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知道顾月,不过是旁人口中细碎的道听途说。听说顾月是个虚荣的人,听说她是不学无术、成天翻墙出校的小太妹,旷课、打架对于她而言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也听说她脚踩几条船,为人嚣张,不把人放在眼里。总之,传闻里的顾月绝对没有个好的形象。

“有问题?”

谢斯年原本是同那些恶作剧的男孩子理论,偏偏宋景和他关系不合。凡是能让他不痛快的事,对方都想要掺和一脚。两人也就杠了起来,以至于后来双双动了手。

宋景扣了扣手,往常不是他送她去学校吗?宋景捻了捻眉心,问出了口。

明远的身价愈来愈高,已然成为商场新贵,云城不少人明里暗里暗示他联姻同盟。只怕联姻是假,背后会牵扯出其他的算计。若是成婚,他会少许多麻烦。

两人不欢而散,明远回头看了眼他离去的背影,唇边嘲讽。

沈辞松了口气,还以为到底什么要紧的事。她摇了摇头,拒绝了谢父的提议。这是谢斯年的终身大事,未来伴侣的选择也该是他的事,应是他本人拿主意。她若插手,便是逾矩。

“行了行了,你这恭维的话说的也太多了。”沈辞拿出办公室钥匙,递给她。“我下午没课,不回来。办公室借你用了,走的时候记得关好门窗。”

那沈辞属于哪种可能呢?

尽管宋景不插手宋家的企业,但他与步清寒是发小,关系极铁。他若开口,步清寒八成会借着他的由头给萧家找麻烦。

宋景表明他与萧琪之间的关系仅仅是点头之交,不熟。若彼此都无意的话,那些不好的传闻可以当做全是无良媒体为了热度强行扭曲真相而带节奏。那邮件的事,她没有动机。

自家孩子这事做的太不地道。宋夫人怕沈辞误会儿子,影响小情侣之间的感情,自告奋勇的开始为宋景营造好的形象,为他助攻。

沈辞:???

但不知为何,她最近不管是谁的课,状态都糟糕至极。这让老师们有点失望,是不是她觉得得到的赞美足够多,开始飘了,尾巴翘起来了?

然而它所带来的影响却是,那些人妄图杀害他们更多的同行来换得医学界的醒悟。

“……”你就不能按照套路走走?

“斯年接她过来,估计一会儿就到了。不过你什么时候认识她了?”老爷子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

沈辞声音有些哑,还没恢复。如今灯光照耀下,宋景才发现她脸色有些白,不太有血色。

“在。天色不早了,挂了吧。”

尤其是她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如何称呼对方时,那种感觉更是怪异。

宋景最近几天总是心不在焉,没事就盯着手机看。步清寒还以为他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值得他时不时的就看手机。等他走过去一看,又发现这人屏幕定格在微信启动页面,也没动过,就发神去了。

初高中时期的宋景是什么样的呢?叛逆、嚣张、不可一世,没有同理心,活脱脱的纨绔子弟。可这样的人竟然被同学视作是特别酷的人,非常的有个性。他家境优渥,没吃过苦。他在象牙塔里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不管做什么都有底气收尾,哪怕那是不对的。因为没有人愿意得罪他,也得罪不起。

生活的阶层不同,贵公子又怎么会体验到平常普通人的无奈?何不食肉糜也就特别的正常了。

在中二的年纪里,很多人从他这些行为身上看到的不是他那些理所当然的理论多么荒唐,而是深深的着迷于这种“酷”、“帅”、“有个性”。

男生那边崇拜奉承于他,同样具有纨绔性质的人少不了想同宋景攀关系。至于女生这边,宋景无形间成了香饽饽,不知多少女同学喜欢他。

偏激的女粉发现顾月就是宋景口中的那种人,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觉得宋景其实就是不喜欢顾月,只是选择了迂回的方式来说。众人思来想去,决定给顾月点教训,让她有点自知之明。

就因为这样幼稚又神经质的理由,顾月的一生活生生被毁了。顾亭无数次在深夜中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宋景挫骨扬灰。

宋家有钱。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他根本不需要刻意摆身份,他人便主动抬高他的身份。

宋家未来的继承人啊,从学生时代搞好关系,以后毕业了若是遇到什么事,这也算是关系嘛,有利于家族。

所以但凡宋景有点什么表示,狗腿的人便慌不择路的揣测他的意思,编排出种种好戏求他高兴。

明明都是学生,重心不在学习上便算了,还染上种种市侩的习惯。而作为事件的源头,宋景不但没有起好引导的作用,反而把顾月推向了更深的深渊。这样的真相,顾亭难以接受。经年累月,她对宋景的恨意也叠加的愈来愈深。

时间没有带去悲伤,顾家的人也没有重新开始,执拗的记着委屈而死的顾月。顾月抹了抹眼角的泪,强颜欢笑,“你真的以为沈辞会顾及这些多年之前的事吗?”

谢斯年自信的勾了勾唇,“没有谁比我更了解她。”

顾亭摇了摇头,还真不见得。人心都是肉长的,有谁能够说自己从来公正对待他人,不会有偏颇?何况宋景没有对不起过沈辞,别人的不公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国庆放假,步清寒打电话邀宋景带上沈辞出去玩,被他给拒绝了。沈辞正窝在沙发上拿着平板玩着小游戏,宋景瞄了眼,转身回了房间。

明明住在同一屋檐下,他们之间却隔了层距离。宋景不断告诉自己,她需要时间去接受他的过去,不能着急。但每分每秒里的焦灼情绪不断的啃噬着他的内心,不得安宁。

沈辞不会无缘无故听到关于他的传闻,只可能是有人告诉了她。他脑海里首先想到的,还是顾亭。警告没有用,想必是背后有人护着,所以有恃无恐。呼吸之间,宋景眼神深了深。

即使知道是她故意透露给沈辞,故意离间他们之间的感情,他也只能受着。已经铸下的错不能回溯,他还等着判决。若是再做出什么,宋景不敢想象在沈辞眼中他的形象会变得怎样不堪入目。

再喜欢一个人,若与自己所持的观念合不到一处,大多数人十有八九会放弃这份感情。趋利避害,及时止损,无可厚非。剩下那个是头铁,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没有沈辞早年救死扶伤的博大胸怀,也没有泛滥的同理心,所作所为都是以自我为中心。对在乎的人小心翼翼,无关紧要的人不值一提,他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与沈辞的主张完全背道而驰。

沈辞接受不了,心惊于此是理所当然的。但宋景从未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她投过来的疏离眼神如此令人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