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老婆是救出來了,主凶也弄死了,可这个结果让简二少难以承受:徐明肃的身份非同小可,即使再混蛋,也是江南大家徐家的人,其祖徐寅顺高居户部尚书之位。在纪家被连根拔起后,徐家已经隐隐成为江南大家之首。

可惜,缺德带冒烟儿的阎三儿(阎三儿表示自己很冤枉),早就告诉徐明肃,女子会咬人,并庄重建议徐明肃不要除去都在女子口中的布团。而徐明肃甫一见女子,立即迷失了身份,提抢上马,挥鞭直进,将女子折腾的死去活來。

盏茶过后,胖家丁弄明白了自己的差事儿,兴高采烈地去了。高个儿家丁一脸艳羡地斜瞅着胖家丁的身影,抱怨道,“三爷,这个死胖子走起路來慢腾腾的,不知能不能把少爷的差事儿办好。”

“报官?”简二少的心揪了一下。报官就意味着这事儿全部传扬开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被劫,谁都知道意味着什么,到时候令狐曦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把善后安排利索,简二少才忽然发现少了点什么----自己的夫人一直沒出现。按说出了这样的大事,令狐曦肯定会在他身边出谋划策的。

从小腿上拔出鱼肠剑,宋铮飞快地在楼梯上削下几个极薄的木片,作为引燃之物。将这些东西搭在楼梯上,宋铮再一次掏出火褶子,将半截衣袖引燃。很快,木片被点燃了。

转头去看赤虎,却发现赤虎紧闭着眼睛,身子斜斜的,全贴在另一根枝桠上,哪有一点高手的风范!

“胖子,别得意了,看那边儿,你说说,车里是个什么娘们儿?不知道好看不好看?”

吕春却一点儿也不意外。自从昨天把宋铮回來的消息告诉吕大富后,吕大富的病立时好了大半儿。正如大夫所说,吕大富主要是急火攻心,身体倒沒有太大的问題。现在知道宋铮在外边张罗,又拿出了可行的办法,吕大富的心情大宽。

“你刚才不是说几十个人围着郎伯川么?怎么会那么轻易让宋铮把人救走?是不是故意找借口?”

赤虎接着道,“我和那人在同一艘客船上,今天傍晚才到江宁,我跟踪他一直到宏觉寺。两个秃驴的比武,还是因为那人的到來而停下來的。”

赤虎斜了他一眼,将茶杯接过,一饮而下,“你以为我是來找你的?”赤虎气哼哼地道。

宋铮沉吟片刻,“如果是国公府要对付段刃,目的不外乎有二,一是段都统发现了国公府不可告人的东西,二是想除掉段刃为桓兴让路。”

火热的坚挺又一次竖起战旗,微微睁眼的厉红娘唬了一跳,连忙扯过锦被将它压下去,“小郎,千万别,我……我实在不行了。”

“还有这回事?”吕春大惊道。他很难想像如今因身死西京而誉满大齐的逄桧,曾动过篡位的心思。

“正是如此,所以我们才不想动底银。”吕春道,“另外,你也知道。内务府那边的银子,咱们不敢耽误,每个月要送上一万五千两银子的分红,这个钱是一点也不能打折扣的。”

黄岳和徐明轩欲发担忧,又找到了吕大富,沒想到吕大富胸有成竹,“他们不谈更好,过两天咱连一成也不给他们了。”

外人都认为简二少办事老练,心思多端,却不知简二少的名头一半儿是靠夫人获得的,比如这次吕秋的事。

黄嵩现在吹嘘大通钱庄和户部尚书徐寅顺,分明是想建立自己的战壕。现在的一伙人,是由于国公府牵线搭桥连在一块儿的,也隐隐以国公府的号令为尊,但黄嵩从來都不认为自己是国公府的小跟班。

“可不是么!正如小公爷所说,吕大富家底儿空了,黄岳和我家那个叛逆也沒什么钱了,无论如何也凑不起这二十八万两了。”一个略带病态的年轻人略带讨好地说道。这人正是让徐明轩恨得咬牙切齿的徐明肃,至于他要讨好的,赫然是国公府的小公爷----逄霆。

当然,最让黄元度伤心的还是黄嵩。为了让黄嵩“改邪归正”,黄元度不惜让其禁足了三个多月。最后的结果是,黄嵩表面上“痛改前非”,一离开相府后便再也不回头。即使黄元度以断绝父子关系相威胁,黄嵩也不屑一顾。真的要断绝父子关系么?那堂堂的相府就真成了笑话。

“吕大富在哪里?”宋铮轻声问道。

蔡勇急道,“公子,怎么办?我看他们是要下狠手了。”祖杰也点了点头,听了这么长工夫,他也大体明白了里面的道道儿。

经过长达一个月的调查,吕大富摸透了瑞丰钱庄的底儿,在与黄岳和徐明轩等人商量后,便答应了这笔买卖。就在一个多月前,双方正式交接。汇通商贸行如今虽然家大业大,但一下子抽出六十五万两白银,仍然难以为继。双方商量,由汇通商贸行先行支付二十五万两,其余四十万两分四年付清,每年十万两。

宾主落座,范志同自然问起了成都的状况。作为蜀关右路兵马使,范志同自然对蜀国格外关注。而成都府的一些消息,也传到了秭归,真假难辩,范志同自然要问个明白。

“公子慧眼如炬。”蔡勇连忙道,“黄元度曾向圣上进言,要求由户部增派监粮官进入各地边关军,配合查察空饷之机,掌控朝廷饷银的流向。只是在圣上那里,此议沒有通过。而是换了一种方式,圣上要在各边关军设立监军,由宫内太监充任,就像城卫军和都卫军那样。小的离开江宁时,此事尚在商讨中,不过,颁行的可能性极大。”

“宋大人,门外有齐国信使,名唤蔡勇,特來求见。”门外的护卫郎声道。

宋铮暗骂自己这装象的毛病,嘴上却道,“文人骚客随物兴象,咏叹心怀,不过尔尔。岂不知花便是花,春华秋实,合于自然。岂以人之悲喜而易乎?惆怅也好,豁达也罢,干花何事?花开之时,吾赏其妍。花谢之时,赏其洒脱。花开花落,皆是自然之美。”

在宋铮看來,郎正淳这种担心其实是多余了。蜀国应该防备的,应该是大金。宋铮对完颜玉生很了解。从大金进军关中一役看,完颜玉生明显不会满足渭河以北的关中之地。只不过完颜玉生十分稳健,暂时不会将矛头对准大齐。

清静殿不清静?孙不二倒不觉得,在她看來,无论是李邕熙还是苏蝉,就像自己的两个孩子,让她在枯燥的经义之中,寻到了人间天伦的温暖。

“你怎么这么有把握让蒋魁这么做?”

“不要管马了,我已经打听清楚了,由此直接向西北,有一条小路,也能出山。我就是从那边摸进來的。”

郎伯川并非不聪明,稍一寻思,便感到彻骨的寒冷。

宋铮亲手给蒋魁斟了一杯茶,递到他手上,轻叹道,“我刚才说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切皆有运数,蒋大人想开才是。想想那王爷逄桧,如果心思再果决一些,说不定也有帝王之命。你看最后结果如何?还不是身死异乡?再说说你自己,令曾祖夏泽若不顾及兄弟情谊,说不定便是蜀王。反过來说,若是当年郎玉成得知了令祖的消息,恐怕也会斩草除根,也就沒有蒋大人一家了。所以说啊,运数天定,有时的确非人力所能为也。”

“前宋宣和五年,郎玉成从东京汴梁调來成都府路,任都指挥使。宣和六年,禁军侍卫步兵司都虞侯夏泽调任成都府路都指挥副使。第二年,金兵南侵。又二年,即是靖康之变,前宋灭。彼时豪强四起,欲逐鹿中原。蜀地亦是如此。前宋驻蜀将领及本地豪强,各组兵士,混战成一团。”

“有什么事回來再说!我现在赶着去救人!”说着话,宋铮跨上了马。

郎正淳思忖片刻,“蜀齐签订和盟之约,倒非不可能。朕会叮嘱礼房,三天后与宋铮议谈,签订盟约。”

写那封信的人无疑是郎伯岩与蒋魁内部的人,而且洞悉最隐秘的谋反计划,并且还知道这个书铺是宋铮的情报点。结合王若雄描述的那人的样子,宋铮已经隐隐猜到写信者是谁了。

“好!”郎伯川一手接过烤鱼,稍稍吹了吹,便大口啃了起來。数天沒刮下巴,长起來的胡须上,沾满了鱼肉的碎屑。随着郎伯川的啃吃,碎渣往下掉。

“传旨成都府衙,所有衙役均上街巡查,有趁乱而起者,杀无赦。”

郎正淳也清醒过來,嗯了一声后,转而冲着紫月凝重地道,“这封信是怎么來的?”又见紫月依然气喘,便扯过她,让她坐在旁边的一个蒲团上。

紫月恍恍惚惚地瞅了她一眼,“兔儿,他怎么会伤害大哥呢?”

随着水丁的叙述,逄瑛终于听出了背后的意思,好像是几方势力正在谋求汇通商贸行的股份,并因为“分赃”不均而发生内斗。

逄瑛一下子沉默下來,与此相关的种种,均浮上心头。当年蜀关饷银旧案、相府等相关信息均串连起來,逄瑛一下子看出了其中的蹊跷之处。借旧案剑指黄元度,逄瑛是默许的,但具体办事的人好像夹带着私货,图谋更大。

寻思了半晌,逄瑛忽然将黄元度的辞疏拿过來,刷刷写了几笔字,然后向钱满柜一递,“去,把这本给太后送去。”

钱满柜躬身接下,转身出门。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逄瑛对水丁吩咐道,“去江宁府衙传讯,由他们配合右司彻查昨天的死伤大案,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稍稍停顿片刻,逄瑛又道,“三天内将查案结果报上來,然后择机向百姓公布。朗朗乾坤,天子脚下,有些人真以为能一手遮天不成!”

钱满柜一哆嗦,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走到偏僻处,钱满柜偷偷翻了一下黄元度的辞疏,只见上面有几行朱批红字,“老太师乃国之股肱,怎可轻言辞位?现既有恙,可暂休一个月,由吏部尚书季璨暂理相政。待老太师病愈后,再行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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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府的一间屋子里,徐明轩两眼怔怔地看着吕春,直看得吕春心里发毛。

“是谁出的这个主意?是不是小郎回來了?”

吕春愣了片刻,随即苦笑道,“果然让小郎猜中了,此事瞒不过你。”

徐明轩一下子站起來,“小郎在哪里?”

吕春吓了一跳,不过,看到徐明轩眼里的狂喜之色,心下稍安,忙道,“不是小郎不肯见你,只是他这次是秘密回來,实在不方便见诸位兄弟。是他派人秘密传信,让我告诉你,你去替徐明肃出头,借机入主徐家。还望你勿怪!”

徐明轩哈哈一笑,“我怎么会怪他,我高兴还來不及呢。徐明肃虽然不是死在我手上,但能死得如此之惨,连命根子也被人咬去了,好啊。小郎果然最懂我的心事,好!你告诉小郎,说我谢谢他,他的话,我是照着去做。”

吕春惊异地看着徐明轩,“你……什么意思?徐明肃死了,与小郎何干?”

徐明轩打了个哈哈,“沒什么意思。呵呵,只要小郎回來,一切都好说了。”

“哦。”吕春还有些糊涂,不过,他还是高兴地道,“十天后,小郎会正式回江宁城。到时候你我兄弟同心用力,一切都不成问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