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许醒言自己也不明白,在他身上,却是一直有着两种灵魂气度,在左右着他的心绪。虽然最近有了些不同寻常的际遇,但说到底,一直以来,醒言只是一个出身微寒抗尘奔走于市井最底层的贫苦少年。囿于家境,还在他甚为年幼之时,便只得去那茶楼酒肆烟花柳巷中谋食,平素也多是卑声向人,屈苦之时常多。

现在,醒言已经辞去花月楼那份乐工之职,整日便在这马蹄山上闲逛,与那些个上清弟子一起监工巡查。

伴随着这串清泠如泉溅溪石般的声音,众人见那茅屋门扉之处,如云般飘入一位及笄少女。

见着身边这少年凝眉沉思,似有所悟,太守也颇欣然,进一步言道:

哦~这样啊。此言确实有理!

甫一念此,醒言顿时焦虑万分——这饶州城中已是震得这般厉害,还不知道自己家中

哦?还有这等讲究?——这个五行水属恐怕俺也是有的吧?要如何才能得知俺有没有这‘水性’?

想不到,这个以前曾和醒言蛮缠不清的灵漪少女,竟是住在这样一处神仙洞府!

说到这儿,灵漪儿立时顿住,那俏脸之上,倒是有些菲红。这倒不是因为听那醒言称她仙子——事实上倒也经常有人这般叫她。她有些欲语还羞,是因为,灵漪儿也知道,一般这世间大户人家未出阁的少女,是不便轻易将自己的名字告诉陌生男子的——上次那居盈在刚与醒言认识不久,便轻易将那居盈名字告诉他,却是内有另一段隐情。

浸其中日久,现在醒言对这乐器已经颇为谙熟了。他知道,在挑拣时不光要看竹笛的材质,看它是否是特地贮存很久的那种竹材所制;还往往要在平处滚动一番,看这竹管是否圆直——可别小看这些细枝末节,在醒言这些个靠笛子讨生活的行家眼里,往往便是这样的细微之处,决定了一枝笛子吹起来是省力还是费力,音色是好听还是难听。

心里这么琢磨着,手脚也未停歇。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便将脸上灰沫儿洗净,又将那块皂色抹额布巾,小心翼翼扔到花圃的僻静角落,从怀里取出自己原先的那块帛巾,将头发重新束好。

听得胡世安这席话,醒言倒是没有多少惊讶;要说多少有些惊奇,那便是想不到这厮竟是如此无良,在与自己相好这么多时日的蕊娘跟前,便将这些无比凉薄的话儿,这般直白的说出来——

与那蕊娘的惊呼相比,这壁厢的贼人醒言,却是一时哑然——他离得胡世安甚近,将这厮脸上神情看得是清清楚楚——瞧他脸上那副卑颜谄媚的轻薄劲儿,便知他刚才这番话绝非作伪。

装束停当,醒言不敢怠慢,赶紧蹑着身形,直往那蕊娘所居楼舍奔去。

满腔热诚的醒言,赶忙放下手中经书,便要起身相迎——

乍听这转折话儿,醒言不免有些沮丧。但转念一想,却又释然,甚至还有些欣欣之意:

而这张家醒言,对于章朝奉来说,也不是啥生客。见得这醒言小哥儿今日背脊上又斜背着一裹物事,这章朝奉便眉花眼笑的迎着少年说道:

——原来,直到此时醒言才发觉,这原本空旷寂寥的马蹄山顶,不知何时竟聚集起那么多的山中走兽,正在对着自己齐声咆哮;这虎啸狼嚎豹吼之声,在这荒天山野之间滚动翻腾,崩宕不绝——

醒言想到这里,立即想到一个从这几天无边聒噪中解脱出来的妙法:

撇开隐隐的一丝疑虑不提,醒言开始熟稔的请这位俊俏公子点曲儿,终于开始今天的正经工作。

但即使这样,怎么也扯不到醒言这一个小小的乐师身上来。但不知那厮真个眼光好,还是合该醒言倒霉,这几位找茬儿赖帐正和花月楼伙计争较的江湖汉子,其中一个家伙正有些不耐烦,偶然斜眼一扫,恰瞧见醒言手中神雪那碧玉管红缨珞的漂亮劲儿。

只是很可惜,这么美好的一幅画面,不多时便被一个很不协调的声音给打破。

呀?老道这口气还不小啊!

说着这话,清河老道就在前面一摇一摆,领着醒言走进里间自己的精舍。进了屋,老道寻着钥匙,便打开他那只落满灰尘的木匣,取出一本薄薄的书册来。

老道正自悻悻然,却不防又牵动胸前伤口。

道道长,您您不觉得这花厅之中有什么古怪吗?得,得得

等再有两杯酒落肚,这清河老道酡颜更甚,嘴里更是不知所谓,一顿胡聊海侃之间,不觉便扯到自己师门上清宫上去,只听老道夸说道:

没事儿;爹这次就把这对兔儿胡乱卖掉,不计较价钱。

笑成这模样,八成是这小子看到自己刚才被人当成伙计,正偷着乐吧?

咱爷儿俩今天不会都这么倒霉吧?

嗯,我也想再尝尝那松果子酒,醒言你欢迎么?

心中正叫苦连天,正待装作懵懂,就将此情掩饰过去,却不防旁边已有人扯着嗓子大叫:

远看此山黑糊糊,上头细来下头粗;

挣扎了良久,吕县爷才从醒言那砍了半天价才买回的廉价麻袋中,艰难解脱出来。身上粘粘的冷汗,被秋街透凉的晚风一吹,再加上刚刚经受的那通前所未有的惊恐和煎熬,吕老爷只觉得身心俱都格外的难受。

哈哈!吃免费饭,坐霸王船,大丈夫当如是也!~

如果报告上官的法子能起作用,那鄱阳县的吏治,早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混乱;十有,这府县上上下下是官官相护了。

那老者接着叹道:

不过虽然莫名其妙,这诗本身倒还不错,音节婉转,颇有可观之处。特别是成叔这一手草书,狂而不乱,清丽灵动中,又见几分洒脱出尘之意,显见这成叔于书法一道,颇为精研。

醒言看着成叔生就德高望重的脸形,心中有些促狭的想道。

醒言慌忙答道。见他回神,成叔便和蔼问道:

呀!遇到鬼也!

听了老张头这要求,季老先生竟一时愣住,没能像以往那样立马儿出口成章——才思敏捷倚马可待,这八字乃季老先生少年时,其蒙师对他某篇习文的评语,从此季学究便一直以此自负。看来,温而文雅的老先生,倒似不常听到像老张头这样的要求,

看来,这罗浮山上清宫果然不凡——这上清宫弟子的养气功夫,真个是不同凡响!

待众人喝彩之声渐渐平息,那汉子也甚是得意,抹了抹额头沁出的汗水,便满场里一抱拳,响亮的说道:

鄙人不才,这棍术在那江湖之上,却也是薄有威名——正因为俺手中这条枣木棍舞动起来,速度实在太快,就像那天衣无缝≈not;≈not;≈not;,江湖上的朋友便因此送了俺一个外号,叫做‘水泼不进’!

听得汉子最后这这一字一顿的四个字,众人又是一阵叫好。而醒言听得这卖艺汉子一番说辞,却不由想起半年前望湖楼旁那位王二代杖:

呵~若是让这位‘水泼不进’来执杖,恐怕那位王二代杖老兄,便不敢再夸下那般的海口了吧!

这大半年过去,人事已是几经变换;现在醒言再想起鄱阳湖边那个猥琐汉子,竟觉得还有几分可。

而那场中的江湖汉子,听得众人尽皆凑趣,更是来了精神,霎时间口若悬河,又将他这棍术猛夸了一番,还特别举了几个自己水泼不进的光荣事例,直说得是绘声绘色。

——汉子这满嘴的走江湖之言,醒言却是听得津津有味。

正在众人听那汉子说故事之时,却不防,人群中忽有人干脆的说了一句:

什么‘水泼不进’?我看却只是吹牛!

说话之人的声音,在醒言听来,却有几分奶声奶气!

而那江湖汉子,已是说到兴头上,正自洋洋得意;这扫兴话儿一落在他耳里,顿时大怒:

是道上哪位朋友?如此不给面子,却来扫兄弟的场子?!

说话之时,两眼只往人群里来回踅摸,要找出那位大言不惭的寻衅之人。

醒言也自奇怪,却听得旁边一位本地打扮的老者说道:

唉~这外乡人,恐怕是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