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笑着点点头,沈嫂子胆子大了起来,开口说道:“那我给二说说咱们这边冬天穿的衣裳,向二这样的贵人当然就要穿那素绢和提花绢,那提花绢二两一匹。还有那毛青布,也是二两。二也可以买几匹缎子,留着出去的时候穿。下人们在哪穿的都一样都一样,都是那布,六钱一匹。”

这边沈老娘和沈大嫂走了,那边沈暮烟顿时把脸拉下来,冲着沈小妹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你玩的那些都是我玩剩下的。我是看娘的身体不好才没跟娘掰扯,我对你说的那些话总跟我害你似的。”

所谓的平妻是对商人在外经商时所娶女子的一种称呼,由于商人经常出外经商,已婚的商人往往于其他地区再娶妻另外置宅安置,官家称作外室,但是商人就称作平妻。平妻不与正妻在一个地方,正妻与平妻间才出现“两头大”即两个都是大老婆,又有“对房”之称,即与正房对等。

若水看着袁家兄妹笑道:“袁大哥要说这话我可就不高兴了。圣人说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而且我听夫君说也好久没有见到您这位老友了。夫君时常与我回忆当年袁老先生对夫君的帮助,如今您来了,俩位一起谈论当年奋斗的岁月,把酒言欢,岂不快哉。我们巴不得您留下来呢。再说了,房房不就是为人准备的么,还说什么方不方便的。你太见外了!”

那男的一见薛明远进来就说道:“你这几年家里也没个正经主事的人,弄的家了妻不是妻,妾不是妾的。家里也没个正经规矩,什么人都能坐到这正堂来。”

薛明远冷笑道:“袁氏去世的时候,嫁妆就叫袁家拿回去了,哪还有什么嫁妆单子。”

俩人说着话,就听见远远的有人喊着:“明远兄,明远兄。”

若水一看情况有点不对,也不站着了,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冲着红鸾说道:“起来吧,到点茶过来,看这架势娘还得找一会。”

不过这没问题就仅仅是指出入账能对上,其余的就不一定了。若水从前头细看账本,做的那叫一个干净,一笔一笔帐都有处有入的。可是从薛汀的用具到穿着都比薛浩和薛渊都好上一个档次,就拿今天自己在薛汀桌上看到的比来说,小孩子竟然用狼毫笔,而薛浩和薛渊却都依旧是羊毫笔。沈暮烟原先这家管的没少往自己院子里划拉东西啊。

若水看着屋里没人了,抓了一把松子放到薛渊手里,笑着说道:“渊儿在屋里干什么?”

若水呆了一下,这两个孩子自己有抵触心理,那么这个抵触是对自己这个后娘的身份呢?还是对大人都不信任呢?若水接着问道:“就你们两个一起玩么?咱家这附近有没有跟你差不多岁数的孩子啊,人多一起玩才有意思啊。”

还有一件事情若水觉得还是个谜团,就是薛明远的原配妻子袁氏,那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在薛明远的心中占据了怎样的地位?不过若水不想问,俩人终究不是结发夫妻,谁没有点过去。

薛明远得意仰起头说道:“那是自然,夫君年岁毕竟比你长许多,自然想的比你周全了!”

薛明远的六叔接过茶杯之后,脸上微微笑了一下,没说太多。

若水微笑着说道:“夫君放心,妾身知道该怎么做。”从薛明远的描述中看得出来,薛明远两兄弟还没有跟薛家断绝一切关系,也对毕竟薛明轩还得在官场混呢。不过这脸面和彻底撕破也就差一层纸的厚度了。

若水点点头说道:“打听的也不少了,管不得我看大哥对大嫂百依百顺,想今天大嫂一个眼神大哥就不多说什么了,原来还有这个典故在啊。而且大哥虽然做了官,但是房里缺一个妾都没有,可见岁大嫂的感情是多么深了。二爷原配的事,我这边再问问。下面你主要问问那三个孩子的事,尤其是平时老二和老三得的表现。”

然后就是老实的老三薛渊,略有些傻傻的笑着,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若水挺喜欢这个略有些呆头呆脑的孩子的,哈哈笑着把孩子搂了过来,笑着问话。果然薛渊也未曾开蒙,喜欢吃的是大苹果。正好新人房里有象征着平平安安的苹果,逗得若水叫人赶紧拿个过来,塞到薛渊胖乎乎的手里。薛渊双手接过苹果,像小猫似的道了声谢,然后左看看右看看却没有吃。

大人不开心,那小孩子就开心么?当然不是,有了传说中的后娘,谁都不开心。老二薛浩拽着老三薛渊踢踢踏踏的往前面走。小嘴里嘟囔道:“一个就够讨人厌的了,这回又来了一个。”薛渊抿抿嘴,轻声叫了一声:“哥,我想吃红豆饼。昨天我看着大厨房做了,可是我房里都没有。”

很快就到了大婚的这一天了,陪嫁的人就只有若水从望京带来的那三个人,夫家人口简单,也不用那么多的仆人。迎亲的队伍很快就到了周府门口,若飒也第一次看见那个迎娶自家妹妹的男人,在马上朝亲友处抱了抱拳。若水上了轿,感觉仪仗慢慢走了半个时辰,而后就被请下轿,跨过雕鞍,手里被人塞了红绸。

姚明轩很是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妻子。“这倒不会,若是虚构的姓氏,必不会撤到姚家。这姑娘姓姚必定是真的了。”

周夫人把这三个人的名帖一个一个摆在了桌面上,让姚若飒过目。姚若飒看了看,心中偏向于第三个,他还是想听听长辈的意见,便气气的问周夫人的意见。

“如此甚好,此事就拜托你了。你先回家收拾收拾东西,今天晚上就出发。若水身子还不好,你们从水路走,我会让人快马把我给你叔父的信送过去的。你先回去收拾东西吧。”姚太傅点了点头吩咐着。

“我明白的,父亲”一个虚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姚太傅开门一看,只见姚若水面色苍白的躺在竹椅上,双眼含泪却生生挤出一丝微笑,看着姚太傅。

若水给孩子耐心的分析道:“我们都知道嫦娥偷吃了她丈夫从西王母那里求来的不死药,飞入月。那么这首诗就是说嫦娥飞入月成仙之后其实不开心,她再也享受不到人间那种平凡的快乐。告诉我们人的心不要太大,不要想不该想的事情,会有报应的。”

孩子们点点头,若水又面向薛汀问道:“汀儿,曹先生现在讲了什么诗了?”

薛汀略有些不屑的回答道:“母亲这就不懂了,曹先生说我们要以科考四为主,吟诗作对那些都是不入流的杂学,略通皮毛即可。姨娘也教我要好好考科举才能有出息,学那些容易不上进。”这话说得,要是若水再说什么,沈暮烟肯定就的说这是不让她儿子上进了,若水笑了笑,没再说别的。

若水跟孩子们说话的时候,薛明远就在旁边笑着看着,看着自己的妻子温柔的跟孩子说话,孩子乖巧懂事的听着,一脸幸福的微笑。等孩子们走了以后,薛明远笑道:“人家都是父亲辅导孩子的学业,我这也不会,幸亏有你。”

若水道:“一家有一个会的就行呗,再说有先生咱们督促着就行了,那用什么辅导啊。”

晚上躺在床上之后,若水才有空想刚才那首诗。跟孩子们讲的理解是一种,其实若水第一反应是另一种,那就是不能讲出来的了。这首诗也可以说是嫦娥在清凉沉寂的月的寂寞。听说今天薛明远把自己的诗给朱秀才看了。

朱秀才就可能想偏了。那首诗就可以理解为月秋冷,女子在内宅中寂寞。岁岁花开只自攀,女子自己都优秀的才华只能自己欣赏,无人能懂。“人间说天上,天上忆人间”理解为只知道女子想着良人,不知道也有良人想着女子。

若水叹了一口气,但愿是自己想多了。朱秀才教孩子挺用心也挺有能力的,他的思路也挺对的,科举的东西固然不能不研究明白,但是其他的东西也要涉猎,因为这点小事开了他挺可惜的。不过不管自己想没想多,自己都通过解释给出了回复。有些事情不能想的就别想,小心有报应!

朱秀才晚上一晚上没睡好觉,因为他的脑海里展开了丰富的联想。一会是若水读懂了自己的诗后留下了开心的泪水,觉得有了知音,那么自己就找到了一个红粉知己。又想到自己与若水将来可能会月下约会,眉目传情。啊,也有可能,这是一个坚贞隐忍的女子,默默承受这种种苦难,不得已无可奈何的和自己诀别,拒绝自己。值得称颂的美好品德啊。

哎呀,万一自己和她来两情相悦,最后她要和自己私奔怎么办啊?走还不走,为爱走天涯也是一段佳话。或者自己带着她进京赶考,最后功成名就一举惊天下。然后皇帝把公主赐给自己,啊,那样的话她就只能做个侧室,但是没关系的,朱秀才相信若水肯定也是觉得哪怕嫁给一个文人做妾也别嫁给一个不懂她的人好。再说自己都不嫌弃她嫁过人,她凭什么嫌弃自己啊。

于是朱秀才一晚上就在纠结这种毛都没影的事,最后他翻来覆去的到底失眠了。第二天朱秀才是又疲惫又兴奋,颇有当初放榜似的感觉。她会怎么样大答复自己呢?也是作一首诗,还是写一封信,不能写信吧,会被别人看见的。

朱秀才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站在学堂门口,看着薛浩和薛渊拉着手跑了过来。两个孩子见到朱秀才,行了一礼道:“先生早。”

朱秀才笑道:“你俩也早,昨天的作业完成的怎么样。诗明白了么?”

薛浩笑道:“明白了,母亲昨天给讲了。”

一听是若水讲的,朱秀才两眼想看见羊的狼一样,放出了绿色的光芒,心道果不其然。连忙追问两个孩子怎么理解的。薛渊慢条斯理的回答了两个人昨天对诗的分析,又说了若水说嫦娥享受不到人间的快乐。

朱秀才看到了希望,紧紧追问还有呢还有呢。薛浩想了想,脆生生的答道:“母亲说了,然要有自知之明,心不要太大,不要想不该想的事情,小心会有报应!”这一句话就像一道雷一样把朱秀才劈在了原地,小心有报应。

朱秀才苍白了脸,一腔热血被浇了个全灭。朱秀才定了定神,先看向两个小孩说道:“你们分析的很对,这首诗后面借用了回文的手法,恩,今天也一样,你们先习一会字。”两个孩子听了安排就习字去了。往常这时候其实是朱秀才复习自己学业的时候,今天就全部用来给自己补充勇气了。

朱秀才不相信这是若水对自己的答复,脑中又有另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这就是对自己的答复,最后朱秀才觉得若水是没有看懂自己的诗,没有领会自己的情感。绝对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要不然薛夫人不可能拒绝自己的。连这样的诗都看不懂,她也算不上是绝代佳人。不值得自己同情。

就这样朱秀才算是暂时歇了这个跟若水传情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