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玉音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她是聪明人,元梦蝶既然被带回了新月宫,她自然得成全皇上的好事。心中隐隐升起一股荒凉之感,脸上还是带着笑意,“皇上,无事的话,臣妾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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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话的时候,明显的感到身边的胥阳身体一震。但他只是自嘲的笑了笑,就转身离开了。

说到这里,胥阳陡然止住,脸上爬上荒凉的笑意:“堂堂贵妃和皇子,每日的饭食不过是两个馒头,说出去怕是都没人相信吧。”

胥容勾唇,伸手将楚莲若鬓边的一缕发拿到鼻尖轻轻一嗅,柔声道:“莲若,你且等着孤,孤一定会接你入宫。”

胥阳抬眸看了一眼此刻唇边含笑的的施玉音,狭长的风眸中似乎有墨色暗涌。但只是一瞬间,他便低下头,又将杯中酒饮尽。

那丫鬟见状,走上前去为楚莲若斟酒,突然一个脚步不稳,手中的酒竟然悉数泼到了楚莲若的身上。她淡紫色的衣裙,被酒水打湿,变成了一片深紫色。

胥容闻言,脸上的喜色甚浓,对着身边的公公道:“宣。”他满意的看了一眼施玉音,脸上满是欣慰的神色,这玉贵妃最能读懂他的心思了。

元梦蝶一笑,笑得颇为嘲讽,亏得父亲还说这后宫之中,施玉音定然是不简单的,还不是被自己三言两语压得不敢多话。

一旁的施玉音也没有放过此刻胥容的举动,秀丽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更是闪过凶狠的光,怕是皇上已经对这楚莲若动了心思,这个女人,定然不能留。

见到皇上等人走进来,众人起身行礼,胥容的心情似乎不错,朗声笑道:“免礼。”

楚莲若朝着马车外一看,果然已经到了正宫门,因为跟着胥阳一同来的,倒是不用再走侧门了。

略略吃了些东西,楚莲若就歇下了,看着窗外明净的月色,她的目光微凝,明日的家宴,定然是能看到施玉音的,按着施玉音的性子,必然要想着法子给自己使绊子,更何况,还有那个人。想到那日胥容的所作所为,楚莲若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这般想着,楚莲若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解释的话语,咽了回去。

思微见时间太久了,忍不住在门外催促。楚莲若轻声应了,让她放心。

楚莲若盈盈一拜道:“谢皇上夸赞。”

曾经的秦照心,就是在这里,掌灯等着那个人的到来,只是每每等到深夜,只等来皇上歇在玉妃宫中的消息。孤身等待的秦照心,就是这样每夜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数着地上被磨得光华的汉白玉地砖入梦。

楚宛若原本看到楚莲若竟然倒在了胥容怀中,心中醋意翻天,但是看到她接下来的表现,心中甚至有些欣喜。这冲撞皇上的大罪,轻则打板子,重则要被砍头的。

走近的胥容听到楚宛若的话,眼中的笑意瞬间隐退。他不让宫人宣召,就是为了悄然走近看看,却没想到听到楚宛若这样的话,原本甚好的心情,也染上了几丝不快。

天气晴好,宫中的宫殿设计亦是精美绝伦,看上去倒是真有些人间仙境之感,楚莲若勾唇,难怪那么多人都想着法子进宫,只是这宫里不是那么容易待下去的。因为站得越高,所用的手段更是让人难以想象。

虽心中不忿,但是楚莲若依旧面上带着笑容道:“贵人想来是坚持用那个敷脸的方子了,果真是有效的,瞧瞧贵人脸上的皮肤,真是水润剔透,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楚莲若已经想到了那般荒凉的结局,但还是摇了摇头。

思微愣住,不禁转脸看向楚莲若,楚莲若眼眸一垂,点了点头。

终于,楚莲若颤抖了许久,忍不住哭了出来:“父亲,母亲,女儿不孝,女儿不孝。”

那血般的光阴里,是谁,将一生交付,只为他曾深情款款的携手道:孤将与你共享天下。

李龙点头,行了礼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她说:“孩子,有朝一日若是得了机会,你便远离了朝政,去乡野间做个普通人吧。”

楚莲若不解,这么晚了,胥阳过来做什么,难道是自己今天做的事情,触了他的底线?

楚莲若坐在床上,心中顿时有了一种无言的失落感。自重生以来,她一直将复仇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但也珍惜身边真心待她之人。上一世的她,遇人不淑,真心视如姐妹之人,害她腹中孩儿,甚至害她性命;她全心以对视为生命的男人,却毫不眨眼的要了她家人性命。

胥容眼神闪了闪,两相一比,这菀贵人比起翊王侧妃,真是差了许多。虽是如此,胥容脸上还是挂上笑意:“既是菀贵人的妹妹,以后的确是应当多进宫来陪陪姐姐的。”他回头对身边的公公道:“既是菀贵人姐妹如此情深,那便给翎王侧妃一道令牌吧,若是日后翊王侧妃再进宫探望菀贵人,也方便不少。”

七分娇美,三分妩媚,一身浅紫纱裙,又给她增添了一丝迷离之感,让人忍不住想要走近,看清楚她。

不多久,果然见着一群人拥着一个身穿明黄色天子服饰的人走了过来,楚莲若暗忖,怕是直接下了早朝就跟着胥阳来了这御花园,连朝服都来不及更换。余光瞥见那越走越近的烫金靴底,楚莲若拢在袖中的手早已握紧,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却感觉不到一丝疼意。

胥阳面露难色:“皇上要花匠的话,臣自然是应当双手奉上,只是、只是这个花匠,臣着实喜欢,不如臣替皇上再留意一个吧。”

而且,才不见几日,楚莲若的眼眸身段,似乎变得更加诱人了几分,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盛京以南,是水土肥沃的富饶之地,但是盛京以北,却因为长年的干旱,贫瘠不堪。而且那里有荒蛮的游牧族经常挥兵过境,骚扰边民,以致盛京的北地常常是民不聊生。

自那以后,胥阳的性子便阴沉了下去,后不多久,便有传言说胥阳好男色,原本有意立胥阳为帝的皇上终于死了心,改立胥容为帝。

岚静点了点头:“正是,这方子倒是不复杂,而且药也对人无害,只是若是用多了,怕会被旁人认为是巫邪之术了。莲若要学吗?”

自从进了翎王府,楚莲若便一直待在自己的千年阁内,即便是想出去散散心,也只是在入画的陪同下,在小花园内走走。今日,是楚莲若第一次进入胥阳的书房。

在那一瞬间,胥阳几乎想拂袖而去,大不了他挥兵入城,做个叛臣,和胥容拼个你死我活,哪怕是最后死了,也比作出眼前这个决定要简单得多吧。或者,抛弃了这无用的王爷之位,带着她走,多好。

只是,胥阳知道,那个执着的女子,定然是不会放弃的,若是此刻他真的拂袖而去,她会失望的吧,更何况,自己也身负着仇恨,若就这样一走了之,又如何为枉死的母妃讨回公道?

思绪一闪即逝,胥阳掩去了所有的不甘与心疼,笑道,“既是皇上看上的,那当真是臣和她的福气了,臣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胥容看着眼前胥阳的嘴脸,心中甚是厌恶,但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胥容笑得欣慰,“翎王果真是知晓孤的心思,不愧为孤的左膀右臂。”

说完,胥容已经没有了继续和胥阳虚与委蛇的心情,向李公公使了个眼色,那李公公便赶紧上前,对着胥阳耳语一番。

胥阳听后大笑:“当真是妙计。”心中的疼意却更深了几分。

胥容早已不愿与胥阳多说什么,“既是如此,那翎王便去办吧。”

走出御书房时,胥阳的脸色已然苍白,但唇边仍旧挂着邪肆不羁的笑,直到上了马车,帘幕放下来,他脸上的笑意才隐去,身形更是一个趔趄。想到不久后,楚莲若不再是他的妻子,胥阳只觉得心似乎已碎裂。

回到翎王府,他直接去了千鸟阁。一进门,便看到穿着一身嫩黄色裙裳的楚莲若,此刻她正低头看一本书。嫩黄色的衣裙让她更多了些灵动之感,头上并无多余的装饰,只一枚羊脂白玉簪子将墨色的发挽成一个高高的发髻,素面朝天,却美艳不可方物。

思微见了胥阳,急忙行礼,听到声音,楚莲若抬起头,看到门口一身朝服,脸色苍白的胥阳。

紫色的朝服衬得他愈发身材颀长,气质卓然,只是那苍白的脸色,却让楚莲若一惊。

放下手中的书卷,缓缓的起身,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楚莲若自知胥阳来这里的目的,然而两个人似乎没有谁想要先开口说些什么,就这样定定的望着彼此。

思微见这种情形,心下了然,自知两人有事要说,福了福身,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间的门。

胥阳神色微微一变,缓步走到楚莲若身边,阳光刚好照在她身上,教他觉得她仿佛是天外来客,瞧不真切,看着楚莲若,胥阳的眼眸之中深邃无比,竟是让人看不出喜怒哀乐。

“王爷怎么就这样来了千鸟阁,也不让人通报一声,也好准备着。”楚莲若最终还是先开了口,她又何尝不知道胥阳的情意,但是踏上了这条路,哪还有回头的道理。

胥阳并没有说话,抬手轻轻将楚莲若额前的一缕秀发拢到耳后,温润的指尖划过她的脸颊,“若说我后悔了这个决定,你会不会失望。”声音嘶哑,这话倒也像是挣扎了许久才说的出口,心里早就知道这话也不过是慰藉自己,却还是想说给她听,仿佛是在期望着什么。

“妾自知王爷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孟太贵妃的大仇未报,您隐忍这些年的苦痛也不能白费,又怎能轻言后悔。”楚莲若眼中闪过一丝心疼的神色,但只是稍纵即逝,事情已到了这般田地,已回不了头了。

胥阳收回手,这答案早就在他意料之中,可听见她亲口说出仍不免仍是有些苦涩,仰着头笑了起来:“我本以为,我的日子能继续这样过下去,却不料,你闯了进来,莲若,你说我该怎么办?”

楚莲若张了张嘴,却是如鲠在喉,万没想到他今日竟在自己面前展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如春风般的笑意似乎很久未曾在他的脸上出现过了,胸中沉闷的很,此时围绕在两人之间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

“罢了,罢了,罢了。”

胥阳摆了摆手,连说了三声“罢了”,心中那刀割一般的疼痛不言而喻,转身走出了千鸟阁,悲怆的神色就在出门的瞬间转换成了云淡风轻的笑意。

看着胥阳远去的背影,思微摇了摇头,情之一字,最是伤人,而翎王与侧王妃,竟然生生的将这情愫隐忍了下来,谁人又能知晓这背后的辛酸与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