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烟摇了摇头,手指着她道“酸得很!你不会是醋了吧?”

依旧是无异于方才见到的龙竹,只是竹身泛着金色光泽,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濯清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你都是渡了三劫之人,我哪里拦得住你?只是,我同我的朋友承了这项府的情面,你若是要带她走,也好给我个理由,我方能给她家人一个交代。”

濯清没有回答。良久,打了个呵欠,淡淡道“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他今天依旧一袭玄色衣袍,提着马缰缓步向前行,倒的确少了些相貌上的柔美,多了点侠士风骨出来。

于是,墨逸同濯清暂时在这项府留住了下来。

“我们到底是不是不请自来,还是你来说吧!”墨逸紧盯着小萍说道。

灯火初上,商贩的吆喝声渐熄。

那样的一人一景倒生了些不着人间烟火的意味。

许是因为楼千愁的死亡,那结界早已不攻自破。

左手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背“你不要这么反常好吗?人家会不习惯耶!而且,对待朋友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可是三岁娃娃都明白的道义!”

“是的。可是你起了恻隐之心。当我以为一切都要结束,将要死在你手上的时候你却放了我。但是你逼我离开,逼我放弃地灵这条路。于是分开的那三天我就在苦恼的思索,到底怎样才能活下来,怎样才能为整个家族报仇!只是想到你本身的修为,我便释然了。你是有四千年道行的精灵,比我要好太多。如果用你去做那锁魂阵的献祭品岂不刚好?”紫玉偏头望着濯清,眸中是决然的神情。

濯清却不以为然的一笑。眸光一偏,得意的望着紫玉从侧突如其来的援助。

“这西渊魔尊本是他父亲的称号。而他父亲在生前倒还是个挺厉害的人物。以前他们也并未住在这里,而是更加富饶的北沼。只是不知为何突然和自家大哥闹了矛盾。两人大战了一场,北沼万灵几近涂炭,而西渊魔尊也就此惨败,勉强留下一条小命,这才躲到了这种荒芜的地方。慢慢的,差不多数百年的时光,收服了一些精灵和弱小的魔族,这才稍稍站住了脚。”紫玉一边说着一边抛了一块小石子下去,似乎在试探这西渊的深度。

墨逸了然,开始以正常的音量回复“不管是这千里马还是这干粮皆是为我所准备的吧?凭你的修为,定能更快的赶过去不,对你而言,救不救她都是无所谓的吧!”

银娘并未答话,调转话锋反责道“你们突然闯入这花间,青莲又恰好被你们首先发现劫走,这中间才是可疑得很吧?”

“信,当然信!”濯清由此更加确定了这方金玉并非妄言。

“这世上有被一文钱饿死的人就有肯一掷千金的人。这种真实不是你讨厌就不会存在的。”紫玉合上幕布,轻描淡写的说。

“是。”濯清故作低眉顺眼的回答。

“不急,不急!很快的!”濯清举起那个海大的粥碗搁到嘴边。

“你们…”濯清气得将拳头捏得嘎嘣响。

“是你要砸我的。”墨逸心中一紧,语气透着些惝恍若失。

“还记得我当时给你的条件吗?”星君卖着关子。

“这就是那个地灵?”墨逸上下打量着问。

力气有些重,墨逸一声闷哼,不禁又挑眉揶揄她“同你比起来,大抵是要聪明一些的。”

来到家门口,甫一打开门,墨逸就上前去查看病榻上的母亲。

“你有碎银子或者串钱吗?”墨逸试探性的问。

她微低下身稳住身形,双手轻画半圈后抵在身前,目光坚毅,“接下来就该好好对付你了,兔子的天敌”

毕竟表面再怎么坚强,她的骨子里也只是一只胆小的白兔啊!

濯清点了点头,挽指念了个口诀,将那软被变化成了带着兜帽的披风。

手颤颤巍巍贴在墨逸的鼻下,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他尚有微弱的呼吸,并没有去阎王处报道,自己也还算功德干净,并未添什么罪孽。

“娘,起来喝点水吧!”墨逸端着一个土陶碗扶起缠绵病榻已久的母亲。

濯清打了个寒颤,咬了咬自己的三瓣嘴,支支吾吾做呜咽状,都怪这嘴快!

白色棋子轻扣于盘面,司命星君收回手,捋一捋下巴的白须,道“玉帝似乎着意提拔你的座下弟子,怎地你却故作不知其意,反而成日腻于我天府宫与我对弈?”

容颜虽未改,只是那眸中的光华明亮得堪比寒天星子,但却也只容得下一人。

而那人,偏偏不是自己。

墨逸顿了顿,旋即打开万宝袋,取出横笛。

抬手放在唇边,头低垂,微微合上眼。

清笛悠悠银霜满地,夜风袭袭竹香溢空。

或是因为本是仙人所用乐器,从脚下湿润的泥土里飞出许多本应尚在睡眠中的萤火虫。

萤绿的光芒,忽明忽暗,围绕在四周旋转,让人不知到底是天上的星子落了下来,还是本就置身于星空。

蓦然间,他抬眸望向她,眉间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

月白风清,不知拂过谁眼里一汪脉脉的清泪,心上一点肝肠寸断。

濯清尽量笑着,若是分别,便让他最后记住的定要是自己的笑容才好!

往事如走马灯,皆在墨逸的脑海里流转。

濯清

初见时的惊鸿一瞥,相交时的浅笑迤逦。

倏然想起那日的‘流云诀别’。

此处诀别,何时归?

人生如戏,那样的舞竟生生与今日景致重叠,如梦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