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吴铮也已经看到了出自于锦衣之手的一笔工整字迹,而且眼看着颔联、颈联、尾联无一字错漏,不禁转头带着欣赏的目光向锦衣瞧去。这可不是自家妹妹简单地理解为会写的事了,而是表明眼前这个自己救回来的女子腹中本就有诗书的事情了。

“这两天她都跑去厨房帮忙,这个时候估计也在那边呢。”小芙道。

锦衣很感激吴夫人的善意收留,听她再三劝自己,也就放弃了原本的打算,心想就再等等吧,但愿能够快些恢复记忆。从吴夫人屋里出来,走到庭院里,看着一池被冷风吹皱的池水,想到还要继续在这里白吃白住,心里总感觉不安。

大夫走了,还有妇人安慰了一阵子之后也走了,锦衣看着空落落的屋子,努力地搜寻着内心深处的记忆,可是除非不想,只要是试图深度地去发掘那被莫名遗忘了的过去,就觉得头痛欲裂。所以她只能权且放开不再去回忆了。见自己醒来第一眼看到的那小丫头进来,锦衣探问道:“这位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拿出已经拼凑好的锦衣的画像,想着和锦衣的以前种种。杜云柯强抑泪水,仰头间叹息道:“朝来寒雨晚来风,人生长恨水长东。”

柳瑛兰万万没想到的是会听到锦衣死去的噩耗,当听到从杜云和嘴里喊出来的一瞬,她整个身子完全愣怔住了,感觉已经没法动弹。她没法相信。不能相信啊,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不该是这样的啊。可是杜云和愤怒的话还没有完。声声扎进她的耳里:“你明知道锦衣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她的心里完全没有我,你却还是要残忍地把她害死。你这么对待一个无辜的人,这么对待一个一味关心你在乎你的人你还是人吗?!狠毒的女人!”

而在急着找了一阵锦衣之后的杜云和,猛地想起了柳三。没错,王有财和柳三臭味相投,那柳三自然是知道他的住处的。想到这一层,兄弟两个赶紧招呼福威等人往各个赌场去寻人。而当终于寻到王有财的时候。早已入夜。被从赌场里面提出来的柳三眼见脸色不善的女婿,只得如实告知了王有财现下的住处。

“你顾念姐妹情谊自然无可厚非,”单连芳道,“不过身为女子,最重要的不就是能得到丈夫的欢心和疼爱吗?可据我所知,我们家的二爷好像对你并不怎么在意啊,反倒是对锦衣那个臭丫头念念不忘。身为女子的你难道不觉得失败吗?如果换做我是你,我就会毫不犹豫地想尽办法让自己的男人再也看不到她,这样以后自己的丈夫才会专宠自己。难不成你想一辈子都过着凄凉的日子,无人问津吗?”

王有财早已乐得嘿嘿直笑。接过锦珠递过来的契书,笑道:“多谢老爷夫人成全了我跟这丫头,好了。快跟我走吧。”他伸手就去拉锦衣。

“是啊!”杨氏见此情景,也开口道,“此人来历不明,锦衣跟他从未见过面,又如何会与他有私?”

柳瑛兰沉默了片刻。说道:“我娘临终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替我跟素素两个人找个好婆家,找一个如意郎君,不要像她那样成天地被我爹打骂。我从小就生活在我爹对我娘的打骂声里,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一丝我爹的关心爱护。所以,我最渴望的就是能嫁给一个疼我,爱我的男子,能得到他的怜惜与呵护。爷,你说,我这样的要求不过分吧?”

锦绣一吓,赶紧急步出了门。

锦绣想开口说话,一时间想起杜云柯对自己横眉怒目的样子,畏缩了一下,只是单连芳此时已经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杜云柯和锦衣两人,登时一股怒火从天而降,一声“表哥”一喊。往两人那边疾步过去。

“你这贱人还敢狡辩?锦绣,还不给我掌嘴!”单连芳怒道。见锦绣马上要挥手上去,又立马喊住了道,“慢着!”

年关一过,转眼就是桃李芬芳的二三月份,杜云柯趁在饭桌边吃饭的时候道:“连芳,你说过的话没忘吧?是时候去跟太太提锦衣的事了吧?”

奇怪了,爷把东西放哪里了?锦绣皱眉思量,眼光瞟到床脚处。她连忙蹲下身子,看见床底下一个红木匣子,赶紧探手拉了出来。

杜云和也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不过还是问道:“找大夫瞧了吗?”

锦绣砰地将饭碗重重地放在地上,对着锦衣重重的一耳光,骂道:“不知好歹的臭丫头!奶奶好心赏你饭吃,你居然还拿腔作势地不吃?赶紧吃掉!”

“少爷。这些天你都心神不宁的,喝口茶安安神吧。”锦涵端着茶盏进来道。

“刘老板太见外了。”随着一个声音响起,屏风后转出两个人来。一色都是锦袍皂靴,俊眉朗目。一个星眸剑眉,唇红齿白。另一个的肤色来得略微黑一些,却也是浓眉朱唇,英气不凡。两人年龄相当,都在二十开外,虽着锦绣衣装。却是盖不住的豪侠气魄。

“好了。我要出去了。爹不在,我也不能躲懒不是?”

“别以为两位少主子给你求了情。我就非要放你出来不可,”杜夫人冷声道,“我照样可以把你的腿打折了,然后让人牙子把你给领了,或者把你卖到花楼里去!”

“太太,你不是答应了大哥成亲之后就会放锦衣出来的吗?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放人?既然我大哥已经实践了他的承诺,太太何以迟迟不放人,难道太太是想毁约不成?”杜云和生气地开口质问道。

“其实。奴婢被爷责罚一事,当中还牵扯着一个人,这件事跟爷又有密切的关系,”锦绣看了看四周道,“奶奶真要奴婢说。不如去屋里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杜云柯被她缠地头疼。皱了皱眉头,不去理他,脑子里却来来回回都是锦衣的身影。如果这时候躺在身边的是温柔可人。善解人意的锦衣,那该多好。所以对于单连芳搂抱自己的举动,他只能皱着眉头紧闭了双眼,强自忍耐。最后,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有这样的事?”杜云柯皱眉道。

“娘!”杜云和见母亲阻拦,越发地气极,“这都要被人骑到头顶上去了。不能再忍了!”

“别说话了,专心吃吧,我等着看你吃完呢。”杜云和笑道。

“好了。你别闹了,让丫头们听到了多不好。”杜云柯道。

“刚才我闲步到沁芳院那边,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单连芳道,“凭什么她那边居然敢叫‘沁芳园’?这沁芳园里头带个‘芳’字,不是应该用在我那边才对吗?所以姑母你赶紧吩咐人去摘了她那块匾。”

而此时的杜云柯正在丝竹鼓乐和赞礼声中和单连芳交拜天地。当入了洞房之后,他也不去挑开新婚妻子的喜帕,而是在桌边闷声坐了一回,然后开门去了书房。

“对不起。”杜云柯愧疚地道。

想到太太的话,他又颓然地坐了下来。

“已经去过了。”锦青苦着脸道,“在柴房外碰见太太屋里的锦瑟。她说以后关于锦衣吃的东西,不用劳烦两位少爷操心,太太会安排的。”