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乐道：“太爷爷果然不愧是名医。”
他心中盘算：这药丸如果不是师叔祖送的肾气丹，那就是太爷爷做的大补丸。不管是什么，终究不会是有毒的东西。我吃下去，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没有效果罢了。
她知道孙玉峰才是真正教导小乐的老师，也知道孙玉峰与徐家老太爷关系好，又都是医道同修的高人，有这么一盒丹药相赠，乃是情理之中的事。既然是好东西，可不就是给自家子孙用的么？
徐小乐一听要多打两棍子，就有些犹豫了。
佟晚晴听桃花抱怨了徐小乐，只能满怀不好意思地道歉。她内心里却是有些起疑：徐小乐若是好端端跟着胡媚娘睡觉倒也罢了，却怎会光着屁股？
徐小乐嘿嘿一笑：“天机不可泄露。”说罢，三两步连跑带跳回了书房。
这一觉睡得并不很踏实，胡媚娘梦到了远在北京的丈夫徐珵。
徐小乐啪地倒在床上，右手支着脑袋侧卧，左手在屈起的大腿上上下摩挲：“美人姐姐，你还不上床么？”
佟晚晴没好气道：“你去后面睡。灶间里不是还有一条长凳么。”
徐小乐这边跟皮皮说话，却叫赶车的老丈哈哈大笑起来：“你嫂嫂很凶么？那你为什么还要赶着回去呢？”这老丈满门向道，十分虔诚，与观里道士颇有往来，早就听说过徐小乐的大名。
谷香见他们都上山去了，自己就守着屋子，气呼呼地在脑中幻想等会如何炮制那个手脚不干净的小淫贼。她就这么一直等到日头西下都不见手下人回来，心中不免开始焦急：今日的活计怕是干不完了。
他一念及此，循着小路往那山坳走去。
徐小乐恭敬道：“师叔祖，什么是资粮？”
徐小乐大笑一声，跑到庭院里：“大家都这么早啊！”
何守阳笑得眼睛都找不到了，连忙道：“好悟性，好悟性！这就叫响鼓不用重锤，一样能通啊！你就不用给我磕头了，我与你师叔祖是兄弟论交，你叫我一声老师就够了。”
徐小乐心中思量：这是神仙姐姐给我的信物，凡夫俗子肯定是不能乱摸的。不过师叔祖也是神仙，让他看看应该没什么关系。想通了这点，徐小乐方才将琴捧了过去，呈给孙玉峰。
徐小乐连忙跳开一旁，假装自己是个正人君子，只差将“不曾偷窥”四个字写在脑门上。
徐小乐见神仙姐姐又解开了其他琴弦，好像换弦是桩颇为麻烦的事。他就说：“神仙姐姐，你刚才弹的第一首曲子，就好像把人拉到了一条大河上，成了个渔夫，真是好听得很。”
让徐小乐如此沉醉的，是三丈之外的一个神仙。
徐小乐怀疑孙玉峰就算露宿深山也是没关系的，不过自己恐怕熬不过去，急忙又跟上了孙玉峰的脚步。
罗云毫不介意地背起背篓，随口问道：“里面装的什么？”
徐小乐收起伪装，不服气道：“师叔祖，你技艺精湛，心怀慈悲，真是德艺双馨的第一等好医生。你要是收我为徒，我就跟伺候亲爹一样伺候你。不过这个老李嘛，实在让我没法心生敬意。”
老板娘在里头听到了“银子”，扯着脑袋就往瞧，连忙叫道：“你个死人头还愣在那里作死？！新鲜的鱼肉去买些回来，好叫贵客尝尝咱们家的好手艺！”
他见徐小乐听得津津有味，又道：“古人说不为良相，则为良医。因为宰相跟医生一样，都是均衡阴阳的，两者互通。你知道琢磨方子，这很好。不过你实在毫无根基，看这方子只是割裂开来看它药性，可谓事倍功半。”
佟晚晴轻轻碰了碰徐小乐，后者发出一声模糊的回应，好像是要再睡一会儿。她加了力，把小乐摇醒：“你怎么睡这儿？”
徐小乐不敢跟嫂嫂争，生怕洒了药汤。不过看嫂嫂突然有了点力气，看来这药并不难喝。
孙玉峰道：“这病也不是一次两次能气出来的。亏你身体底子好，一直压住了肝中郁结。想来你的经期也多有紊乱吧。”
李西墙的手落了下去，不一时便传来雷鸣一般的呼噜声。
道士微微点头：“你有这个顾虑也是人之常情。好吧，本门其实也就三条门规。”
道士点头道：“你这话说得不错。也幸好你没有听那两个庸医的话去买人参给你嫂嫂服用。”
李西墙摇了摇头：“得道高士嘛，银子在他眼里就是一坨秽物。不是说他看不上银子，而是他只要想要，随处都能弄到。关键得看缘分。”
——不能等了！
徐小乐忍不住追问一句：“你认识他们么？”
李西墙怪叫了两声，直到徐小乐松手，方才捋着胡子道：“望是望过了，还得闻……你放心，是听的意思，不必凑上去用鼻子闻。”说着，果然侧过头，凝神闭气，眼帘微垂，一手轻捋胡须，倒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姿态。
李西墙抱住徐小乐的腿：“这样，你我各退一步，四两五分银子，外加一吊铜钱。”
葛再兴引着两人出了门，遥遥指向南边，道：“城南药王庙旁边有家七星医馆，坐馆的大夫姓李，单名一个‘黯’字。他自号西墙道人，所以人称李西墙。他的医术……怎么说呢？时而如仙人出手，再罕见的疑难杂症，他都应对自如；时而又如庸医附体，再简单的病症都能把人拖个一年半载。你去找他施治，要么一方见效，要么……还是早做打算。”
“我就在这儿等你们。”船老大绑了缆绳：“别着急，晚晴姐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胡媚娘听墙对面呼吸渐重，又偷笑了一回，方才道：“你最近也别惹你嫂嫂生气。她其实苦得很。”胡媚娘说完，又觉得徐小乐那个年纪未必理解独身女人的身心煎熬，便岔开道：“我家那四个丫鬟都是老安人房里伺候的，只会人前人后服侍，比寻常大户人家的小姐都还不会干活。这几天全靠你嫂嫂一人撑着，我们非但帮不上忙，反倒是拖累她了。我也只能帮着做些女红，尽力而为。”
徐小乐一怔：我老是拿老虎当病猫，忘了他可是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呢！丫丫的，白白浪费了一个好计谋！
胡媚娘看到了佟晚晴和徐小乐的另外一面，也觉得非常有趣，比之以往在翰林第里的生活要有趣得多，情不自禁就跟着笑起来了。徐小乐见了，就冲着胡媚娘傻笑：这女人虽然没有嫂嫂漂亮，却真应了“风情”两字。
小厮嘴角一抽：“你的意思是，你绝不肯告诉我那小孩子买了什么书，但是你可以卖给我一套一模一样的？”
总算有人进来，是个不认识的小厮。这小厮对徐小乐并不待见，照吩咐给他倒了一碗水便出去了。徐小乐喝了水之后舒服多了，下床的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异样。他见自己的衣服就挂在旁边的架子上，便取下来穿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