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小厮笑得前仰后合。

两个老货却又急忙罢了手,上来拉着甄宝玉赔笑道:“都是我两个老货糊涂了,二爷的时间宝贵着呢,我两竟把正事给忘了,还是办正事要紧。”

贾宝玉听了贾母的话,回过神来,连忙拱手躬身道:“原来是世表兄,今日初会,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所有的谜团压得林笑笑喘不过气来,可此时贾宝玉和甄宝玉的事情给了她很大的鼓励和希望,她决定首先去看个究竟,看看这甄贾宝玉到底是不是如四儿说的那样,简直就是另一个时空中的贾宝玉!若如此,便证明两个原本平行的时空一但扭曲折叠交错,两个时空中的同一个人是可以在一个时空中并行存在的。

宝玉欲言又止,红了脸面。

立在大观园的花团锦簇中,牡丹花正在开放,林笑笑想起母亲的那本《红楼梦》研读笔记中的两句话“一花一世界,一草一乾坤”。

林笑笑长叹了一口气,随即又想起当日父亲和母亲的一场争论,父亲说:“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不仅因为他们的传承基因各有差别,也因为他们的人生经历和情感各不相同,所以也就造就了各不相同的人生记忆和储存个体,而人的记忆是能量活动的结果,所以记忆也是有能量的,活着的人便是一个记忆的储存容器,我们耗尽一生,就是为了填满这个记忆存储器。根据能量守恒定律,一个人的记忆能量不会消失,即便是这人死了,也只是他或者她的记忆存储器败坏了,而他的记忆能量也照样存在,只是以一种我们看不见的形势转移到了另一个时空漂浮着。这就好比一个装满水的碗,碗虽然破了,水流了出来,最终蒸发掉了,但这只是水变成了气态的水而已,而水依然是水,这便是我们所说的灵魂不死,时光如水。当大气中的水气,在适合的条件下变成降雨,又被另一个拿着碗的人接住了,很难说这拿着碗接住雨水的这个人,他碗里接住的便是从那破碗里蒸发掉的水分子。记忆时空也是如此,当一个人机缘巧合,和这些漂浮在另一个时空的记忆有相互的磁场感应,便会如同两台能够兼容的电脑系统一般,一但接通了网线,打开了电源开关,便能够互相融合交流彼此的记忆能量,至于能够融合接收多少,是什么因素起着决定和制约,还有待研究。”

茗烟只得尴尬的笑笑道:“这事说来也话长,只是我这侄儿命薄,刚刚取了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昨夜就嗝屁凉凉了,这里反正也没什么好玩的了,不如咱们别处玩去,我知道这庄子外有条鸳鸯河,传说河里有个美人的魂魄,因殉情才死了的,每当圆月之夜,便出来哭诉,若是胆大的公子,便和她搭上话了呢……”

何良被林笑笑的美貌惊得呆了,半晌方醒过来,便欲上前。

啊呀,我的亲娘!

话音刚落,屋子外叽叽喳喳来了八个人,正是何老爷的八位姨太太,那大老太便站出来怒道:“你放屁,这家里什么时候轮得到她来说话,你还没和她喝交杯盏,她就这般无法无天,蹬鼻子上脸,将来还有我们的活路?你今日要是敢把这家交给她,我们和你这老不死的没完。”

孙兰尚未开口,王氏早笑得流油一般过来安慰道:“我的好闺女,我的宝贝心肝,你别太激动,那何老爷正在那边大妆,拜堂还有两个时辰呢,今日只要大礼一成,从此你便是母鸡变凤凰,攀上高枝了”。

孙小鱼听见糖葫芦,顿时口水直流,便答应道:“一言为定,谁撒谎谁是小狗。”

老孙反手就给了二娃一个爆栗子,骂道:“她死了,拿什么给你买吃买穿,将来拿什么给你娶媳妇。”

说这话的人正是林笑笑的同桌云飞扬。

宝玉笑道:“老祖宗一向积德行善,必定长命百岁,我们都沾了老祖宗的福德呢。说到行善积德,我前儿出去了一趟,遇着一个女儿家,竟被她父母强卖给了人家作妾,那人六十有八了,可不是糟蹋人!几乎不曾逼出人命来,幸好我撞见了,便给了那人家二十两银子,替老祖宗把她赎了出来,她千恩万谢的,说是来生做牛马报答老祖宗。可如今她又有家回不得,生怕又被卖了,整日家哭得泪人似的,又要寻死,我好歹拦下了,却又救得了她一时,救不了她一世,却也犯难,正想着来和老祖宗说了,老祖宗见多识广的,必定有好法子,孙子一是替咱们家行善积德,二也是长了见识不是。”

贾母便道:“竟有这事!行得好!那丫头如今哪去了?”

宝玉道:“我原想替她讨了老太太的恩典,便把她留在咱们府里便罢,反正咱们这府里多她一个也不多些什么,她听了也愿意,千恩万谢的,给老祖宗磕了好些头,又念了《心经》替老祖宗祈福。谁知就在今天早上,那园子里的婆子看她眼生,不免都欺负她些,又将这事当作一件大事一样告诉了太太的陪房周瑞家的,周瑞家的不明所以,不免小题大作。她一时心惊胆颤的,便跑了出去,这会子也不知流浪到哪里去了,倘或遇着人贩子,或者那些没好心的,可不是又糟蹋作贱了好端端一个女儿家,岂不是作孽……”

没等宝玉这一番巧舌如簧的话说完,贾母早颤颤巍巍的道:“还不快叫人出去找去,就说我说了,找到了她,就叫她进大观园里和你们姊妹们作伴去,谁也不许难为委屈了她。”

宝玉听了,早暗自喜得几乎跳起来,却装作一本正经的道:“是,孙子这就叫人去找去,只是太太那边恐怕知道了,若问起来……”

贾母道:“有我呢,你只管叫了人去,只是别亲自去,她若回来,还领了来我瞧瞧。”

宝玉连忙答应着,又和贾母说笑了一回,方急急出来,出了贾府,便往大观园外去寻茗烟。

却说林笑笑逃出了大观园,沿着宁荣街乱撞,又累又饿,见这满街的小吃和包子铺,人来人往,囊中却掏不出一个子来,饿得发昏,心里直骂贾宝玉原来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也不知当初他救我是为了什么,看他身边美人必定不少,肯定是花心大萝卜一个,一时兴头而已,如今看着自己被作贱欺负,竟然没事人一般便走开了,那眼神,竟如此冷漠,如同不认识一般,真不知他安的什么心!看来当初那狠狠一巴掌倒是没有白打,只可恨如今,自己竟要乞讨不成!

林笑笑想到“乞讨”两个字,心都碎了,这乞讨也得有些本事不是,可看着那边街上的杂耍,有耍大刀的,顶缸的,胸口碎大石的,最不济,也能下个腰,把自己拧得如同王八缩脖似的。

林笑笑一阵心惊,不免又灰心,没了这勇气。

日暮时分,林笑笑实在忍不住,向一个面善的包子铺老板点头笑了笑,谁知那包子铺的老板立时变了脸,眼睛里似乎燃起火来,便满脸堆笑的看着林笑笑。

林笑笑忍不住看着热腾腾的包子咽了咽口水。

包子铺老板顿时明白了过来,便急急拿了两个包子在手,脸上的笑似乎就要淌了下来,过来在林笑笑浑身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一样。

林笑笑一阵恶心,心想这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怎么见了自己就变了,变得一样的人面兽心起来。这命运之神怎么就这么爱开玩笑,再一次作弄了自己,这穿的是哪一门子越啊。

林笑笑正转身要走,谁知一只裹着油污的手一把按住了自己的肩膀,另一只手便来搂住了林笑笑的腰肢。

林笑笑大惊,一怒之下转身反手就是一巴掌。

谁知这人早有防备,这一巴掌被接住,接着便听得这人大笑道:“娘子,你跑哪里去了,我找得你好苦,你怎么就把为夫给忘了,见面就打!为夫想你想得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