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块大青石也就半人高点,可下面河滩上都是乱石子,摔下去后果不用想也知道。

瞧见娘亲,眼中有明显的喜悦和激动,疾走两步上前,娘亲和后面的女眷纷纷行礼,刘夫人却一抬手扶住王氏的胳膊,仔细端详片刻叹道:

“听爹说如今北辰和南夏划江而治,虽看上去太平,实则不然,说不得那天就打起来,隔江而战,水兵为上,皇上因此下了旨意,让各地督抚借机练兵,使北地不输南兵,因此爹就把南边的竞渡的民俗借用过来”

听他说的话,宛若低头看向炕桌,七巧图被他摆成了一个宝塔的形状,那双漆黑晶亮的眸子,带着难以觉察的淡淡期望。

对表妹映雪他本就怀着愧疚,因此平日也多有偏袒,去岁宛如将宛若推进池塘里险些淹死,他就是想偏心也站不住脚了。

“还没醒?这丫头倒是真能睡,怎的竟睡了这许久时辰?”

女人肚子,忽然有了力气,撑着走了两步,前面咔一声,大火烧断横梁直直砸落下来,女人眼睛一闭,死死抱着肚子里的孩子。

当时一阵风过,拂落点点槐花,落在两人衣襟上,如梦似幻大约是那时候粘在头上的

宛若如今已经习惯有个弟弟在身边照顾她,就像春梅说的,有时候,她都错觉其实他才是哥哥。

而且,这小子就喜欢装深沉,趋势越来越严重,站在那儿真像个小老头,相比之下,自己反而找到了遗忘许久的童真。

宛若知道自己是幸运的,有个呵护宠溺处处为她计算的娘亲,忠心不二心伺候的丫头婆子,还有以照顾她为己任的早熟弟弟。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虽说需要每天学习琴棋书画女红针织,也算幸福非常了,仿佛风雨都被挡在外头,她的人生只负责安逸。

宛若很希望这种安逸能一直持续下去,到老,到死,当然她知道这不可能,所以现在能安逸的时候,就好好享受吧,就像她娘,至少将来不如意的时候,还有典藏在内心深处的幸福回忆。

宛若和承安进了屋里,就看到王氏和刘夫人一边一个,坐在炕上说话儿,行礼过后,打量一圈,却没见昨日的大帅哥,宛若不觉有些失望。

刘夫人像是知道她的心思一样,笑着说:

“你明诚哥哥现如今在前头呢”

正说着,便听见窗外苏澈身边的小厮回道:

“禀太太,前头老爷让承安少爷过去呢”

王氏扫了承安一眼,摆摆手:

“既是老爷唤你,这就去吧”

承安规矩的应了一声,悄悄瞄了宛若一眼,告退出去。王氏拉过宛若的手,仔细端详了端详,伸手了她的头发道:

“这就摆饭了,不用再回你自己屋里换衣裳,倒越发麻烦,春梅,你去拿了衣裳过来,就在耳房里替姑娘换了,也不知道是上学去了,还是淘气去了,不过一上午的功夫,头发都蓬乱了”

宛若吐吐舌头,冲她娘做了个鬼脸,便去里头耳房里梳洗换衣裳。

谢冰兰和王氏是自小的情分,早就熟惯的不拘礼了,只在一边笑眯眯的瞧着她们母女。这时见宛若进了耳房,才低声道:

“虽说宛若机灵可爱,要我说,你还是要想法子生个儿子要紧,你那个庶子我瞧着倒不像她娘,可这人心哪能猜道,便是你养着,长大了,说不准就是个白眼狼,你还需早做计较要紧”

王氏叹道:

“这些我都明白,只是咱们从小的情分,你是知道我的,何时肯委屈屈就了,成婚至今,这十几年里,我却这么隐忍着过来了,有时候想起咱们小时候的事,真希望永远不用长大才好,或许我的命就是如此而已”

谢冰兰白了她一眼:

“你糊涂,这命都在人,你自己不争,怨不得别人欺在你头上,你们家那位苏大人,我瞧着是个指望不上的,心早就偏到别处去了,不知道昨日和我们家老爷说了什么,我们老爷家去便和我说,听说苏大人家的大丫头生的极好,子也温和,出身也配的过,不若给明诚先定下,等过几年及笄了,再娶进门”

王氏一听,目光就是一冷。

谢冰兰拍拍她的手: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应的,抛开咱们的情分,说句透底的话,你那个庶女我也真没瞧上眼,不说别的,就那个小家子气的样子,我心里就不喜欢,我倒更喜欢你的宛若,喜庆大方,活泼可爱,是个女孩儿的样儿,若是你乐意,给她和明哥儿定下亲事,我倒不反对”

宛若在耳房听见这话,不禁着急起来,那刘明诚长的是挺帅,可是要嫁给他,她可没想过,再说,自己如今才七岁多,用得着这么早就定亲吗。

把手里的帕子塞给春梅,竖着耳朵听外屋的声音,却听她娘道:

“我瞧着明诚那孩子没挑的,生的体面,子好,人也稳妥,可惜宛若早就定了亲事”

宛若差点身子一歪,险些摔在地上,黑着小脸,疑惑的看着春梅和娘,怎么自己没听说过,这么小的孩子就定亲了,这让她以后怎么混。

谢冰兰一愣:

“何时的事?怎的我都不曾听你说起过”

王氏道:

“这事说起来也凑巧,是旧年的事了,你是知道的,我们王家这一支,娘娘那里便不用说了,二姐和大哥都得了嫡子,便是有女儿,也都是姨娘出的庶女,偏生翰林府柳家非要和我们家做亲,他家儿子,比你家明哥儿小两岁,算着今年该十一了”

说着轻轻叹口气:

“那年年下,宛若才两岁大,我回京省亲,一日翰林府的老太太过府听戏,不知怎的,话赶话就说到这个,柳家老太太就指着宛若道,这丫头我瞧着是个有福的,给文哥定下正好。我们家老太君一直深悔让我嫁进苏家,当初只瞧见了家世,人不过相了两面,并不知道底细,才落得这般光景,打量翰林府的小公子是常日见的,子也清楚,觉的十分妥当,便应了,虽未过礼,不过口头上约定,毕竟是经了两边的长辈”

谢冰兰点点头:

“翰林府的公子,我回京的时候,见过几次,即便儿子都是自己的好,我也得说句公道话,那孩子出挑,像他爷爷,将来定是个有出息的,说起来,年纪配你家宛若更恰当”

宛若都傻了,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早就有主了,还是个没见过的,什么翰林府的公子,这不就是说,自己一到十五就得嫁人了,遂心里郁闷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