边来,你日常管教看顾着些,也懂些规矩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