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孩子听了这话把手里的那块吃完就不在吃了,喝了茶就乖乖在那里低头坐着,玩着小手。若水伸手想薛浩的小手,可是再碰到薛浩手的时候,薛浩下意识的把手拿了回去。若水愣了一下,定了定神,开始跟两个孩子说话。

薛明远见若水没有抬头,以为自己的妻子不高兴了,连忙补充道:“这一个月我会尽量每天晚上都回来的,毕竟咱俩还是新婚吗,我知道,我记得呢。”说完有些紧张兮兮的看着若水,若水噗的一声笑出来,开口道:“我没说不准啊,记得出门在外钱才是身外之物,不要为它惹上危险。还有少喝酒,那东西伤身。”

薛明远微笑道:“大家族人多事也多,表面上看着风光无限,其实内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他三叔接过了茶杯喝了一口,微笑着说道:“愿你们早生贵子,白头偕老。”这一句话让两人愣了一下,薛明远倒是马上反应过来,笑着回道:“多谢三叔。”若水也跟着道谢。

若水低声说道:“后天回门后,当天晚上三哥就要坐船走了。为了我的事,三哥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若水笑道:“又叫姑娘,在嬷嬷眼里我总也长不大。”

与薛汀在若水怀里时调皮乱动、一刻都不安分不同,薛浩的小身体对若水明显有着微微的抗拒,身体有些僵好像并不熟悉大人的拥抱。若水还是笑着问了刚才两个问题:“来,告诉母亲你读了么?平时喜欢吃什么啊?”

若水也知道今天时间太短,也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微笑道:“什么时候有空跟我学学家里的事。”薛明远倒是微笑点头。

周夫人先从别的事情开口道:“那个……对了,薛家的事我们有多打听了一些。薛家父母双亡,现在就哥俩在一起生活。薛家在咱们这也是个大家族,做的是药堂的生意,族中祖传的就是那仁安堂。当年本来是哥俩的父亲继承了祖业,可是自从他父亲死后,祖产也就被收回去了,具体的事外人也不太清楚,不过俩孩子当时就搬出来住了,现在也跟族里面不大来往。”

听完这个原因,薛夫人有如醍醐灌顶一般,顿时来了个大彻大悟。不孕,有这个原因在,那一切都由解释了,自己最后一个问题也不用问了。薛大微笑着道:“周夫人,二叔的婚事我也没办法做决定,我得回家商量商量这个事,您看……”

姚夫人看着寒暄差不多了,就让若水和周家表哥表嫂们回了房,留下若飒和周家二少爷同他们老两口谈论若水的婚事。姚太傅的信四天之前就已经到了,周大人收到信后详细阅读,又同夫人反复分析了这信话里话外的意思。周大人本来就靠着在京里的兄弟提拔才做到如今的位子,而京里的兄弟也是的姚家多方照顾才能顺风顺水的做官。

姚夫人总算是安下心来细细嘱咐着若水婚后的种种注意事项,让她好好伺候翁姑,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又说好好同妯娌亲戚相处,小家的是非未必比大家少,关于钱银的纠纷能让一步就让一步。又叮嘱仔细教养夫家的孩子,有小妾也业越不过若水去。

“你明天早上让你二哥来一趟,我要拜托你二哥一件事。请你二哥和老三在明天晚上出城,走水路,送若水去台州。到那之后请你叔父帮若水找户人家。这事情就这么定了。好了,今天你们也累坏了,都先回房吧。具体的我今晚想想,明天等周家老二来了再说。散了吧。”说完,姚夫人便扶着姚太傅走回了房间。

若水笑了笑,继续问道:“你们不完成老师留的习作,是忘记了,还是贪玩没写啊?跟母亲说说,你不说母亲怎么知道原因呢。不知道原因,母亲就会自己瞎想。”

薛渊生气的说道:“我们说了也没人信,都说我们撒谎!”

若水收敛了笑容,认真地说道:“渊儿说的我就信,只要你说的,母亲就信。”

薛渊刚要张嘴,若水用手轻轻点着薛渊的小嘴开口道:“但是渊儿也听过狼来了的故事,知道撒谎最终害得是你自己。所以我们都要多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若水露出了笑容,轻声问道:“现在,渊儿可以告诉母亲当时那么做的原因了么?”

薛渊把手里的松子放在桌子上,一本正经的说道:“老师有时本都没有给我和二哥留背诵的内容或是习作,可是第二天他突然就说前一天留了。还告诉父亲,连大哥也说他听见先生给我俩留了,父亲知道后就骂我俩。不管我俩怎么说没留都没人相信,可是真的没留啊。”

越说薛渊就越委屈,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最后干脆哇哇大哭起来。若水心疼的把薛渊搂在怀里,拍着着他小小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别哭了,乖,母亲相信你俩。你俩都是乖宝宝,别哭了。”终于有一个温暖的怀抱让薛渊去依靠了,薛渊趴在若水怀里,紧紧的抱着若水不抬头。

若水微笑道:“那个先生还是现在教你大哥的先生么?”薛渊点了点头。

“好了,母亲知道了。哎呀,你青素姐姐和红鸾姐姐怎么还不回来,找了这么半天还找不到。我叫人让你娘过来先把你接回去吧。等她们找到了我就让红鸾给你带回去,好不好?”若水哄道。

薛渊却摇了摇头,道:“我在母亲这里等红鸾姐姐一起回去。”

这话说着若水愣了一下,毕竟对于孩子来说娘应该是除了母亲之外最亲的人了。怎么这孩子对娘这么不亲呢?忽又记起来薛渊的娘是沈暮烟房里丫鬟的亲娘这一档子事,原来还是有源头的。若水又问了薛渊一些其他的事,这时正好青素带着红鸾拿着砚台回来了,若水就把人放走了。

今天这事本来就是若水想单独跟薛渊说话找的借口,比起有着跟年龄不相符成熟的薛浩来说,还是一片孩子气的薛渊更容易套话,小孩子在人少的时候也更容易放下戒心。若水叹了一口气,这肯定有事沈暮烟的把戏了,也不是什么新奇的招数。不过对手是两个毫无还击之力的小孩子,是不是太卑鄙了一点。

而且薛汀然跟着一起骗人,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呢。是真的懂得这其中的厉害,还是单纯觉得好玩呢?若水揉了揉眉头,其他的事情她还真不放在眼里,无非就是见招拆招罢了。就这孩子,她还真都点麻脚。还是看看再说吧。

这天薛明远依旧早早的回了家,笑着问若水在家做了什么。若水在这边帮着薛明远换衣裳,笑答:“今天见了你叫来的那个朱秀才,学问好不好还不知道,不过他倒是对这事挺上心的,今天还特意把要教的提前拿了过来,我看着还挺好的。”

薛明远看见若水满意,笑着说道:“我叫来的人肯定错不了,虽然有点穷酸气也就那么回事了。对了,这已经快要深秋了,这边没有望京那么冷,不用穿那些大毛衣裳,但是棉衣也是要备的。你带过来的东西少,这会正好多做几件,我看你穿红色真的挺好看的,多做几件红色的吧。”

若水听了这话,笑着埋怨道:“哪有总穿大红衣裳的。”

薛明远笑道:“好看就穿呗,在意别人的眼光做什么,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呗。”

若水听了这话,不免细细回味,这话到是跟薛明远平时做事准则挺像的。就说那敬茶不磕头一事,有的人管这叫没有规矩,可是若水却觉得这是随本心做事,人活一世也算是自在一回。规矩都是人定的,有些就是活人难为霍活人。

这边薛明远和若水说着话,那边沈暮烟也知道了薛浩和薛渊单独请了先生的信。她到不怕自己以前让薛汀的先生诬陷薛浩和薛渊的事情让人知道,以为那些事情都是空口白牙做的事,无凭无据,谁也拿不着她的短处。只要两人死不承认,谁也没招。

就是自己好不容易安排好的事情,短短几天就被若水这么化解,她心里实在气不过。这几年她也算做到了润物细无声,从多方面破坏薛浩和薛渊在薛明远心目中的印象。让薛明远觉得这两个孩子不堪大用,自己的薛汀才应该是家产的继承人。

不行,不能这么坐以待毙,自己那么多年的努力不能就这么全部作废。沈暮烟这边派人叫管家妈妈张显的过来了,不知俩人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事。

第二天上午,两边都开始上课了。若水让厨房做了几样点心,看着时辰挨个房间走了一遍。最先到的自然是薛浩和薛渊这边,两个小孩子坐在正在描字。若水笑着说道:“上了半天的课,都来歇歇吧。朱先生也来尝尝自家的点心。”朱秀才一见若水,腾地脸就红了,站起来自以为潇洒的行了一礼,微笑着道:“多谢薛夫人。”

若水笑着回了礼,转身就看两个孩子写的字去了。一看那字,虽说依旧有些歪歪扭扭,但是这也绝不是刚拿起笔的孩子就能写出来的。若水了两个孩子的头道:“知识学会了、掌握了就跟先生说,不一定非要每天一点每天一点的走,圣人不也说过要因材施教么。”

这边看完了,若水带着人就往薛汀那边去了。薛浩和薛渊上课是在两人院子的厢房里,薛汀上课的地点却是在薛明远房边上。本来这才是真正给孩子上课的房间,可是薛汀先占上了,薛浩他们只能再找一间房了。

教薛汀的是一个老举人姓曹,连年进京连年失败,又没有薛家的财势,不能疏通上面做一个小官。最后为了养家户口,只能做教先生。自己学问本身就不算太好,大多是给大户人家的孩子启蒙。这家做几年,那家做几年。

若水看见这曹先生,略有些无打采的在那让薛汀背,不像朱秀才有一股青年特有的舍我其谁的劲头,好像只是在这对付完这活。若水摇了摇头,敲门笑道:“打扰了,先生辛苦了,教了这半日歇歇吧。”说着跟着若水来的人就把茶点都摆了上来,曹先生拱了拱手,就把放下了,拿块点心就吃了起来。

薛汀也在那边吃起了点心,若水拿起薛汀正在背的千字文,看着上面满满的注解,笑着问道:“汀儿把千字文都读完了,那母亲考你一个,‘罔谈彼短,靡恃己长。信使可复,器欲难量。’这句话怎么解释?”曹先生拿着糕点的手抖了一下,抬头就看那若水那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